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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初次见面,是在那元宵佳节的花灯会上。

谁都不曾想过,年仅六岁的小太子,会偷偷跟着皇后皇帝跑出皇宫,还到了这人多又热闹的花灯会上。

小太子爱玩,跑去学人家做花灯。结果花灯是做好了,却跟丢了自家父皇母后。

有点小路痴的太子殿下,拿着花灯,独自在热闹的街道上走着,却丝毫不紧张,因为在他身边,有暗卫保护。

不知被谁碰到了,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跑,试图稳住身子,却不曾想撞到了她身上,将她压倒在地。

“姐姐对不起……”他迅速起身,低着头不好意思。

看着他这样,她突然很想摸摸他的头,想着她也就做了。“没事的,你可不要在撞到他人身上去了。”她边摸他的小脑袋边说。

“那姐姐带我去玩好不好?”他抬起头,满眼的祈求,真真可爱极了。

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拉着他的手,恍若大人般。其实,她不过也才七岁罢了。

两人在这街上,玩玩闹闹了许久,这才准备回去。分开前,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银镯,塞给她,让她记得戴,说将来自己要娶她。

她听罢小声地笑了,想推辞却又推辞不了。正打算一本正经的和他讲道理,就发现他的家人来找他了,他挥手告别后,立马跑远了。

其实所谓家人,就是他陪她婉拒自己,特意见了暗卫出来带自己走。

这一次的见面,就让她在他心里扎了根,乃至于往后,纠缠一生。

在他八岁那年,母后去世;十四岁那年,父皇驾崩。他不得已坐上皇位,用小小的身躯撑起一个国家的未来。

而她,父亲宠妾灭妻,不关心自己;母亲被人毒害。她只能投奔母亲娘家,习武,学琴棋书画,只为有朝一日替母报仇。

再次相遇,是他偷溜出来玩,去吃饭时,看到了坐在邻桌一身男装的她。只一眼,他便认出她的女子,而且……极有可能是当年的小姐姐。

酒楼中有富家公子仗着自家背景闹事,她挺身而出,毫不客气的揍了那些人一顿。看着她威风凛凛的样子,他心中那股不知名的情愫更甚。

转头看见了他那含笑意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后,使出轻功潇洒离去。

后来太皇太后卧病,他前往清风观替祖母祈福,再一次遇上了她。

她一身女儿装扮,一身浅绿,手执一把油纸伞。两人不小心撞上时,她无意间露出白嫩的手腕,上面赫然带着他当年送的手镯!

他压住内心的惊喜,微笑表歉意后,带着前往观中祈福。路上,却偷偷叫了暗卫,去查询她的一切。

祈福完,准备回宫,却发现她正与一男子理论,那男子似乎看上了什么,想强占。走进仔细一瞧,那男子看上的,似乎是自己送她的镯子。

要看两人快要打起来了,他幽幽开口:“公子这般可不好……”又笑着看向那男子,不看不要紧,一看有点惊讶,那竟是自己那好笑的堂哥。

“陛陛陛……闭嘴。”他堂哥话头一转,总算把那声“陛下”给压了下来。“既然弟弟也说了,那我就算了罢。”说要还好似大方的走了,其实心里暗暗紧张,感觉皇帝堂弟要收拾自己了……

“多谢公子……”她轻轻行礼。他笑道无妨,二人又聊了许久,这才匆匆分离。

望着他的背影,她冷笑。没错,她猜出他是皇帝了。而她有个目的,就是接近皇帝,然后再慢慢杀了皇帝……

她投奔母亲娘家,又被送到了王府中,王爷说,是当今已逝太后与她母亲有过节,间接害死了的。她信了,所以她要替母报仇,所谓‘父债子偿’,既然是他母后,那么就‘母债儿还吧’。

她背下了他的喜好,查阅了他的一切可查资料。又在她有意的接触,他有心的迎合下,两人碰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感情越来越深厚。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他后面坦白了身份,问她可愿意嫁予他,母仪天下。她自是求之不得,假装思索后便迅速答应了。

她父亲乃朝中二品将军,娶她为后并不难。而当听说她要娶自己时,她不知为何心动了。难道,是因为那些日子的相处?

很快,她又压住了那丝心动。内心坚定的,要替母亲报仇。

她所不知道的,是他早已经让暗卫查到了一切。可是,他就是心动了,他就是爱上了。他想用真心打动她,实在大不了,就将命给了她罢。

一封圣昭,十里红妆,满城红色,他终于迎娶到了她。新婚殿上,他发下毒誓,此生只有她一人,只爱她一人。

“你可愿,与我同进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他掀开她盖头说的第一句话,眼神通透又决绝。

她心跳得更快了,说了句,“好。”而后对上他那充满爱意的眼,唇上感到一阵湿润。他加深了那个吻,而她也忍不住沉浸下去。

那一年,他十八,她十九。

婚后的他,对她宠溺至极,她要怎么样就怎样,高冷的帝王到了她面前,就变得有些傻乎乎的。

这导致后来,朝廷上上下下都知道,皇帝是个惧内的人。

虽说是这样,可她却还是,时不时在他的膳食中下了慢性毒药。因为她心中,母亲的死终究是个过不去的梗。

她下药,他知道,他还有解药,可他从未食用。最爱的人做的饭菜,即使有毒,他也甘之若饴。

直到后来她下的量少了,下药的次数也少了,可还是会下。

有一回啊,看见他和他表妹聊天聊得高兴,她感觉整个人都酸酸的,心里不舒服。乃至于接连几天晚上,他跑去找她,都被踢出去了。除此外,白天还被她冷落了。

他那不靠谱的堂哥给她出了个主意,让他去暖阳阁,学学那里姑娘哄人的办法。他不知怎么想的,竟也答应了,跟着堂哥就走。

恰巧,那天她想着太久没理他,要补偿一下,没想到去找他竟找不到。还从大太监处得知,他去了暖阳阁!

可怜皇帝陛下,到了暖阳阁,只是吃着糕点,看着堂哥给他演示怎么哄女孩子,却被皇后娘娘误会了。

她到暖阳阁,看见他后,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揪着他的耳朵,一起回了宫。

他可怜巴巴的解释原因,可她死活不听,她是下定决心了,一定要好好晾晾他。真的是,暖阳阁?那可是青楼!竟然敢去那里!

当然,无处可发泄的皇帝陛下,只能收拾起自家堂哥,都是那家伙的馊主意!

他二十二岁,她二十三岁那年,她给他生下了一个小公主。

她怀孕时他费心费力地照顾她,给她最好的。她生产时,他不顾大臣阻拦,陪着她,紧握着她的手。

后来女儿出来了,他心疼的说,以后再也不生了!随后不顾一切,将新生的女儿,立为皇太女。

婚后四年得来的孩子,让他知道,她真的很爱很爱自己了。否则……也不会不再偷偷服用那避孕的药。

自孩子出生,他和她呀,都是亲力亲为,尽心尽力的照顾。宠爱小太女的同时,也会严厉的教导。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真的很美好。

在女儿四岁那年,她终于彻底停了,对他膳食中偷偷下着的毒。

原本以为,会一直和和美美的过下去,哪知,天有不测风云……

小太女十五那年,当初收养了她的王爷,说他母后间接害死她母亲的王爷,打算谋反。而且,已经开始慢慢动手了。

他得知消息后,将王爷派遣至边疆御敌,打算放那王爷一马。可谁知王爷在军中大放厥词,还去勾搭了外敌,让本朝战败。

他一气之下,将那王爷赐死,抄家。其余家眷,流放边境。一瞬之间,王府灰飞烟灭。

她在后宫得知消息,震惊不已,认为他有意针对王爷。毕竟是王爷从小培养她,照顾她。她对王爷,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王爷在她面前是温柔善良的,所以她才会觉得他有意针对。当夜晚膳,她又对他下了毒,比以往的数量多得多。

其实她潜意识里,不让自己这么做。可是随即又觉得过来,他的暗卫肯定有查出来,他会服解药的,对吧?

也就是这样,酿造了她失去最心爱的人的事的发生。

那天,他收到了她父亲的罪证,没说什么,任凭刑部的人处置了这事。

而后他又接到,她父亲被处死,家中被抄,家眷流放的奏折。他看了后,就笑了。是的,在她加重了下毒的量后,他就对她失望了。

他现在不过强撑着身体,替巩固女儿朝政,让女儿将来登基,不必太过于辛苦。

在早朝上宣读了女儿即日登基的圣旨后,脸色苍白的他,来到了她的宫殿。二人,已经五六天未见了呢……

她看见他的一瞬,是很慌张的。因为她心里有种感觉,她要……失去他了。她怕,她真的真的很怕……她知道,他已经知道了所有。

之前下药是觉得他有解药,可现在……“你想要怎么惩罚,就怎么惩罚我。甚至,想要杀了我都可以……”她的声音痛苦又凄凉。

“可是,我求求你吃解药好不好?”她慌乱拿出的解药,被他丢到了一旁。

“朕真的……失望了。朕一直以为,能打动你,却没想到……”他流下两行清泪,脸色愈加苍白。那是他头一回,对着她用“朕”这个字。

她只觉自己的心越来越痛,仿佛不能再喘过气。满心都是后悔……她到底,是有多混蛋,才会对挚爱下手……

“我问过你,愿不愿意,和我同进退……你说好的……你骗我……”他像个委屈的小孩子,“所以我打算,先走了。”

走出殿门,他喉咙中涌起一股腥甜。猛地吐了出来,他心中嘲讽的笑了一声,终于……昏倒在地。

她疯了般冲出来,抱住他,喊着“太医”。他奇迹般再次睁开眼,“混蛋,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女儿……”他终究是不舍,恨不起来。

他抚伤她的脸颊,在她耳边说着,“我爱你……至死不渝……”在听到她也回了句“我也爱你”后,他断了气……

她抱着他,撕心裂肺的痛哭……

此后,她似乎成为一个没有心的行尸走肉。只有在面对女儿时,她才会展露笑容。

如果不是他让她照顾好女儿,她绝对不会独活。至于照顾好自己,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照顾自己了。

终于,她看到女儿招了皇夫,生了孙儿,续他的基础开创了盛世。那天,距离他离开已经十年了……

她服下毒药,走了。临走前,脸上洋溢着当面和他在一起时,最灿烂美好的笑容。

下一辈子,不求其他,只愿你还愿意爱我;还愿意,把心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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