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的擂台就在现任武林盟主府内,从前几日武林盟主府就一直敞着大门,门外有几个壮汉守着,手持佩剑,面无表情。来人进去,他们中的一人会上前一步,佩剑一挡,待来人拿出腰牌才放人进去。
苏破天一行人到达旗安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武林盟主的大门路过一趟,看着进进出出十分热闹的府门,引云疑惑的转向苏破天,不解的问了一句“姐姐我们不进去吗?”,苏破天摇摇头紧接着就听见周步也十分疑惑的看向她:“为何?”
苏破天实在不知道如何跟他开口说明原因,个中缘由也不太方便透露,便道了一句“没做好心理准备”便先行离开了。
两人跟上她的脚步,一同找了间客栈住下。
*
过了旗安城门再往南行四十公里便是郓城。郓城有座忘息山,半山腰自下有条沧木溪,溪流深处,是魔教的地盘。
“江左使,人带来了。”
一名黑衣人被拖进内阁,江誉头也不回的冷哼一声。将那黑衣人扔在地上,两名暗影迅速离开了房间。
内阁久久没有声音。
地上躺着的黑衣人表情痛苦,嘴角微微抽搐,他的双腿弯曲,但是无法动弹,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的双腿已经被眼前这人打断。
“暗影最重要的是什么?”
“忠……诚,服从命令。”
“这么简单你都做不到。”
“……”
没有再同他多问一句话,那个人一掌拍向他的膝盖处。
“江……左……左使。”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每说出一个字都很费力气,额头汗珠层出。
江誉淡淡吐出一句:“想清楚了吗?”
“嗯。”
“说吧。”
“……是,张洐。”
江誉微微蹙眉:“张洐,”他轻轻道出这个名字,脑中不知想起什么,突然感觉一阵恶心,他嫌弃的闭了闭眼,“这人原来没死,还苟活在世。”
“是……的,他将我母亲……的……墓迁走了。”
江誉一怔。
暗影最重要的就是忠诚,服从命令。这是最基本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因素。魔教对于暗影,从前两年开始,便已经不向之前那般死板,暗影除了必须断情之外没有任何要求,当然,对于暗影的任用一直是挑选没有亲人在世的人。因为断情,就是须无一丝牵挂。所以魔教几十年判出的暗影屈指可数。不被情感所束缚,不会被要挟,没有后顾之忧,暗影是经过魔教重重训练,重重关卡,最终提炼为可以把生命交给魔教的黑暗里的影子。
所以,他实在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判出的理由是这个,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张洐那个小人,几十年过去了,还是行那般卑鄙行径,无耻下作。拿别人的软肋别人的情感作为威胁别人的种子。
“可知他现在在哪儿?”
“属下……是在……掌云峰下……的一个山洞里……和他见的面。”
“掌云峰……”
江誉有些恼火,这个小人居然敢约在掌云峰见面,那可是那个人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万一被那人发现他的存在,他会做出什么?那人又会做出什么?
“臣悬,忠翎。”
两个少年从门外走进来,“江左使。”
“拉出去吧。”
“是。”
黑衣人被拖走,门外又传来急促地脚步声,那穿着一身黑蒙着面的男人在门口站定,行了个礼,语气急切:“江左使,渡灵回来了。”
江誉转身,望向门外深深的长廊,只见又一个黑衣蒙面人快步走了过来,在刚才那人旁边停了下来,“江左使,教主回来了,在——。”
“嗯,知道了。”说着,脚步不停走出内阁,刚走到走廊拐角处就看到了那个少年。
“我说怎么舍得回来了,原来是‘一起’回来的。”他把心中所想一股脑说出来了,他没忍住。说过又有些后悔,见这人第一句话就是这么一句……
渡灵不解的看着他,“江左使……”
“算了,他在哪儿?”
“……谁?”
江誉不悦:“装糊涂?”
渡灵有些不确定的问:“难道……教主回来了?”
江誉一呆,“你……不是和他一起回来的?”他心中某个紧绷的弦忽然一松。
渡灵迷茫地摇头,“我不知道他……教主回来了?”
江誉偏头,身后的暗影道:“教主在大殿。”
“方才为何不说?”
“……属下的错。”暗影默默委屈,刚才您打断了属下的话。
大殿中央的台阶之上有一把金色石椅,那个身穿湖蓝色衣裳的少年就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头,一手随意翻着腿上的书。
江誉进入大殿的时候就看到这副画面。台阶下站着几十个教众,均穿着黑色华衣,单调且统一,这样一对比,那中央椅子上坐着的那位湖蓝色衣裳的少年显得格格不入,他俊雅苍白,面无表情,但是这样看去,却是一副名门正派的气质,不光是衣着,还有他本身的气场。
江誉微微感叹:果然从小到大的成长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自内而外散发的气质。
“教主,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发出了自己的反应,有的瞪圆了眼睛,有的挑挑眉,有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笑……比较一致的是,所有人都不用侧头或者回头去寻找声源,因为会发出这个疑问的只有一个人。
白青。
这女子是魔教的右护法,为人处事非常耿直坦白。就比如现在,殿中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这个疑问,但其他人都不会开口去询问,教主大人说了原因那就知晓了,不说那就不知,根本不会也不敢发问,只有右护法,这个耿直的有点缺根筋的女人会问出这个问题。但奇怪的是,在整个魔教中,最得新任教主青睐的就是这个右护法。
“啪——”
新任教主沈期遇将膝盖上的书合上,左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倦意地垂眼看着台阶下的众人。
沈期遇叹了口气,“我再不回来,这魔教就要变天了吧?”
白青认真摇头,“那肯定不会啊教主!谁敢?”说完,她回头看看众人,发出今天的第二句疑问:“大家说是不是?”
大家:“……。”
停顿。
众人齐声:“是!”
白青笑着看沈期遇:“教主,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呵……”
众人狐疑地看向台上,只见沈期遇弯唇笑了。
“白青。”
他悠悠出口,白青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忙弯腰挽救:“那个……教主,属下方才是担心您的安危……才多问了两句,属下错了……”
“白青。”
又是一声轻唤,不带语气。
“教主。”
“你慌什么,”沈期遇扫了眼大殿,目光在江誉身上停了不到一秒,目光便落在他身旁的少年身上,少年正看着他,一瞬间四目相对,少年一怔,微微低头错开目光,却在看到自己手中的墨色剑柄时皱了皱眉,他稍稍抬头,果然看到自家教主正盯着那把剑看。
须臾,沈期遇收回目光,落在白青身上,好似随意的问:“齐江还呢?”
齐江还是魔教的东南西北四大长老之一的北长老,专门负责炼药。不过他炼的药不是人人都能吃的,得看运气,运气好了能救命,运气不好会加速丧命。
唯独,这新任教主不一样。
这北长老炼的药,还真就这新任教主降得住。
白青:“老齐……齐长老上个月炼的药又失败了,不舍得扔,后来全当外敷药给暗影们敷伤口了,心疼的不行,前几天终于忍不住将剩下的丹药回炉重造了,这几日都没见他出来。”
沈期遇:“……哦。”
沈期遇想了想,补充的问道:“你们谁去那炼药房看他了吗?”
白青:“没有。”
众人摇头。
沈期遇:“那这两日可有闻到什么异味?”
众人:摇头。
沈期遇略微一顿,众人只觉得他要吩咐什么,正想开口自荐去炼药房找他,就听沈期遇开口了:“他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众人:“……”
江誉道:“教主,属下去看看。”说完,不等沈期遇开口,就径自离开了大殿。他的离开让殿中教众骚动了一瞬间,很短,便恢复寂静。
台阶上的人似乎并不介意那人不合规矩的离开。
一根筋的白青没有发觉哪里不对,自顾自道:“这齐长老真是不懂事啊,这教主回来了怎么还能执着于炼药呢!”
沈期遇没接话,看着殿门的方向一言不发,末了,他站起身,“我要去补眠了。”
“恭送教主。”
退出大殿,新来的弟子踊跃发言。
“我第一次见新任教主,他真好看啊。”
“对啊,而且看着很可亲。”
白青:“别新任教主了,咱家教主都上任三年了。”
“啊?可是教主不是前些日子才——”
白青摆手:“哎呀,你们刚来,什么都不知道,教主三年前就上任了,只是因为那时候老教主活着,没有明面上交接,但自三年前开始教中大小事务都是由咱们现任教主处理的,老教主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唉不对,是挂名……现在老教主人没了,才对外说新教主上任的……”
左护法来到白青身旁:“右护法,说话注意点。”
白青耿直回道:“我说的有错吗?”
左护法:“……”
错……倒是也没说错。
孙长老走在前面听了个全程,此时也忍不住停下脚步,等后面的新弟子跟上之后,开口道:“是你吧?刚刚说教主看着很可亲。”
新弟子一脸懵:“……是啊。”
孙长老叹气:“年纪轻轻,就不会识人啊!”
新弟子:“……”
白青:“别这么说,教主他确实看着可亲。”
孙长老:“事实上呢?”
“事实上……”白青顿了一顿,思考措词。
孙长老:“事实上,教主脾气——”
余光一扫,孙长老倒吸一口凉气,胡子都被吸飘了几根。
新弟子们:“怎么了?”
孙长老又倒吸一口气。
新弟子们不会看眼色,不解地问:“教主脾气怎么样?”
孙长老:“教主脾气非常好,天下第一好。”
新弟子们:“……”
看你这表情,怎么说出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假呢。
白青笑嘻嘻地侧头:“教主,你怎么跟我们身后走啊?不是要回去补眠吗?”
新弟子们:“!”
沈期遇扯了一丝笑意:“齐长老还不知是死是活,我怎么睡得着呢?”
这笑意属于有点冷。
他走至新弟子们身边,关切的看了一眼他们,后者有点莫名,见他又转向一旁问:“孙长老,你同我一起去吧,好久没回来了,炼药房的路我都记不清了。”
孙长老满脸冷汗,“是,教主。”
白青心里有些不平衡:“教主,我带你去吧。”
“你留下来,有更重要的任务,”沈期遇冲她笑着道:“给新人们好好上上课,把咱们教内教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让他们了解清楚,尤其是……”
他一字一顿:“关于本教主的。”
白青面露喜色:“是,教主!”
这真是一个重要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