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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火车上的诗人

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桑柔的手背上,照亮白白的一小片。北京的天空不太具有季节性,9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凉,阳光却还带着暑气。

连续两周,桑柔清晨醒来,鼻子里结满血痂,腥甜气味让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在某天夜里默默失血死掉。于是她拼命喝水,拼命跑厕所,安静的办公区只看她一人起起落落,来来回回,换来无数侧目皱眉。

而此刻,南京,却在下雨。

所以现在,她坐在了候车室里,握着车票,兑现一个漫长雨期。因为鱼回到深海,才能呼吸。

“可能会晚点,先吃饭吧。”江延买了麦记的套餐塞到她怀里。

桑柔点点头,从纸袋子里摸出汉堡,江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像有话要说,又沉默了。

这个城市每天都会发生许多变化。在她来到这儿的三个月时间里,江延的公司搬到了新工区,地铁开通了新线路,常去的豆捞店变成了便宜自助餐厅,小区对面从热闹门面变成了尘土飞扬的工地,某大学跳楼三个学生,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火车站。

还是一样拥挤,一样马不停蹄,一样满面愁容的脸孔连缀成片。桑柔总是东张西望,好奇这些在路上的人,都在忙些什么,烦些什么。

“又想什么呢,快吃东西。回去把身体养好了,就快回来吧。嗯……记得替我向家人问好。”

桑柔刚要答话,手机突然振动,有邮件进到工作邮箱。她连忙在餐巾纸上胡乱擦了下油腻的手指,点开邮箱,以为是工作交接的问题。

“如果你看到的都不是真相,你以为的都是营造的骗局,你该怎么办呢?如果在你过去十年的人生中都有一个你从来不知道的旁观者,你会是怎样的感觉?我很好奇。”

桑柔吓了一跳,没有发件人,没有发件地址,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邮件内容。是谁在恶作剧?她的生活圈子一直很小,想不出有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怎么了?”江延看她神色有点凝滞。

“没什么。”桑柔把手机揣回口袋,“垃圾邮件。”

“桑柔。”

“嗯?”

“你有没有觉得特别不真实。大多数人都是忙着去往另一个人的身边,可是我们好像一直都在分离中。”江延把目光投向缓缓挪动的人群,“该检票了。”

桑柔跟在他身后,排在队尾。一年前送他离开南京,似乎也是这样的情形。她在检票口外同他挥手,似乎并没有觉得他去了多么遥远的地方,只是新年接到他的电话,说在单位值班,她才突然觉得,他也许是真的不喜欢南京。

她再挥手,已掉转了顺序,江延笑着说早点回来,目送她消失于下行的电梯。

火车启动了,寻位子的人还在来回穿梭,他们看起来都目标明确,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要做什么,要何时回来。突然间,桑柔有点恼怒自己的一事无成与一无所知,于是她把背包放在行李架上,去车厢连接处抽烟,打火机却任她拼命打也打不着。

“啪”的一声,有火对了上来,桑柔一愣,抬起头,面前挺拔的外国男子对她露出微笑,鼻翼两侧有很深的法令纹。她还没来得及说谢谢,他已经把手插进口袋去车厢找位置了。

抽完一根烟,她好像才能对自己不那么失望。可是从来就没有期望,失望又是从何而来。她很用力地把烟头掐灭在烟灰槽里,想起江延总说自己是个别扭的人。

回到座位上,惊讶地发现外国男子就坐在她对面冲她笑。桑柔坐回去翻书看,男子拿出笔记本搁在腿上流畅地写着长串长串的英文。桑柔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字符的排列非常美丽,像一行行参差诗句。

江延的短信打断了她的探究,问她是否开了车,人多不多,好不好,在做什么。

于是,桑柔放下书,拿着手机和江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江延说我已经开始不习惯了,或者你一直不来,或者你来了就不要再走。

她转过脸,火车已经开出城市,好像在他们的爱情里,分离很少带来难过,因为始终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好像只要知道这个结果就足够了。

在短信来来回回间,对面的外国男子已经手忙脚乱地做了很多事情,他先后从随身包里面取出三部不同的手机、一台掌上电脑、一本密密麻麻的日程表。他东西也不收,随意堆在座位上就起身去厕所。桑柔饶有兴味地盯着他敞开的破旧牛皮包,里面露出一听可乐和一沓人民币,看来这位外国友人没有被教育要看管好随身财物。

不一会儿,男子回来了,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过道上开始做体操,伸展运动、腹背运动、扩胸运动一样不差。本来火车上就极少看见外国人,这一阵热闹够整个车厢消遣上一会儿了。

最终是推着餐车兜售盒饭的乘务员把他赶回了位子上坐下。

桑柔忍不住笑起来,看着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抢先打断了:“别说英文,说中文,我没有问题,中文很好,我是Joey。”

“我是桑柔。”

“Sang……rou?吃的……肉?”Joey略显艰难地说出她的名字,自己琢磨了一会儿,把手里的笔和本子递给她,“有点拗口,帮我写一下。”

桑柔接过笔来,埋头写下了“桑柔”两个字。她说:“你知道中国的《诗经》吗?那是中国最古老的诗集,《桑柔》是《诗经·大雅》中的一篇,是古代宫廷的乐章。是耿直的大臣讽刺昏聩君王的一首诗,桑柔是桑树枝繁叶茂,很柔软的意思。”

Joey一面听一面点头,桑柔怀疑他是否真的听懂了,而他则临摹了几遍“桑柔”两个字,然后很认真地问她:“中国人起名字不是都要吉祥一点,你的名字,有点……”

“我爸可能也后悔给我起这个名字了吧。”桑柔笑了笑,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刘,瘼此下民。不殄心忧,仓兄填兮。倬彼昊天,宁不我矜?别的小朋友在背“锄禾日当午”时她已经一字一句背下这首长诗。“对了,你……是诗人吗?”

“诗人?”

“嗯,我看你一直在写东西。”

“我写的是工作计划。”他合上了本子。

他不是诗人,他是美国驻中国慈善机构的工作人员。他去过北欧也去过南亚。他去南京是参加同学的婚礼,新郎是他大学时的室友。即使请假,也无法推脱繁重的工作,他把本子举起来给桑柔看。她无奈地耸耸肩,除了罗马文的一二三,那些连笔英文桑柔一个也没有看明白。

当然,她看出他很忙,又想到自己无所事事,已经消化在聊天里的失望感又再度涌起来。趁它泛滥之前,桑柔决定再去抽一根烟。她冲Joey伸出手:“打火机。”

有买站票的旅客在车厢连接处铺了报纸,背靠车门睡觉。Joey帮桑柔点上烟,问道:“你是上学,还是工作?”

不上学,也不工作。桑柔看向窗外,一路往南,一路愈发阴沉,暮色降下,成片的村庄显得寂静异常。如果在这里下车,敲开一户人家,给人做媳妇,大概也可以过一生。她说:“其实,我是诗人。”

Joey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我从来没有见过诗人,你写过什么诗?你在中国有名吗?”

桑柔从他的眉宇间读出某种天真。她不知道是西方人都单线思维,还是因为语言的转变也导致了思维障碍,她想了想说:“不过最近我有点不务正业,在写小说。”

“小说?是什么样的故事?”Joey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是个……”桑柔当然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如果有机会再见面,我就说给你听。”说完,她微微仰起头,隔着肮脏的玻璃,看阴霾堆积的天空,有一种喜悦,从那一团团的黑色里缓缓溢出。她看到了熟悉的雨水、孕育的闪电,三个月来,她全部的希望就是酣畅淋漓地下一场好雨。

桑柔回到位子上,略微有些疲倦,睡了过去,再醒来,发现Joey把外套盖在自己身上。作为交换,他很自觉地把桑柔带在路上的《日出之前》拿去在看。

“我喜欢这个乌克兰作家,他改变了我对俄国文学的看法。”

“中国人不是都很喜欢俄国小说吗?”

“我爸很喜欢,我不喜欢。托尔斯泰是话痨,陀思妥耶夫斯基是精神病,果戈里是胆小鬼,屠格涅夫很无趣。”

“这并不妨碍他们的伟大。”

“我只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觉得他们需要治疗。”

“你不是诗人吗?”

桑柔哈哈笑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把衣服还给他,进站的汽笛也随之鸣响。南京,我27岁里第一次逃亡,没有成功,南京,如今我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已经是凌晨,旅客依旧熙攘,踏上站台,潮湿的空气瞬间将身体包裹。桑柔说:“好了,该和诗人告别了。”

Joey说朋友开车来接他,邀请桑柔一起,桑柔婉拒,骗他说家人会来接。其实她还没有勇气告诉妈妈自己因为北京缺水写不出策划所以辞职回家这种事情。

“好吧,那就告别吧。”

出站时,他冲她用力挥手,高高的个子在人群里很显眼,挥舞的手掌也很大,他努力咬出“桑柔”两个字,说这是个愉快的旅途,再见。

“再见”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字眼。许多人说过再见,就再也不见。

翻到《日出之前》最后一页时,雾蒙蒙的天空开始苏醒过来。桑柔把书收好,走出了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去赶回家的第一班公交。

读大学时,她常常和江延来玄武湖散步,走着走着就会走到火车站,在肯德基随便吃点东西。那时候江延总会说,也许有一天,我们也会从这里离开,我常常这么想,你呢?

他身上的汗水气味、四季雨水的气味、汉堡的气味、他递给她甜筒的手指、短短的头发、圆领的T恤,都还在。坐上清晨第一班公交,她很想告诉江延,南京是特别的,那些过去的、消失的,在别处会被掩埋,在这里,却会被一直记住,一直保存。大到伤痛的历史,小到不起眼的一个人。

梧桐开始落叶,地面有洒水车行过的湿漉漉痕迹,太阳透过灰白云层,把桑柔看到的一切都照耀得更加稀疏。大学的校门隔着行道树掠过去,她转过头去看,想起那时,江延说要和她一起写一部惊悚小说,背景自然是她就读的医学院,男主角则是像他一样好奇心浓重的新闻系高才生。

应该说,是个没有新闻理想的新闻系高才生。

这样说来,自己也是没有济世理想的医学院好学生。

又有邮件进来,桑柔的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某种预感,再看到隐藏的地址栏,已经没有那么惊讶。

“你是害怕吗?为什么要沉默呢?也许有些东西从来就不是你的,你却霸占了太久。”

她删掉邮件,有点心烦意乱。与其说是不喜欢这种玩笑,不如说是不喜欢平缓生活被任何突如其来的事情打破。此刻,公交驶过了她念过的第二所初中。

接着是只读了半个学期的初中,而后是小学、幼儿园,好像《本杰明·巴顿奇事》一样,她最终倒退着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敲开家门时,她本能地往后趔趄了两步,生怕妈妈会一巴掌拍过来。

“阿个丫头作死啊,大清早吓死人的,回来也不说一声。”妈妈说了她两句,便把她拉进门来了。

三个月前她下班回来,把从代售点买的车票推到妈妈面前说,我想去北京,再做医生下去要得厌食症饿死。

妈妈那时并没有表现得比今天更不满。

“你先睡,我去买菜。”妈妈从衣柜里拿出睡衣扔给她,然后摸索着零钱、钥匙和购物袋,就穿上鞋子出去了。

桑柔躺在床上给江延打电话。他说我到公司了,看不到你鲜艳的嘴唇很沮丧,你休息得还好吗?她忽而想起那两封邮件,就说给了江延:“我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电话里传来杂音,伴随数秒钟沉默。江延说你别放在心上,现在无聊的人太多,自己注意安全。

“你真的不担心是什么变态盯上我?”

“当然担心,担心你自己胡思乱想,就当没看到。”

“哦。”

挂掉电话,桑柔尝试着补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明明做的都是让人生气的事情,可是江延连一点抗议的意思都没有。就像北京的天气一样,闷着一场大雨,闷着闷着就消化在空中,有时她希望身边的人也能畅快地冲她发一顿脾气。

妈妈从早市买菜回来,做好了去上班。中午桑柔一个人吃饭,这种熟悉又寂静的节奏,让她终于不那么急躁。吃了饭去小区里散步,邻居都当她是过十一,问她票好不好买,一个人在北京辛不辛苦。于是她就真的当作自己是回来过十一,晚上妈妈回来吃饭时,她也是这样说的。

“刚刚工作就一副猴急放假的样子,要给领导什么印象。”妈妈白了她一眼,“什么时候回去?”

“……过完十一……广告公司比较自由……”桑柔埋头吃饭。

“今天早点睡,明天和我去参加个婚礼。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一起学过舞蹈的一个姐姐,比你大两三岁,是你阿婆的老邻居。”

不记得,只记得对着练功房的大镜子,桑柔一切动作标准到位,软功出奇好,老师夸她有一双天生跳芭蕾的腿,唯独表情,怎么努力,也笑不出来。

那天晚上,她陪妈妈窝在床上看电视剧,不知怎的就睡着了,梦见自己拿着冰冷的手术刀,对准无影灯下躺着的患者胸口,患者说这里没有心,患者长着桑柔的脸。桑柔猛然惊醒,已是早晨,被催促着洗漱换衣,急急忙忙去沾染别家的喜气。

酒店门口挂了大幅油画海报,女孩子看起来就像是舞蹈演员,眉目修长好看。两家都是本地人,人很多,很热闹,妈妈去和忙着招呼宾客的新娘妈妈寒暄,桑柔无聊地左顾右盼。人群里,竟然有人冲她使劲挥手:“桑柔!”

高高的个子、大大的手掌,还有咧开的嘴角,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天真的光芒,在人群里,再容易辨认不过。

是Joey,他穿了西装,别了胸花,是伴郎。他朝桑柔走过来:“世界有点小。”

原来,告别之后,真的还有再见。她接受了他礼貌的拥抱,在故乡里,突然有了点“他乡遇故知”的感动。

婚礼仪式不刻板,气氛轻松。新郎从事军工科研,开玩笑说今天自己的风头都被身边的洋伴郎抢走了。

妈妈说:“这个外国人你认识的?”她点点头,懒得详细解释。

开席之后,Joey就陪同新人敬酒,拖拖拉拉一个小时。有客人陆续离开,Joey完成任务后就在桑柔身边空出的位子上坐下来:“你觉得好吗?”

桑柔耸耸肩:“你说婚礼?挺好啊,婚礼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

“我是说结婚,好像大家都很着急结婚。”

“中国老话说成家立业,如果你两三年前问我,我可能会说一张纸、一个仪式能有多重要,一直同居也可以。现在我可能会觉得,早婚也未必不好,人们有太多欲望,无穷无尽,不如早早束缚住,拿过剩精力做点能赚钱的事。”

“我三十岁了,有个女朋友,在哥伦比亚大学读新闻研究生,是电视台的记者。我们一年只有圣诞节能见一次面,对彼此和异性的交往都不干涉,在婚前这些都是自由的。当然如果我们决定结婚,那么婚姻里一定不能有背叛。我们还都没有想过要结婚。”

桑柔发现妈妈投来异样眼光,才发觉在别人的婚礼上讨论这种情感真相有点讨嫌,立刻闭嘴,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去?”

“对了,我差点忘记要说的事情。”Joey拍了下脑袋,“他们结婚,陪我去玩,我觉得很不好。你有没有时间,这几天陪我看南京?”

桑柔想自己正好无所事事,便欣然应下。晚上回家想想,依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再想一想,生命里遇见过的每一个人,其实,都很不可思议吧。

夜里突然下起雨,有清凉雨水被风吹进来,细细碎碎贴在皮肤上,桑柔翻了个身,感觉到妈妈下床去关窗,模模糊糊希望明天是个出游的好天气。

妈妈本想把她赶回自己的屋子里去,可她死活也不愿意,赖在大床上就不肯走。

第二天,Joey是被新婚夫妇开车送到桑柔家小区门口的。他在马路对面下了车,穿过稀疏车流,跑到桑柔面前:“报到。”

他穿着大红色的运动帽衫,卡其色裤子,身上有宝格丽香水的松木味道。她说:“嗯,你还是穿运动衫装嫩好看。”

“装……嫩?是什么意思?”Joey皱了皱眉毛。

“就是……嗯……有活力的意思……”桑柔笑着从口袋里摸出公交卡给他,“这几天你混南京就靠它了。”

Joey接过来看了看:“谢谢。哦,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他说着从兜里找出一个小巧的打火机,放进她手里,“这是军用打火机,上面有我的名字,我不抽烟,送给你。”

打火机金属质地,很小巧,桑柔“啪”的一声打着,火焰燃烧出深透的铜蓝色:“真好看。走吧。”

“今天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今天应该看一看南京人的南京。”

Joey点头表示赞同,同她一起步行穿过有些萧索的梧桐小道,去并不宽阔的马路边等车。3路车开来时,她拽着他的袖子跳上车,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硬币投进去,便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坐下来。挡风玻璃外一览无余的路边风景,就好像是移动的宽屏电影。

Joey说:“你说过,如果再见面,就把你在写的故事,讲给我听。”

他还记得这个她随口扯出来的玩笑。

他们上车的地方是鼓楼区,她在这里出生,从这里走出去读书,出去工作。她从来没有在意过它的改变,可是车窗外的一切都和她的少年时代截然不同了,也包括后视镜中自己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也许,她是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可以说,于是她抬起双臂,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这是个特别简单通俗的故事,和很多其他人的故事一样,关于大学生活、年轻人的爱情、相聚与分离,你确定你想要听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吗?”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你可以开始说了。”Joey正襟危坐的样子和他说的汉语一样,有点滑稽。滑稽得让人忘了他其实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桑柔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咧开嘴笑了,回忆就像是匆匆掠过的车、人与梧桐树,带着呼啸的风声。她说:“那一年,有个叫作桑柔的姑娘,读医学系临床专业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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