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晨,姜峰、阎阔与招贤馆的众位好汉共进早餐。黄月见现场没有一个人说话,顿时觉得十分沉闷,便以眼示意了下姜峰。姜峰冲她微微一笑,道:“各位,可能再过几日,在下又要暂离咱们招贤馆了。”
徐元好奇,忍不住问道:“啊?不是吧?江丰,你又要走了?这次又是去哪里游玩,不如带上我一起去吧。”
阎阔用冷眼瞪着他,厉声道:“不得胡说,江馆主此番行程有一件相当重要的任务,你还是给我安静地呆在馆中。”
徐元很是不满,说道:“你这冰冷脸,平日里,你自己不愿意和我打,还吩咐众位兄弟们不要与我过多的争斗,我都觉得自己被囚禁了一般。不行,这次我一定要随江丰一起出去闯闯。”
阎阔见自己的言语对徐元无效,立刻愤怒地说道:“你这孩子,若是再要胡闹,我便对你不客气。”
徐元也较上劲了,喝道:“冰冷脸,就算我胡闹,你又能把我怎样?”
姜峰见气氛变得如此剑拔弩张,便连忙站起身来,劝道:“阎大哥,徐元兄弟,大家现在都是一家人,怎能外敌未除,先内乱起来了呢。”
徐元趁机说道:“就是嘛,江丰,我也只是想出去走走,这难道也有错啊?”
姜峰先劝住阎阔,然后道:“徐元兄弟,不是我这次不肯带你去,只是这次任务的行程颇为紧张,我也不会像上次去关外一样来回一个多月。就算我带上你了,这一路上也没有半点停歇,我们也见不到多少武林高手。退一步说,就算能遇见一些武林好手,以你的性格,万一遇上了,你又要非得与他分出胜负,这样岂不会误了大事。日后,要是大王怪罪下来,连我可能都保不住你,这可不是开玩笑。”
徐元听后一怔,似乎说到了他心里仅有的害怕角落,惊问道:“啊?有这么严重?”
姜峰微微点头,又道:“再者,我们招贤馆乃新成立不久,我怕京城里的某个江湖门派会来找麻烦。众位兄弟都是新来,新来即为客人,万一招贤馆有人来骚扰,你总不能无礼到让客人去迎战吧。”
徐元思索片刻,道:“好像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你说京城里的江湖门派,不就是只有一个很厉害的吗?”
姜峰正色道:“不错,我说的正是京城里的地头蛇,飞虎帮。他们堂主和少堂主的功夫想必你也见识过,难道你不想和他们一战吗?”
徐元似乎想通了一般,转而说道:“你说的很对,我早就想和那李天霸一战了。那个家伙,我就是看不惯他眼高于顶的样子,哼!”
众人见徐元被姜峰劝住,都不禁心里窃笑,道:这徐兄弟还真是孩子心性,可爱至极。
阎阔见徐元没有再胡闹,也不多言,而是向姜峰耳语了几句。归明通咽下包子,擦了擦溢出嘴角的油,问道:“馆主,不知你这次又要去哪里,可否告诉我们这班弟兄?”
姜峰连忙笑着说道:“自然可以,众位都是自己人,我还能有什么好隐瞒的呢。其实,我这次是想去一趟河南,游说一位故交来助我们一臂之力。”
单封听到这话,思索片刻后问道:“之前,我也曾在河南待过一段时日,以江馆主的你的身份,这次应该是去拜访河南清虚派吧?”
姜峰猛地点头,道:“单大哥猜得不错,我正是要上清虚山找我的那位朋友。”
胡冲不禁露出佩服的眼色,道:“想不到江馆主年纪轻轻,居然还和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门派有交情,真是厉害!”
姜峰腼腆微笑,谦虚地作了一礼。
潇暮雨思绪万千,她十分清楚,姜峰这次前去河南清虚派,一定会带自己前去。自己能够在十多年后,再次回到出生的地方,她心里既高兴又担忧。她高兴的是自己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担忧的是清虚派会不会接受自己,会不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而自己在那里又会不会习惯。她咬了咬嘴唇,右手不由自主地握紧。黄月坐在她的身旁,似乎发现了潇暮雨的异样,小声问道:“潇姐姐,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潇暮雨缓过神来,微微摇了摇头,道:“多谢妹妹关心,我没事,刚才只是在想心事而已。”
黄月甜甜地笑道:“那就好!”
京城丞相府中,刘公子怀着不安的心情,缓步走向刘冰冰的“兰心居”。刘公子心事重重,他想到自己和方馨瑶之间的情况,虽然现在他和她还算得上是好朋友,但随着事情发展下去,决裂只是早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被方馨瑶的气质给吸引住,对她也有了爱慕之意。他又忽然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无论是在什么地方,只要我还是刘若寒,这些事情,这些情形,我就没有任何理由去逃避,也不能逃避。人活着一辈子,本来就苦短,好不容易找到令自己心动之人,居然还不得不与之为敌,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老天爷,你总是喜欢捉弄世人。妹妹和江丰之间,不也是这样的吗?呵呵,看样子,我的心情只有江丰才能理解,有希望成为我知己之人,也已经是我的敌人,我早晚也必须要将他铲除。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刘公子边走边苦笑,怀着满腹忧郁,来到了“兰心居”。
刘公子看见平日里专门服侍妹妹的丫鬟小蝶,她此刻正站在刘冰冰的房门口来回踱步,神色似乎很是紧张。刘公子见她这样,心里似乎已经猜到了些什么,轻声叹了口气,还是走了过去。小蝶见到刘公子突然走到自己的面前,不禁吃了一惊,她偷瞄刘公子一眼后便不敢再看,低头慌张地说道:“公子,小姐她,她…。”
刘公子见她支支吾吾,迟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道:“小姐她是不是不在房内?”
小蝶见刘公子已经猜到,双手握紧垂于小腹前,眼神飘忽不定,说道:“公子,小姐,她…她的确不在房内,她出去了。”
刘公子听后似乎并不惊讶,只是问道:“小姐又偷偷跑出去了?”小蝶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低头说道:“公子,对不起,都是小蝶不好,都是小蝶的错,是小蝶没能看好小姐,没能劝住小姐,我,我…”
刘公子貌似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动作温柔地将小蝶扶起,微笑道:“好了,你先起来。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不必如此。小姐她一向有主见,她想要出去,莫说你,就算是我亲自来了,都不一定能拦得住。没事了,你也别在这纠结了,早点休息去吧!”小蝶在刘府也有些年头了,但很少见到刘公子的微笑。她少女情窦初开,在府里除了见下人,就是见老爷和小姐。刘公子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她心里自然也是暗自喜欢着刘公子。但她也知道,她只是一个丫鬟,自己是绝对配不上刘公子,以刘公子的眼光,也绝对看不上她。所以她也不多求,也不多问。今日自己犯了错,刘公子非但没有责怪她,还对她微笑,小蝶此刻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京城外,去招贤馆的路上,一匹骏马正在疾速奔驰,马背上那位美艳脱俗的姑娘分明是刘冰冰。她面带微笑,自言自语地说道:“幸亏小时候,哥哥从关外习武回来,让他教会了我骑马。这样出来,可比坐轿子方便多了,驰骋在野外,也能顺便呼吸新鲜空气,真舒服呀!”
骏马奔驰没多远,便眺望见前面有一位彪悍男子出现。刘冰冰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心中微凛,一股不妙氛围萦绕心头。那男子老远便听到马蹄声,回头看时,发现是刘冰冰,也很是惊讶,高声问道:“冰冰,怎么会是你?”
刘冰冰在离他不远处勒马停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招贤馆中,早饭过后,岳星辰拉着林梓泉坐在横栏旁,两人一起谈天说地,谈山水楼阁,论武学剑术,很是幸福开心。而姜峰正在院里练习之前玄阴师叔赠予的地门心法,他知道这套心法是能克制一些李天霸的魔魂刀法,便更加用心去钻研,勤加练习。
忽然,一个幽幽的声音传入他耳里,“江丰,这次去清虚派,你会带我一起去吧?”
姜峰见是潇暮雨来了,便停止手上的动作,笑道:“原来是潇姑娘,你放心好了,自然会带你一同前去。清虚派原本便是你的家,就算不为去请少洋兄来帮忙,单凭你救过我一命的恩情,我也有责任和义务带你回去。”
潇暮雨听后很是感激,道:“江丰,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看你身受重伤,还身中剧毒,我本以为你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还曾犹豫要不要救你。不过,现在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
姜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那我要再次谢过潇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然我可就要曝尸关外了,那我的使命和任务就永远也完成不了。”
潇暮雨摇了摇头,道:“这些天相处下来,我也看的出你是好人,更是重情重义的真汉子。上次你能够大难不死遇见我,也算是上天怜悯。”
姜峰请潇暮雨先坐下,道:“是啊!”潇暮雨忽然面带忧伤,幽幽地说道:“江丰,其实,我内心还很忐忑,你说清虚派的掌门,会不会承认我的身份,他们会不会认为我是冒名顶替?”姜峰见她愁容满面,知道她又开始多心了,但毕竟这种事情,不是自己能左右,只有劝慰道:“潇姑娘,之前我就跟你说过,河南清虚派乃是讲道理、讲情意的名门正派、你的的确确是莫风道长的亲孙女,他们怎么可能会不承认你呢。”
潇暮雨听到他安慰自己,心情也得以缓释,道:“但愿如此,不过,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清虚派不肯承认我的身份,我便回临渊谷隐居,再也不出来。一直侍奉着师父和爹娘的灵位,直到我死去。”
姜峰听后,耸了耸肩,道:“潇姑娘大可不必如此,若是清虚派不肯收留你,我们招贤馆的大门还是永远为你敞开的。临渊谷虽然清幽安逸,但终究没有人气。你现在风华正茂,这大好的人生光景,怎可如此浪费。我姜峰可是十分乐意恭请你这位医仙的高徒继续留在我们招贤馆。”
潇暮雨见他说话诚恳,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挤出一丝笑容,道:“那小女子就先谢过江大馆主了!”
姜峰亦拱手回礼,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姜峰哥哥,潇姐姐,你们在聊什么呢?”黄月活泼地蹦到他们的面前。
姜峰连忙说道:“没什么,随便聊聊天而已。”黄月水灵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姜峰,质疑道:“哦,是吗?”马上又转柔声道:“嘿嘿,本来就没什么呢!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姜峰哥哥,你不必这么紧张嘛,嘻嘻!”
姜峰被她这么一逗,脸上露出尴尬之色,顿时无语。黄月凑到潇暮雨耳边,低声道:“潇姐姐啊花卉和好活泼的游鱼,是我们前几天刚来没有见过的。在这里多无聊,走,我带你去看看,顺便说说话。”
潇暮雨原本满是阴霾的心情,看见她这张纯真的脸,登时烟消云散,起身随她去了。黄月走之前还向姜峰扮了一个鬼脸,姜峰也吐舌头回应她,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十年前的云华山,回到了那段与小月、婶婶在一起无忧无虑生活的日子。也只有那段时日,姜峰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快乐,什么是幸福。
城外,沉默许久的气氛,终于被李天霸打破,他开口问道:“我心情不好,便来这城外散散心。冰冰,难道你是特意来寻我的?”李天霸的内心还抱有这么好的想法,不过很快,从刘冰冰的嘴里迸出两个冰冷的字:“不是!”顿时,李天霸的心像是被刀割伤一般疼痛。他强行压制住胸中的愤懑,缓缓试探道:“莫非…你又是偷偷跑出来,准备去见那个江丰?”刘冰冰顿了顿,一句带有暖意的“是”字钻入了李天霸的耳朵里,他心中的无名之火瞬间大盛,一双眦目几欲暴涨而出,大声吼道:“那个家伙到底有什么好?他有什么方面能比的过我?论相貌,论武功,他哪样不是差我太多。这些年来,我对你的心意如何,难道你会不清楚?以前你刻意回避就算了,现在居然还和那个江丰…哼,真是可恶!那个家伙能拿到天下武林大会的优胜,成为京城招贤馆的馆主,还不是拜我所赐。我若是当时没有受伤,他和我单打独斗,又岂会是我的对手。他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小子,怎么配得上你金枝玉叶?”
刘冰冰听他开始的那段话,再联想这么些年来,自己虽然不喜欢他这份傲气和邪气,但是终归对自己还算不错,心里对他本存有一丝愧疚之情,一直沉默不语听他说。但李天霸后来的话语越来越尖锐,处处针对姜峰,开口一个家伙,闭口一句野小子,终于也忍耐不住,怒道:“他纵然什么都不如你,什么都不好,我的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不可能容纳你。再者,就算你武功十分厉害,我也相信江丰他是不会输给你的。”
“啊”一阵愤怒的狂啸后,李天霸冷笑道:“是吗?他能比得过我?好,我现在就去找他,他若是能打赢我,你和他之间的事情,我今后便不再过问。哼,不过,我怕冰冰你心里没有底,怕他江丰会被我打死。”
刘冰冰本来就是千金大小姐,就算是她爹爹和哥哥也很少违背她意愿,这下李天霸跟她抬杠,小姐脾气自然就上来了,不屑道:“哼,有本事你就去,我相信江丰定能胜你!”
李天霸眼神之中透出一丝狂热,道:“好,冰冰,把你的骏马暂时借我,我现在就发一枚信号弹,过个一时半刻,我飞虎帮便会有人过来,到时候他会将马给你,你等着看结果吧。”
刘冰冰斩钉截铁说道:“好。”说完,她翻身下马,李天霸一个踮步蹬了上去。纵马扬鞭,头也不回,往招贤馆的方向奔去。刘冰冰虽然嘴上不饶人,但是心里却很担心姜峰的安危,因为她知道李天霸的厉害。此刻的她焦急万分,不知所措。忽然,天空传来一阵巨响,一枚红色信号弹发出。刘冰冰双手紧握,心道:虽然李天霸很厉害,但我也见过江丰的枪法,他是绝对不会输给李天霸的。更何况他现在还是朝廷的招贤馆馆主,就算打不赢,李天霸也不敢对他怎样。自己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也只有耐心地等着送马匹来的飞虎帮门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