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都是牙膏的广告,尤其那个管奶奶叫阿姨的孩子整天问:“那些叔叔们在干什么?”以前确实看见有园林部门的人往树干上抹像白灰一样的东西保护树木,可把树根也刨出来“防蛀”的还真没见过。因为我们的目标也是——没有蛀牙,所以那些把自己描述得跟脚气药一样立竿见影的牙膏我都用,而且使最贵的品牌牙刷,然后用力刷。可终于有一天,在雪花梨上留了个牙印儿后,排在我腮帮子最后面的牙开始疼,我对着镜子把嘴拽走了形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决定找那个当牙医的同学看看。
人家诊所的效率就是高,一进门寒暄的话没说两句就让我张嘴。“智齿。拔了吧,要不挤了别的牙,你整个脸都会变形。”他冷静地一边敲我满嘴的牙一边说:“像这几颗有蛀点的可以做个烤瓷。拔牙一颗五十,烤瓷的我们这儿有西班牙风格的和德国风格的,价格可以给你优惠。”听了他的话我的牙忽然就不疼了,心开始哆嗦。
我看了他递过来的报价单,无论是国产还是进口的烤瓷牙都要好几千一颗,牙倒都比我现在使的漂亮得多,个个均能“一颗恒久远”。可花十几万块钱把满嘴的牙都磨尖了再套个外国的烤瓷套儿,还能像以前那么豪爽地张嘴就起瓶子盖儿吗?吃稍微不烂的牛肉都觉得对不起这口来自德国或西班牙的牙。再说了,偶尔激动起来kiss一下,不光小“瓷器”碰得啪啪响,弄别人一嘴小牙套儿也够尴尬的,吐出来还好,不小心咽进去还要给胃来上一刀。在公共场合就餐也要小心,低头的瞬间本是满含柔情,咣当一下盘子里掉个牙套,捡起来套上也就罢了,要让服务生跟垃圾一起端走,五千元一颗的损失可大了去了。这是我拿着报价单想到的,也许不全面,但已经排除了我去给自己还算整齐的牙整形的心思。
“我还是来那五十块钱一颗的吧。”我特真诚地看着我的同学。
他点了点头:“反正你那几颗牙早晚也要做。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我心里挺温暖的,毕竟是自己的同学。
“挺好的,除了牙有点不舒服。”
“那今天就拔两颗吧,你下周来,咱们再拔另两颗。”他开始准备麻药。
“我就一个牙疼……”我开始冒冷汗。
“必须得拔,智齿能让你的口腔变形,为了你好。张嘴。”我觉得自己的嘴好像是给捏开的,麻药打在牙床上,很快嘴都木了,说话也不利索。我同学大概是怕我下次不来,疼的那面连动都没动,说了句牙根太靠近骨头需要照个片子再看怎么拔,就把就诊时间定在了下周。不疼的牙是连撬带挖弄出来的,嘴里被塞了团棉花,我用牙床子叼着,嗓子里都是血的味道。
终于花完了两千多块钱,发了一个星期烧才能正常进食。又过了几天,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同学请我吃饭,在必胜客门口她冲我笑,笑得我眼花缭乱。后来坐稳才看清楚,她在牙上拴了“钢丝”。她比我镇静得多:“我前些日子给牙整了形,拔了四颗牙,然后把所有牙都往回收收,为了变成美女呀。”她又笑了,可我觉得那样子挺凄惨的。“钢牙妹”告诉我洗牙是按颗算的,像我们这样比别人少4颗牙的还能省不少钱。
进餐的时间,我尽量回避她的嘴部,可她那里像个黑洞似的,每个牙上都绑着个小钢锭子,嘴唇与其摩擦必定不舒服,所以她嚼什么嘴的动作都很夸张,像个驴似的。当然,我没好意思这么跟她说。我特后悔点了超级至尊比萨,因为有一条绿辣子丝一直挂在“钢牙妹”的小钢锭子上,位置很蹊跷,她自己弄不下来,我也没那个手艺。她为人开朗,觉得这不算什么,照样在沙发上大笑并从不捂嘴。
我觉得我快崩溃了,陆陆续续又遇到跟自己牙过不去的朋友,大家坐在一起痛说当初,经常在这时候我忽然想起那个广告:“那些叔叔们在做什么?”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