浓雾遮住天光景色，可见度不过区区几丈远，越往龟背山上去，浓雾越是浓稠，尹都勒缰停马，右手轻抬身后五骑并排而停。
从龟背山上的浓雾里先是枯枝划过地面的杂乱沉闷声，十几只腐尸出现在尹都面前。
“锃！”“锃！”
身后五骑左右各一人抽刀驾马迎了上去，一去一回眨眼时间，十几只腐尸断头裂胸，但仍是拖着破烂不堪的腐骨缓慢走了过来。
之前冲出去的两骑再一个来回的冲锋，有头骨的从头骨处往下一劈两段，没头骨的从胸腔分成两截。
有只半边身子的腐尸爬到了尹都马下，恰好是黑心没有被砍到的一只。
身后一把匕首飞出扎烂了跳动的黑心。
扔出匕首的正是在尹都左侧冲锋斩尸的骑卒，翻身下马走到跟前拔下匕首在泥地上抹了抹收回匕首看向尹都说了两个字：“心窍！”
尹都轻轻点了点头也翻身下马轻拍马首。
“要是死在这些东西手里下了九幽遇到熟人别说是我的人！”
骨头擦磨声对他们来说再熟悉不过，多的数不清的腐尸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杀光！”
“得令！”
龟背山里的土洞内，顾小阳从尸骨的间隙看到小口里的腐尸一把抓起身前已经被自己刺穿心脏的腐尸尸骨的腿脚吞吃了起来。
咔嚓吞嚼声响起，妇人和顾小蛮回头看过来，毛骨悚然。
“哥，不能让它们吃！”顾小蛮慌乱的喊道。
顾小阳没有犹豫抱起一具轻飘飘的尸骨朝身后扔去。顾小蛮跑了过去，渗着血迹的手掌也拖拉着尸骨远离小口处。
顾小阳拉住已经被吞吃了脚掌的尸骨用力一扯，从腿骨往下的一整只左骨腿扯断被拉近了小口里。
吞吃腿骨的腐尸没有往外爬，而是一口一口的吞食着拉进小口里的左腿骨。
顾小阳弯腰进去匕首斜刺想要扎进那只低头吞食的腐尸心窍，但一只骨掌攥住了顾小阳手中的小刀。
小刀砍进白骨里无法再进，顾小阳右手用力想要划断骨掌的手指收回小刀，但砍进白骨里的小刀被那只腐尸死死攥住无法拔出。
顾小阳瞪目欲裂，这个吞吃了同类尸骨的怪物正在异变当中。
“哥！”“小阳！”
顾小阳堵住了小口，妇人和顾小蛮两人看着他迟迟没有退出来焦急的喊道。
顾小阳抬脚踹向腐尸的头颅，右手紧握小刀向小口外仰去。
“锃！”小刀从白骨手掌里磨了出来，像是两柄利刃互相磨蹭出来的声响。
顾小阳仰出小口踉跄着稳住身形，左手夺出了只一会儿工夫就被啃食大半的腿骨。
顾小阳喘着气凝视着腐尸，腐尸也抬着头空洞无目的眼眶仿佛在注视着顾小阳一般，一人一尸对视了几个呼吸时间。
那只腐尸歪着头看了看手掌后侧着白骨身躯紧紧的贴在小口一侧。
后方挂着腐肉的腐尸挣扎着往外蹭。
顾小阳的冷汗浸湿了整个后背，吞吃了同类的怪物“活了！”
“小蛮等会儿我捅穿心窍的尸骨，你都要快些拉开，不能给他机会！”
顾小阳口中的他就是那个侧身贴在小口一侧的骨人，顾小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个骨人在想什么，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他要继续吞吃同类，等他觉得能稳稳当当杀了自己的时候，他才会出来杀了自己，杀了小蛮，杀了娘亲。
另一个土洞内，散落满地的尸骨被一群腐尸分食殆尽，每四五只挂着腐肉的腐尸里都掺杂着一只泛着白骨光泽的骨人。
“是不是很好吃！”怒火滔天的秦早朝露出狰狞的神色缓缓开口。
最后的吃字刚说完，秦早朝腰身拧住，右拳猛然砸出，一只走上前来的骨人头颅被砸碎迸裂，右手成抓穿过肋骨捏住跳动更快的黑心，手指用力，黑心碎裂，黑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
秦早朝甩起被捏烂黑心的尸骨砸向一侧腐尸堆里，砸过来的尸骨似是比秦早朝这个生人更有吸引力，一群腐尸扑了上去拉扯分食。
要说一种拳法登堂入室是什么样子，都会说是无拳招所限，出拳无碍，拳意自泄。
秦早朝本就不会什么拳法，此时的他就是无拳招所限，出拳无碍，但从拳头上疯狂涌泄的根本不是所谓的拳意而是滔天怒火。
他就像一个点燃沸腾的火山，只差一下就要爆裂喷涌。
腐尸吞吃同类的速度已经算的上快，但秦早朝杀尸的速度更快，整片已经减去三分的黑色浪潮全部趴在地上分食尸骨。
秦早朝看向某处，缓缓走向一个骨架最大，黑心上有稀薄黑雾环绕的骨人。
秦早朝一拳打碎了他身旁的一个略小些的骨人黑心，抓住头颅递给了他，秦早朝在喂食他，在喂食一个怪物！
一只腐尸从小口里彻底爬出小刀才会猛然刺下捅穿黑心。顾小蛮瞪着眼睛不敢眨眼死死的盯着顾小阳手中的小刀，每捅穿一个黑心他就会双手用力扯过尸骨搬离小口处。
顾小阳等着下一只腐尸彻底拔出，但这只腐尸爬到一半却突然只是挥着枯手抓向前方顾小阳的脚腕，顾小阳的脚腕被枯手抓住了，慌了心神的顾小阳手中的小刀没有犹豫的立即刺了下来。
顾小蛮扑了上来掰开抓住顾小阳脚腕的手就要将那只尸骨扯过来搬向后方。
“咔嚓！”
尸骨腰肢下两条腿骨断裂被拉进了小口里。
小口里的骨人斜着脑袋，没有丝毫肉皮的骨脸上仿佛在对顾小阳笑，你看，还是我聪明吧！
在腐尸即将爬出小口前，骨人一把拉住了他的脚腕，等顾小阳捅穿腐尸的心窍，骨人才用力往回拉。
拉回两条腿骨的骨人没有埋头吞吃，依旧斜着脑袋看向顾小阳，抬手将腿骨送进嘴里。
“嘎吱！”“嘎吱！”
顾小阳清清楚楚的看到骨人边吞吃腿骨边对自己笑，颤抖着身子似是听到那个“活了”的他在啃咬自己的身体。
顾小阳很害怕，要是能逃，他想逃。
“小阳！”
小蛮和娘还在身后，顾小阳颤声说道：“娘，我可以，我去杀了他，我这就去杀了他！”
一只手握住了顾小阳持刀的右手，温暖而坚实，没有一丝颤抖。
“小阳，刀给娘。”
妇人的声音很少如此温柔而坚定，顾小阳松开了手。
妇人握住小刀挡住顾小阳看向小口里。
妇人的名字叫何素素，很普通，一辈子没出过碑城多远，没见过天上飞来飞去的神仙，没见过杀人，自己也只会杀杀鸡宰宰鸭。
此时挡在顾小阳身前的妇人平静到异常坚定。
有个好男人有个好儿子，还养了个聪明伶俐讨人厌的死丫头。
妇人只有一个念头，死也要让他们两个活着，因为我是他们娘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