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缩了,何管家却进了!
不等事态明朗,何管家便匆匆的进了长安城,将店铺再次支起。不冒险不行,花钱如流水,都不足以形容庄中现今的情形。
李泌原本只想借此机会刺激长安城中的那些贵人,并没真的想要留下所有人,顶多事后给一些人发放些路费,让他们离开便是。他知道,庄中目前能赚钱的营生也仅仅只有两个,不需要那么多人,也没有田地去养活那么多人。
碎石滩……只是个用来遮掩的借口而已……
真的要去垦荒种粮,那……就是个笑话!
就算花费巨大的代价,在这坡地之上覆盖一层泥土,终究也只有二千多亩。两千多亩,一眼看去……确是挺大,但……即便想象的美好一些,以如今中田的亩产计算,一年的收成只有二三千石而已,能养活千人已经极为勉强。可……如今,巡逻队的三十多个憨货虽早已回庄,难民却依旧零零散散,还在不断向山庄汇集,不知不觉早已过万了!
李泌不知道,他也被官府的那些积年老吏们算计了!
官吏们的无耻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附近几个郡县的衙役、不良……几乎不约而同的口口相传,南山有个傻傻的庄子,如今正在招人,只要过去便能成为庄户,从此不再交粮食赋税、也不用再服徭役,听说每月还有银钱可领,真真的羡慕死人……
“小郎君,还是发些路费,让他们返乡吧,或者砍掉一些开销,否则,再这般接纳下去,整个庄子都会垮掉……”
吴天的分成早已用光,如今已经开始动用小娘子的银钱,即便李泌想要消耗吴天的的分成,不让他积累财货,此时也不由有些讪讪的建议着。
平日自诩智慧过人,算无遗漏,可……这一次的谋算,真的让他羞愧的无法言语,不仅,算错了朝堂的反应,没有达到心中的理想,也算错了那些地方吏员的无耻,更算错了吴天对这些流民的‘重视’程度。
吴天远比他想象的慷慨大方,固执的给每一个人都分发新的衣衫、鞋袜,固执的修建一个个公厕、一个个浴池,固执的让每一个人每天都有三顿饮食……,
“无妨的!”
走在武关道上,走在这些民众之间,虽花光了积蓄,但吴天还是很开心!三十年了!从未做过这么大、这么高尚的事,心中的满足不足以为外人道之!即便是在后世,抢险救灾的任务也曾出过,但那时……自己,终究只是作为一个小兵参与。
“老管家去了长安……”
吴天笑眯眯的向着,每一个经过自己身边的难民点头示意,享受着这一次人格升华带来的快感,
“西市那个酒楼从宫里获得了烤鸭的方子,所以……老管家这一次去长安,会向天下各道公开出售那个方子,并要求购买方子的人,必须每月购买数量不等的南山酒,相信短时间内便可获得一大笔银钱……”
“卖烤鸭的方子?”
李泌愕然一愣,心情顿时极为复杂!
忌惮吴天的赚钱速度,却也极为担心庄子的未来,至少……目前为止,他还从未见过如这庄中主人小娘子以及现在的这位小郎君般,愿意冒着巨大风险,不计代价的帮助难民。很傻!傻的……让李泌都忍不住担心庄子的未来,现在却要将庄中最赚钱的营生……卖掉?这怎么能行!
虽然知道吴天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一旦决定很难更改,但此时依旧忍不住劝道,
“虽说烤鸭不易运输,路途远了容易变质,但……我们自己派人,去各州府开设店铺,不是更好吗?就算是如今这里很缺钱财,我等也可以减少供应,可……卖掉方子,这……未免……有点杀鸡取卵,得不偿失吧……”
“自己开店,那才是得不偿失……”
吴天瞧着李泌那愣神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这货……算计自己和朝中的那些人,虽然意外的歪楼了,但终究心思灵透,如今遭了这番打击,竟好像便变得有些迟钝了!
“长安……是宫里那位的,州府呢?真的也是宫里那位的吗?”
“不是吗?”
李泌继续发愣,不解烤鸭营生和州府是不是宫里那位的,究竟有何关系。
“是吗?”
“……”
有些事需要自己去想,想明白了便会破去一些识障,依靠别人来指点,终究记忆不会那么深刻。
长安是玄宗的,天下也是玄宗的,但州府……却是世家的!以当地士绅为代表,那些扎根在地方几十、几百、甚至上千年的地头蛇的,即便是官员,也不愿与他们作对!一个巨利行业的诞生,必然会引起这些地头蛇的眼红,介时即便高力士愿意出头,也天高皇帝远……奈何不得这些地头蛇。
开店……只会给山庄带来无尽的麻烦。以山庄的根底,甚至连合作……后继都有可能被人一口鲸吞,此时,还不如卖了宫里那个昂贵的方子,既能迅速聚集一批财富,又留下后手以备将来,还能顺便将南山酒……这种同样暴利、又容易运输的货物推出,一举数的,何乐而不为?
李泌是个聪明的!以他的聪明,只要挣开贵族子弟身份对他思维的束缚,想必不久便会明白,不用去多说。
而且……这也不是今日下山的目的,这家伙已经多智近妖了,就不去帮着扩散他的思维了,免得将来把自己给坑的泪流满面,无处话凄凉?
……
一两万人、三四千户聚集在一起,后世一个稍微大点的小区,便能安置所有人!但这是大唐,没有高楼、也没有工厂,真要安置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一些偏僻地区的城镇,甚至都没有三四千户人口。
李泌今日拉着吴天下山,便是为了商议如何规划安置。道北的碎石地属于吴天,吴天不愿遣散难民,将来的安置必将只能是这片碎石地,但李泌想用,也必须得到吴天的首肯。
“道南虽也属于山庄,但除去庄门那一段,其他地方坡度都有些陡,不适合建屋,这些难民的安置必须全部放在道北,现在的百米显然无法安置几千户民众,某……想让这些人,再向北开拓三百步,不知郎君意下如何?”
碎石坡沿着武关道的这一条线,长约三里多,原先满满的荆棘杂木早已被砍到,向北纵深了约百米左右,那些荆棘杂木尽管有些潮湿刺手,却依旧成了难民们烧水做饭的薪柴。而那些遮掩地面的碎石,此时也在搜挖了荆棘根系后,被整理的极为干净平整,即便一个个简陋的窝棚占据了不少地方,也无形中将武关道扩宽了很多。
“继续向北开吧,开始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现在显然,以前的规划有点不合适了!”
稍加计算,便知道以前按照万人做的规划不行了!吴天不由点点头,同意了李泌的安排。
“将这片碎石地顺着武关道的方向一分为二,贴着武关道的这边全部用来建房,横着二十排,竖向十户为一列,总计四千户,每列两个蓄水池,每两列之间留下一条大车进出的通道,可以直达留下的那半片荒地,除去第一排和第二排留下来,将来沿路做些营生,其他的都用来安置民众。”
吴天计算着将来的规划,留下的荒地是要建工坊的。一两万人没有田地,再没有工坊,怎么谋生?山庄不会一直接济下去,不能平白无故的白白养活太多人,这对所有辛勤劳作的人都是一种不公,长久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