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这么多年了，终于听到你小子叫我一声师父了……呜呜呜！”裂开的坟墓中传来一声似笑似哭的声音。
虽然师父逝世已经多年，但我还是听得出来，这声音与我师父的声音相去甚远，绝非我师父显灵。更何况，这声音我熟得很。
我捏紧拳头，吐出一口浊气，沉声叫道：“向……问……天！”
话毕，坟墓中那人才刚探出一个头来，我便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我的脚上运足了真气，速度极快，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兀自哭笑着，便被我踢中了脑袋。一个浑身漆黑的身影，就这样从坟墓中飞出，摔到了二丈开外的一颗樟树下。
在我的体内，大衍缥缈录已然全力运转，而我又没有丝毫留手，对方也毫无防备，居然只被我踢开二丈远。可见，对方的功力远胜于我。
当然，不用看我也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向问天。我们俩的内力同宗同源，只有他能完全理解大衍缥缈录的玄妙之处，并且能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化解我的劲力。
“哎呦呦，疼死老子了。”向问天叫嚷着，扶着脖子从地上站起来。
我瞥了一眼我师父的墓，坟头开裂，墓穴暴露，依稀能看见里面的棺材，就连坟前的墓碑都变得歪歪斜斜的了。
愤怒直冲我的头顶，内力在我的手心聚集。我踏着从清书派行武堂学来的鬼影迷踪步伐，闪到了向问天的面前，大衍缥缈录的内劲催动着少林金刚掌拍向了他的胸口。
“唉，等等等等……”向问天退后两步，似乎不想和我打。
但我可不会罢休，他毁了我师父的墓，我要是不打出这一掌，自己的心中都会过不去。
在我的脚下，鬼影迷踪接连踏出，向问天拉开的这两步距离转瞬之间被拉近，我的掌力几乎就快贴上他的胸口了。
慌乱之中，向问天伸出手掌，选择了硬接我的攻击。在他的手心，运转着和我一样的大衍缥缈录的内力。
“轰！”
内力的对拼发出一声巨大的爆响，狂暴的气流向四周席卷而去，青葱的绿草被这股骤起的风压得抬不起头。
向问天的劲力之大，难以想象，我的少林金刚掌瞬间被破，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向问天也退了，只不过，他退了两步，而我退了四步。
师父的墓被搞成这个样子，我气愤难耐，自然没有留手，并且向问天慌乱之中不可能用出全力，可我还是在这一次的比拼中输了一筹。看来，尽管修炼了七年的大衍缥缈录，学了那么多向问天不会的功夫，我还是离他有很大的差距。
“哈哈，不错不错，有几分我当年的风范。这等功力，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可以随意欺负，哈哈哈！”向问天大笑道。
虽然听着他的夸奖，可我的心中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情绪。这个家伙，一言不合便将我在少林和清书各关了三年，之后还将千疮百孔的魔教推给我，自己却逍遥快活去了。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对他有好脸色。
“中原武林？你知道我要去云州？”我皱起了眉，看着向问天的眼神也不由得凌厉了起来。
既然他知道我要去云州，那么就说明我召集魔教弟子集会的时候他就在附近。可为什么他对现在的魔教不管不问，甚至连现身都不愿？魔教可是他创立的啊！
“刚才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向问天笑着往前走了两步，对着我摊了摊手，“我只是猜到你要去中原而已。哎呀，徒儿你站在磨盘上的英姿真像个雄姿英发的村长，只可惜师父我离太远，听不到你慷慨激昂的演讲。”
“不许叫我徒儿！”我沉下脸来，低声说道。
“为什么？你不都叫我师父了吗？”向问天一脸的失望表情，看来他从来没想过，躲在坟中这种行为是否恰当。
要不是知道我打不过他，我现在肯定已经冲上去扭断他的脖子了，把我师父的墓弄成这样，他却毫无自觉。
我压抑着怒气，但还是忍不住骂道：“我叫你奶奶个腿！你要是死了，我就考虑考虑叫你一声‘师父’！”
“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徒儿叛逆伤透我的心……”向问天抬起衣袖，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表情极其伤心。但我知道这家伙是装的，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对任何事物有过一丝的怜悯，自然不会有伤心这种情绪。
谁要是摊上向问天这么个师父，阳寿铁定要少三十年，因为每天可能都会气上个十回八回。他做事毫无准则和底线，全看个人好恶，没有把我师父的尸骨从棺材中搬出来自己躺进去，就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躲在我师父的墓里，不会就只是为了听我叫一声‘师父’吧？”我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向问天。
和以前一样，他仍然穿着魔教传统的制式服装，黑衣黑袍。光从外观上来看，很难将他和一般魔教弟子区分开来。不过向问天自带傻气，真要区别还是很简单的。
听到我的问话，向问天搓了搓手，表情突然腼腆起来，“那个……徒弟啊，你要去云州，这路途遥远的，难道我魔教的弟子们就没点表示吗？”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我用看人渣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不对，向问天本来就和人渣无异，真不知道二十年前的魔教弟子们是不是瞎了眼，竟然选择跟随了这种人。
“没打什么主意，只是为师最近手头紧，想着咱们魔教的弟子们好心给你凑了那么多路费，你又花不完，不如为师帮你花花。”向问天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道。
“你真的是魔教教主吗？简直就是魔教的蛀虫啊。”谁又能知道，一年以前，面前这个恬不知耻向我伸手要钱的家伙居然还是魔教教主。他在位的时候，中原武林怎么没联合起来弄死他呢？
我白了向问天一眼，咬着牙说道：“那可是连饭都没得吃的魔教弟子们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分给你？”
“啧！”向问天撇撇嘴，脸上的表情由微笑转为了不耐，“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向问天伸手在腰间摸了摸，拿出一个浅蓝色的钱袋子，他微微晃了一晃，能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钱银碰撞的声响。
“不劳你动手，我自己先拿过来了。”向问天晃着那个钱袋子，不耐的表情又变成了贱笑，“刚刚那些话只是通知你一声，这钱我就先拿走了啊！”
我摸了摸腰间，挂在腰带上的钱袋果然不见了。原来刚刚向问天并非是不想和我动手才后退的，他是利用后退两步造成的这点空隙偷走了我腰间的钱袋。
这个老狐狸！
向问天哈哈大笑着，脚跟猛然蹬地，使出了他自创的放屁一样的轻功，口中还念念有词：“哈哈哈，小翠，我来啦！”
消失的这一年，恐怕这家伙在到处鬼混吧。
我和向问天不同，他一点儿都不好学，除了大衍缥缈录之外不会其他的任何功夫。可我用了六年时间翻遍了少林藏经阁和清书派行武堂的武学典籍，光轻功我就会三十多种，算上各种近身缠斗的身法功夫，大概能有上百种。
就向问天这纯靠内力支撑的假轻功，我有十几种办法能在转瞬之间追上。
想也没想，我的脚下便使出了从清书派学来的踏雪无痕，眨眼间飞上了樟树的枝头。此时，向问天已经跃上了十几米的高空，升势已颓，正是下落之时。
我的脚猛踏枝头，浑身包裹着一股气流，如离弦之箭一般对准向问天射去。这是陕北形意门的燕穿空，身形如燕，直来直往。与其他轻功不同，燕穿空在半途很难转向，只因其速度太快，不过又因为其速度快，所以转不转向也就无所谓了。
“哇！”见我快速逼近，向问天大叫一声。
半空中无处借力，他便一掌拍向空处，借由空气的反震，硬生生将自己的身体又拔高了一丈。
燕穿空很难转向，可那只不过是对于普通武者而言。像向问天这样，利用大衍缥缈录浩瀚的内力硬拍空气，借由反震力控制身形，是能够强行改变燕穿空的方向的。很不幸，我也会大衍缥缈录。
手掌中内力激荡，被我拍向下方，我裹夹着气流的身体追着向问天而去。向问天瞪大眼睛，睚眦欲裂，眼睁睁看着我飞到了他的身前。
“你给我……下去！”我大吼一声，右脚高抬，朝着向问天的头顶狠狠压下。
这是豫北谭家十二路谭腿里头路中的鞭腿，以甩动时的劲力著称，是北方武林排的上号的外家硬功。而且，在腿中，我还加上了少林千斤坠的力道。
谭腿的巧劲加上千斤坠，这一腿之威，岂止千斤，恐怕万斤都有了。
向问天将双手交叉在头顶，企图抵挡，可大衍缥缈录还没强大到能在半空中无视万斤力道的程度。
只听见“砰”的一声爆响，气流如波纹一般向着四周荡开，在波纹的中心点，向问天向着地面直直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