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阳感到这次实在是有些托大了，自己在游戏中的基础属性太弱，即便开启了天谴之域和众生平等，面对魔王级的BOSS还是力有不逮。
刘循若说得对，平行世界不同于其他虚拟游戏，无论是天谴者还是夺魂者，都不可能像在以前的网游中那样，利用自身的天赋无视主脑的法则。即便是你有逆天的能力，也要一步步依靠基础能力才能达成巅峰。
这要是常人，第二个副本就面对两个魔王级的对手，恐怕一见面就被秒成渣渣了，不可能像邱阳这样，还可以控制住对手的行动。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这一点都不适合你，音无朔。”要传达给音无朔的话只剩下一句了，为了做到这一点，邱阳不介意消耗掉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天谴之力。
李尔王Ⅲ第二次的反击降临了，剧烈的疼痛把邱阳额大脑灼烧得一片空白。
“邱阳同学！”美鸟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感觉到无比地心痛。一直以来邱阳努力建立的光辉形象，已经给美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今天的邱阳，却给了美鸟全新的感觉。原来，这个看似全知全能的少年，也会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果然还是无法对抗李尔王Ⅲ吗？”珠绪见到了自己早已预料的结局，这个世界上，能够挡住音无朔的人还是太少了。
仅凭着一丝执念维系着自己的身体，邱阳挥拳狠狠地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折腾着自己快要罢工的心脏重新开始运作。
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一分钟的时间太短了，而现在，就连这点时间都要失去了。
“朔……”终于来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邱阳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抱住了稻草人一样的少女。
虽然撑过了第二次的反击，但事不过三，邱阳已经没有能力再抵挡第三下攻击了，生命的奇迹不可能一次又一次降临在被命运抛弃的人身上。
如果再一次遭受到攻击，邱阳的精神属性和光环一定会受到难以想象的伤害，说不定会把人物的整体素质都拉低一个档次，甚至失去很多技能的控制权。
对于快要被沉重罪孽压垮的音无朔，邱阳必须选择一句最能把她拉回来的话，必须一击就打到她的心灵深处。
如果失败的话，所有人的命运都将在这里终结，而且一定会被沦为傀儡的音无朔亲手抹杀。
邱阳回想起两人做过的约定。
“你，空子，绘留，珠绪，以及学园的各位……我绝不可以，绝不可以亲手毁灭我所珍视的一切。所以，如果到时候我真的……邱阳，请你一定要亲手阻止我。”
“我发誓，到时候我一定会，一定会亲手……”
邱阳现在正要履行自己的誓言，于是，他说出了原本剧情里的，那句意味深长的台词。
“即便面对残酷的现实，我们也要跨越恐惧，展翅高飞。一起跨越这片黄昏和黑夜，迎接那个崭新的黎明。又怎么能在这里停滞不前呢？”
邱阳还想说些什么，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然后一口鲜血喷到了朔红白相间的校服上。
“目标脱离控制效果，玩家强行发动未知力量，全属性下降50%，持续时间24小时。”
朔用手捂住了自己同样鲜红的双唇，一缕鲜血从她的指缝中滑落。
“……朔？”绘留小心翼翼地呼唤着。
对于绘留试探性的呼唤，音无朔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她一只手扶住了快要倒下的邱阳，另一只手则是拭去了双唇和脸颊上艳丽的血红。
这次她毫不犹豫地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把光球对准了前方的美鸟、珠绪、绘留和空子。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没有动，音无朔无情地发动了攻击，目标瞄准的是——背后的瑠璃。
“朔！！！”同一时间所有女孩子都发出了惊呼。
大家从她的脸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表情，所有人都清楚，那个发誓要保护学园的皇冠首席回来了，她就是那个比谁都想要保护学园的少女。
“居然能挣脱我的控制？”
连朔用尽全力的突然袭击都能够轻松地看破，显然，刚才那一击对瑠璃没有造成丝毫的实际伤害。她俯视着愚昧的芸芸众生，像小鸟一样把脑袋给歪到了一边。
“才不会，让你这样的人为所欲为呢！”把虚脱的邱阳放在柔软的草地上，音无朔再度走向了瑠璃。
其实她的状态并不比邱阳好上多少，明明才刚刚吐过血，明明现在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明明已经被如潮水般同来的憎恶和愧疚压倒在地上，音无朔还是倔强地抬起了头。
“居然敢把大家，当做玩物般对待……”
可能是还没有完全脱离瑠璃的控制，音无朔的右腿连抬都抬不起来。
她舍弃了不能动的右腿，用一手一脚支撑着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洁白的石板路上又多出一滩殷红的血迹。
“真是让人惊讶呢，太棒了，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是，你的一半是属于我的。接下来你又准备怎么做呢？想要表演什么有趣的事情给我看呢？”瑠璃丝毫没有因为音无朔的挣脱而气恼，有些时候她也需要一点意外来增添刺激，所有的东西都按照剧本来，那也太无趣了。“现在你已经处于坏掉的边缘了。呵呵，那时候你难道不开心吗？摧毁那些赝品，把他们的身体撕成碎片很有快感吧？追上那些拼命逃窜的家伙并把他们踩在脚底，是不是感觉很爽呢？”
这些年，御门瑠璃控制着音无朔的身体享受着屠杀的快感，虽然她的本体无法离开地下基地，但通过凌驾的手段，她也享受到了很多不曾有过的感觉。尤其是那些HMI看到追杀自己的居然是曾经发誓要保护学园的皇冠首席时那绝望、愤怒和不甘的表情，每一次都让瑠璃感到无比的畅快。
“全部回忆起来了吗？现在是不是连站都站不稳了？你以为自己杀了多少人？20个？30个？哈哈哈，这就是你带着高高在上的无辜表情，一直以来做着的龌龊之事，你才是奥志麻市最凶残的杀手！”
瑠璃的沉吟低语，唤起了那些事件的每一个细节，也渐渐撬开了音无朔的记忆之门。
一直以来都视而不见的东西满溢而出。
“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是我杀的！那些人都是我杀的！我想拆开玩具一样斩断他们的四肢，扯出他们的内脏，踩爆他们的脑袋，把每一个人都凌虐至死。”
“唔……唔呃……呕。”音无朔的身体痛苦地缩成了一团。发出血泪交融的悲鸣声。
“好吧，接下来你又要表演什么呢？皮球舞之后是钻火圈吗？”
回过神来，音无朔才发现瑠璃的身影近在眼前，走下骸骨王座的天使，细细地品味着朔痛哭流涕的样子，就像在打量一个很有趣的器物。
“谁会让你这样的家伙，为所欲为啊！”几乎要把眼前的一切都染成血红的愤怒，将音无朔心里的绝望冲刷一空。
意志，尊严，灵魂，挚友，同伴，珍爱之物，这所有的一切都遭到践踏的此时此刻，自己居然还卑微地跪倒在地上，这是音无朔所不能容忍的。
她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满腔的热情，准备榨干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又咬碎了五颗洁白的糖果。
过去拥有的，现在拥有的，还未拥有的，音无朔将身体蕴藏的所有可能性，用极富创造力的方式汇聚成了一个全新的攻击，五颜六色的风暴向瑠璃席卷而去。
“这就是你的表演？也太无聊了吧。来吧，唱出更加美丽的歌曲吧，不然的话，我会把其他人撕成统统撕成碎片哦。”天使白皙的双手，轻而易举地撕开了面前的风暴。
瑠璃若无其事地挥舞着右手，仅仅是一道简单的挥击，就能让绝大多数的人类尸骨无存。
音无朔在极力抵抗着，身边那个足以抵挡核武器的防护罩，开始对抗瑠璃那只充满魔力的手臂。
虽然挡下了瑠璃，但接下来的情景让音无朔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就在停顿后的下一秒，那双手便突破屏障伸了进来，这个怪物，可以凌驾于一切的光环现象，音无朔一个翻滚险而又险地躲开了那小巧的拳头，对方的速度看来还是有所减弱。
被学园认定为巅峰的音无朔，其实很害怕自己的力量，她认为自己的能力，说不定就是为了否定HMI才诞生的，比任何人都执着于正义的她，其实心里有个谁也不知道的阴影。
嗯，面前这个恐怖的地狱，就是软弱的自己一手造就的，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虽然内心还有所疑问，但想到自己仰仗的力量居然是恶魔随意赏赐的能力，音无朔心底就涌动着强烈的呕吐感。
眼前这个怪物，其实一直在不断地进化，自己和她之间是有决定性差距的，身为赝品的音无朔，永远也追不上对方的脚步。
“这点程度，和邱阳的伤相比……”即便自己的过去统统被否定，音无朔也不甘心挫败于此。
邱阳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誓言，他阻止了自己，把她从地狱里拉了回来，现在应该是她履行誓言的时候了。
但是站不起来就是站不起来，音无朔这一次，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她终究还是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和意志，无论是她的身体还是灵魂，都在已经沾满鲜血污秽不堪了。一直以来都在屠杀同胞的音无朔，现在连“保护”两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来啊来啊，快站起来继续表演啊，今晚可是每秒的月圆之夜，可不能这么早就结束了。”
舞台之上肆意舞动的，是万里挑一的御门瑠璃，除她之外，一切皆为配角。
瑠璃是完成品，是无数人耗费了千百年想要达到的，里程碑式的身体。
“这种东西，就是HMI应有的样貌吗？”朔在心底问着自己。
如果我们的痛苦和悲伤，如果我们到的性命为了有所成就，目的就是成为那样的怪物，那么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
是啊，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既然如此，何不痛痛快快地让出心里所有的坚持，当音无朔心里产生这样想法的时候——
“坚持你的意志，不要就这样放弃！”
她看到了一个独自挡在魔性之手面前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