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凋敝,我一介过客。
—血郎君
申徒子冲出水来,大叫一声:“坏了!”
儒改二人尚不及错愕,一团黑雾便从水中升腾而起,紧接着就是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这双翅伸展开来,足有数十里宽,血郎君缓缓自水中探出头来,在他的面前盘绕着一大群蝙蝠,蝙蝠群中是昏迷着的渔夫。
“渔夫兄弟!”江七大惊失色,“坏了,忘了他,看他如今模样,只怕是被血郎君吸足血,危在旦夕!”
儒改目不转睛地盯着血郎君,脑中却在飞速盘算着,不多久,便计上心头,“血郎君既然被伤了根基,又面对咱们三个,想必不敢恋战,咱们不如先来一个缓兵之计,正好被他伤了的柳姑娘也在,先与他做交易,救治了柳姑娘,再寻机生擒他,救出渔夫。”
江七二人均表示赞同,于是便出言与血郎君斡旋,血郎君一听,笑道:“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神佛皆不惧怕,听你们言语,我莫非还从你们手中讨不得便宜么?”
申屠子也学他一般狂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天生克你,又有两大高手坐镇,你如果想两败俱伤,只怕日后也再成不了气候,不如就此回去,疗养几年,复出之时,只怕天地也怕你。”
血郎君伸出一只大翅膀,翅膀的边缘长着一只手掌,指甲奇长,他拿手指了指躺在横木上的柳未若,道:“你想我怎么救她?”
江七道:“也不要你大动干戈,留下几滴血就可,另外我们的船被你毁得只剩一根木头,你有翅膀,理应为我们再寻一艘船来,这救命之恩足可抵你的命了。”
血郎君晃着他的头颅,俊美脸庞上满是不屑,“让我找船?不怕我一去不返,留你们在此自生自灭么?”
江七笑道:“当然怕,所以我跟你一起去,找到了船,我自己驾回来,不劳你再跑一趟,只管走就好了。”
血郎君的脸色一沉,申屠子怕他谈不拢,暗中调动起力量,血郎君思虑片刻,咧嘴笑起来,道:“我如今早不同往日,倒还真的想找人试试手,看看距离神还有几步路要走!”
说着,他展翅高飞,裹挟一团黑雾涌来,将三人尽皆笼罩!
申屠子与江七同出身于帝国名捕堂,功力超前,修为精深,加之申屠子继承扶桑神鹿力量,战力不知攀升到一个怎样的巅峰,再看儒改,出身天下第一名门素心亭,一身佛功可翻天覆地,这三人合力对付血郎君,竟也只能与其拼个七七八八,难以奈何对方。
血郎君隐身在滔天黑雾之中,身形难以捉摸,偶尔将宽大双翅探出来,爪子锋利无比,往往带走一大片血肉。才不过几个眨眼间,三人均被他撕裂了衣衫,血肉斑驳。饶是申屠子长年下海与恶鱼拼斗的体质也抵不过血郎君这般凌厉攻势,一个不慎,被其觑准空门,一爪子透过了心胸,挖走一片内脏。
血郎君从黑雾中现身,将方才攫来的内脏塞进嘴中,血混着口水直流,将他衬得邪魅隽狂。申屠子艰难道:“咱们在水里难以制服他,必须要脚踏实地才行,要想个法子引他上岸!”
江七急道:“船被他所毁,此地离岸尚有几十里地,如何能够奏效?”
听到这争吵,儒改突然想起一事,不禁笑道:“咱们浮在水中难以借力,是故被血郎君克制,贫僧不才,从素心亭中习得一项特殊法门,名为滴水成冰,不如施展出来,将方圆数里水域凝结为冰,也总好过在水里与他斗。”
二人大喜,申屠子将柳未若带离此地,江七则跃上高空牵制血郎君,给了儒改充足时间施展绝学。只见这位素心亭高僧双脚凌波,岿然不动,他运转特殊法门,将自己的身子给冻成了个冰柱子,随后一下子躺下去,也就是这一下,似乎激荡起了无边波澜,只见海水倒灌,天地失色,紧接着方圆十里的海面都被冻成了冰域,儒改则从冰柱当中脱身,脚下一用力,腾空而起,协助江七对血郎君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他二人与血郎君对战,每每被打得应付不及,落地再与之周旋,如今有了冰面作为依托,实力当真不可同日而语。再看申屠子,待水面结冰,又带着柳未若赶回来,他见血郎君虽处于上风,但应对得也极为吃力,再看看柳未若,不禁想到了一个救人的好法子。
江七与儒改又冲上前去,申屠子抽出刀,暗中观察,终于寻到了血郎君的空门,在他即将隐入黑雾中的千钧一发及时出手,一刀划开了他的肩膀,血郎君痛呼,申屠子不给他喘息之机,嘬起嘴唇对准他的伤口,就是一顿猛吸,血郎君惊怒,厉喝一声:“你干什么!”
申屠子浑不理他,等吸足血,掉头就跑,血郎君不敢去追,急忙遁进黑雾中。江七二人见申屠子腮帮子鼓鼓,便都明了他的意图,他二人再度迎战血郎君,好给申屠子救治柳未若的时间。血郎君从黑雾中再度现身,状态又不同以往,伤口不仅恢复,战力也陡然攀升,儒改沉声道:“黑雾是他本源,不将黑雾废除,只怕永远都擒不住此贼!”
“有什么法子?”
儒改皱眉道:“素心亭佛功博大精深,自然有法子克他,你为我护法,我破他本源!”
“好!”
他二人商议完毕,江七借助冰面再度腾空,迎战血郎君,血郎君如今伤势恢复,底气也足了许多,离了黑雾,收拢双翅,只用一对爪子与江七对抗。江七面上戴着修罗面,毫无保留地将修为施展出来,堪堪与血郎君战个平手。儒改观战良久,估摸着该到时候,于是沉腰坐马,双手结印,腰腹一挺,一道金色佛像砰地冲了出来,加强版的立地成佛使将出来,一声震天动地的佛唱贯彻世人心间,这脚下的冰面被他这一击也险些崩溃,蹭蹭蹭多了数条裂纹。
受这一击波动最大者当属血郎君,他背后黑雾瞬间溃散,他自己也连吐几大口鲜血,身子摇晃不稳,被江七一脚踹下高空,摔在了冰面上。江七奔过来就要擒他,他敏捷地蹿起身来,掉头就跑,但他本源被毁,又岂是江七对手,没跑两步就被追上,血郎君气极,一对大翅膀呼啦一下伸展开,江七猝不及防下被翅膀击中,倒地不起,明显受了重伤。
血郎君又要跑,一道人影却更为迅疾,一下子扣住他的脖颈,使一个拖摔,直接将他按在冰面上,动弹不得。
出手之人正是申屠子,他连出数掌,封住血郎君几大命门,将他拖到柳未若身旁,“老子吸了你几口血,却根本无法奏效,你若不出手救人,这辈子都别想活着回去。”
血郎君气傲道:“你要杀我么?我死了,可救不了此人,别妄想拿我血就能救活她,都是谣传。”
申屠子眉眼一寒,“怎么才能救活?”
“需要我用特殊功法才能真正救活,你们方才的交易让我很动心,怎么样,考虑一下,我救人,你们放了我,皆大欢喜。”
江七被他打得爬不起来,儒改使用绝顶佛功透支了自己体力,申屠子一人也不敢大意,又接连出手封了他几处命门,血郎君大惊:“你这是做什么,我连动都没法子!”
申屠子问他:“先跟我说说看,你要如何救人?”
血郎君道:“说了你也不知道,为何要说?”
“嘴硬?”申屠子捏住他的腮帮子,二话不说先来了几个大嘴巴子,打得血郎君鼻血长流,心疼得他大叫,申屠子笑道,“你还不说?”
血郎君傲气冲天,一扭头,闭紧嘴巴,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架势,申屠子抿起嘴笑道:“既然你讨打,也就怪不得我了。”他动起手来可一点不含糊,将血郎君打得连连告饶,但他又岂会停手,直到将血郎君一拳拳地砸进了水中,冰面也因此碎裂,昏迷着的柳未若也被他牵连进了水中,儒改急忙出言劝阻:“申屠兄,柳姑娘掉进水里了!”
申屠子回头见柳未若在水中沉浮着,这才停了手,将血郎君捞了出来,问他:“愿意说了没有?”
血郎君哭道:“我出了这么多血,你可知道要吸多少牲畜才能补得回来?你可千万别放我回去,今日之仇他日必加倍偿还!”
申屠子不屑一顾,将他丢在冰面上,又去把柳未若捞了上来,“来,救人!”
血郎君盯着他,一对眼睛闪烁着凶光,“救了她,当真放我走?”
“当然,没人会学你一般食言。”
血郎君低头瞧了一眼柳未若,道:“我施法时会消耗大量力气,需要你们助我恢复,没有问题吧?”
申屠子心中自有一番计较,儒改虚脱,江七又倒地不起,此时的血郎君虽不成威胁,但难保节外生枝,他佯装应承,心下却在等血郎君施法力竭之刻出手,要他毙命当场。
血郎君伸出一根手指,用锋利的指甲划开自己的胳膊,解开柳未若胸前衣物,将血滴在她胸前伤口,那伤口早已腐烂,看着触目惊心,血滴上之后,顿起白烟,他艰难地爬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才不过几个眨眼间,那伤口就开始愈合,申屠子看得惊诧连连,不过还不等继续惊讶,血郎君喘着粗气嚷道:“你还不帮我,我都要累死了!”
申屠子心下沉凝,问他:“还有多久?”
血郎君叫道:“你若帮我,半刻钟便可,你不帮我,我与她都要一起死了!”
申屠子暗中给儒改使一个眼色,儒改明白他的意思,便暗自调节内息,只等快速恢复气力。申屠子则出手助血郎君,将气息过渡给他。
又如此这般过去半刻钟,果真就如血郎君所言,柳未若渐渐恢复生机,面色红润起来。血郎君如释重负,脸上浮起一抹笑意,他扭头看向申屠子,申屠子也在瞧他,他二人目光一对视,俱已明了对方意图,一时间杀气激荡纵横,血郎君诡诈多端,早有留手,为的就是防申屠子三人偷袭。此际他舍了柳未若,腾空跃起,翅膀一展就要跑,申屠子的刀不知何时已逼近了面门,血郎君大惊失色,刚要转身避开,申屠子却快他一步,单掌蕴含风雷,只一掌就把他拍回,扑通掉入水中。
血郎君怒啸,一大团蝙蝠不知从何处冲来,将他团团围住,形成了一道有形的防护,申屠子毫不将之放在眼里,挥刀就来攻,蝙蝠呼啦一下子分开,而后将申屠子包裹住,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道,竟将他拉入水中,有几只蝙蝠趁机咬破肌肤,疯狂地吮吸着血液。
申屠子大笑:“我既然天生克你,自然不能被你把血吸了去!”说着,他把双眼闭上,儒改也瞪大了眼睛想要看看他有何等能耐,这接下来的事情却叫他掉了下巴。只见申屠子身上鱼刺俱都自行脱落,他的血也随之喷薄而出,混合着海水浸了全身,血蝙蝠欢快地大叫,疯狂地喝血,但杀招也在一瞬间闪现,那些脱落的鱼刺不知受到了何等力量加持,纷纷漂浮于半空,对准申屠子躯体,噗噗地扎了过来,蝙蝠们躲闪不及,被鱼刺刺杀大片,尸体被钉在申屠子赤裸的躯体上,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黑毛衣。
血郎君也看得惊讶不已,不解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申屠子也不与他废话,冷喝道:“你来试试罢!”他挥刀再攻,血郎君振翅欲飞,却骤感背后压力,仿佛背上了一座大山,压得他毫无力气,又一下子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