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子,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成田真理?”时乃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喜喜喜喜喜欢?不是那回事啦!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厉害也有点帅气而已,就是这样,我说真的!”
“……明白了。”至少在表面上,黄泉时乃完全不动声色,她有着如同铁壁般坚韧的自知力。
确实,现在朔喜欢还为时过早,空子充其量就是有好感罢了,喜欢两个字所包含的内容要更加丰富。
“为了以防万一我姑且提醒一句,像你这样的女孩,从他那种特立独行玩世不恭的人身上感受到某种魅力,从心理学上来说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对某些常年住在深闺大院里的千金小姐来说,最能够吸引他们的不一定是那些温良谦恭文质彬彬的书生,而是逍遥自在放荡不羁的浪子。
女孩从这样的人身上,能够体会到在条条框框的世家环境里无法体会到的那种新鲜感与刺激感,这种感觉,很容易就会上升到喜欢的程度。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故事里,上门提亲的贵公子常常入不了姑娘的法眼,门口光着膀子洗车的马夫却能俘获芳心的原因。
一句话概括,那就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可这样的男人,就真的是良配吗?
“说句不好听的,空子同学,我劝你还是对这个人死心吧。”时乃在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类型的男人。
不被世间的规则所束缚,任何时候都在彰显着自我价值,总是在做着极富个性的事情,凭借自己过人的天赋,也确实达到了很多人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
可是,这些“个性”的男人,是不会带给女人幸福的。
他们不喜欢被规则所束缚,所以,也不会被爱情和家庭捆绑。
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显露着自己的个人风格,却往往会忽略喜欢自己的那个人,内心那敏感且脆弱的感情。
他们确实够坏,坏到会伤害不止一个痴情的女人,坏到会毁掉不止一个原本幸福的人生。
“这种类型的男人,是无法让女人获得幸福的。以前我在北美的时候遇到的恩师,跟成田真理一样是个我行我素的人物……跟这类人扯上关系的女人不是遭遇不幸,就是受其影响误入歧途……总之,在他们身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可是老师,你也说过,要成为至尊的人必须拥有足够独立足够强大的自我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黄泉时乃知道单凭今天的谈话还无法打消空子心里的那种悸动,可她不想看着这个孩子和那些人一样,因为男人懊悔终生。“总之,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待,空子。对我来说,比起音无同学,你在我眼里拥有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
“怎么会?我可是连……”空子觉得今天的黄泉时乃好像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她的眼神的动作,都显得有些着急。
“枭,那是你们为之奋斗的目标。”
“这是什么意思?”枭,这个名字从未听黄泉时乃在课程上提过。
“你不可以告诉其他任何人,但你记住,那是你们的应至之地。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谨慎起见我再帮你开点营养剂吧。记住要在睡前喝掉。”
“……好,我知道了。”
从黄泉时乃的办公室离开,空子独自走在寂静的校园中。
桂木空子的光环,使他能够看到别人的伤痕。
呈现在视觉上的效果就是在他人的身体上,会出现大小、颜色、深浅不同的孔洞状的东西,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开了一个大洞。
空子通过观察上述几个特征,就能大致判断出那是怎样的伤痕。
能够看到内心或者身体上受到的,未治愈的伤痕的能力,这就是空子的光环。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没有伤痕的人,空子在过去遇到的所有人类中,尽管大小和深浅不尽相同,但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伤痕行走在世上。
学园中的200多位HMI也是一样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从“外面的世界”逃进学园的,理所当然会带着各种各样的伤痕。
这些人,一般都比常人要伤得更多,也伤得更重。
里面糅合进的情绪,有背叛、悲叹、绝望、冷漠以及其他更为特殊的东西。
即便是皇冠的四位好友,她们也有属于各自的伤痕。
以前,从来没有哪个人的伤痕让空子感到惊叹,可现在,有两个人的伤痕,已经超乎了空子对自己这项能力的认知。
一个是邱阳,那个强大的男人,皇冠现在公认的学园战力第一人,他施展着各种各样神话中的能力,就像魔幻小说里的魔法师一样,在之前的那个神秘空间里,空子第一次知道人类也有掌控自然的力量。
她原本以为,这样的人,身上的伤痕应该很轻才对。
可空子错了,邱阳身上的伤痕,是她见过最为特殊的存在,那是一种不断在变化的伤痕。
它每分每秒都在变化着自己的大小,深浅和颜色,每一秒都在变得更加严重,而当伤痕扩展到足以吞噬邱阳身体的时候,它又在一瞬间消失,变成一个极小的,不仔细看永远无法分辨的白色光点。
这种光点空子并不陌生,那是只有婴儿身上才会出现的“初生的痕迹”。
然后,这道伤痕又会慢慢变大变深,进入下一个新的轮回。
如果说邱阳的伤痕是充满奇幻色彩让人忍不住去注视,成田真理的伤痕就是深得让人无法直视了。
他身上的伤痕真的可以称之为“深不见底”了。
那是一个永远无法愈合,仿佛连灵魂都被穿透了的巨大伤痕。那个位于胸口的,被深深挖开的大洞一刻不停地往外喷涌着鲜血,仿佛下一秒成田真理就要血尽而亡。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能说出如此温柔的话呢?”这让空子觉得很不可思议。
同时让她在意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她的光环能够在看到伤痕的同时模糊地侦测到与之相关的影像,那是跟伤痕密切相关的某种烙印。
她在影像中看到了一位穿着白色礼服的美丽少女,和记忆中的那个女孩简直一模一样。
可是,根据父亲告诉她的消息,那个女孩应该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中了。
为什么那个人会成为成田真理伤痕中的烙印?她不可能活到现在。
离开黄泉时乃的办公室,空子没有在第一时间返回宿舍,而是去找一个人。在学园之中,无论是学生、职员、还是教师,所有人的位置信息都会记录在信息中枢里,绝不可能出现行踪不明的情况。
当然,如果有人取下来终端,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可是有一个人,即便是信息中枢也不会记录他的位置,没人知道他现在会在哪里。
经过一通漫无目的的寻找,知道夜色渐深之时空子才找到了那个人。
他正独自一人站在玫瑰园中,淡淡的月光照亮了玫瑰园上清澈的天空,宛如仙境一般。
“好久不见了。”就算听到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对方也没有显露出半点惊讶,空子听过一些传闻,说这个人和他的父亲一样,身上根本不存在惊讶这种情绪。
他向空子慢慢转过身来,犹如牵线人偶般生硬
“这都多少年了,空子。你居然会主动跑来跟我说话,这可真是稀奇啊。”
奥志麻市,老旧教堂。
成田真理在忏悔室里和等候多时的谈话对象相对而坐,里面的挡板很好地隐藏了彼此的面容。
花园武史,这个白天自称为记者的男人,实际身份是个混迹于黑白两道的侦探。
虽然他以前混得风生水起,不过因为赌博玩女人而坐吃山空如今落得个穷困潦倒的下场,这样烂大街的角色设定实在是老套。
可往往就是这样的小人物,最能搅动剧情世界的风云。
“你就是委托人吗?”和早上见面时的语气一样,这就是个毫不掩饰自己内心想法的男人。
“我不能对你坦白身份。”成田真理的声音早已经过特殊的处理,花园武史不会想到,坐在对面的人就是早上和他搭话的学生。
“我想也是,你们有钱人都是这副德行,是要调查御门黑船的学园对吗?”
“详细内容想必你已经听过我女仆的介绍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再说一遍吧。”成田真理把事先准备好的记录用储存卡从忏悔室的隔板中伸了过去,推到了花园武史的面前。
“这里面装有特制的病毒。只要连接上学园主服务器的终端,就会自动检索想要的情报。你的任务就是潜入学园,把这个存储卡插到终端上面。”
“嘿嘿,”花园武史微笑着把储存卡放入怀中,“我说,你和御门黑船有仇吗?”
“要说跟他有仇的人,应该是你才对吧。”成田真理反问道。“你曾经是御门黑船的部下,却因为自甘堕落而被无情抛弃了。”
“没错,那个混蛋,让我做牛做马之后却像垃圾一样把我给扫地出门!”想到这里,花园武史就气得不行,当年他好歹也算是风云人物,在黑船手下是和黄泉时乃平起平坐的人才,就因为他犯了一点小小的错误,黑船就把他赶出了团队,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我饶不了那个家伙,这也是我答应帮你做事的理由。我也知道那个什么学园很危险,毕竟里面的学生个个都不一般。黑船那家伙,好像是在进行什么危险的计划吧?而你和那个计划也有关联,所以想坑他一把,我说的没错吧?”
“你要是再多嘴,我就只能放弃这次委托了。”即便是一个废物,基本的能力还是有的,否则也成为不了黑船的得力干将。
“抱歉,我不会再过问你的身份,只要你给我足够的钱和一条远走高飞的生路进行了,要知道黑船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要是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干的,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宰了我。”
“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待会去找门外那个女人就行。她会安排好一切。”还是让菱吾和这个家伙交谈吧,成田真理真怕自己会先忍不住宰了他。
“这样就好,关于那座学园,我一直在进行暗中调查,就是为了给那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对我来说潜入学园抵达主机终端并不是什么难事,你就放心地交给我吧。”
“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一亿。”
商议完毕,花园武史就先行离开了。
因为隔板的关系,成田真理没能看到他舔舐嘴唇的表情,实在是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