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伊丽娜的感情经历了三次变化。
可能是因为我在圣者之塔所能接触到的异性太少，除了母亲外只有暮，我和暮更多的交流是学业上的，而伊丽娜带给我的是另一种不一样的接触。
最初相遇时的厌烦在一个多月后变成了淡淡的喜欢，或者说是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的单恋，而这份单恋在她逗留圣者之塔的第四个月产生了第二次变化。
我们在那时正式成为了恋人。
那天我们依然在实验室。
她惯例性的把我当抱枕搂在怀里看一个名叫《BLEACH》的动漫。
在看到一护在尸魂界对露琪亚告别的时候，她突然暂停了视频，低头问我：“小弟弟，你是不是喜欢上姐姐了。”
“无稽之谈。”我随口说道，“对一个在我的实验室里做乱七八糟事情的女人，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喜欢。而且，‘喜欢’这个词太过主观，哪怕我口上说喜欢，也没有任……”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呐，小弟弟。”伊丽娜的话让我结巴了，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回应。
她噗嗤一笑：“哈哈，逗你的，看你脸红的，真可爱。”
我足足愣了十秒，然后奋力从她胳膊的禁锢中逃了出来，怒气冲冲的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
“你……”
“行啦行啦，我知道小弟弟你要说什么，又要说类似‘没有任何证明就代表只是主观臆测’之类的话了，你就在这个时候特别不可爱。一个玩笑而已嘛~”伊丽娜撇了撇嘴，鄙视了我一下，“连喜欢都要去证明，你的童年还真是可怜啊……”
那时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愤怒，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我才知道，那是“希望变成玩笑”造成的心理落差。
但是当时的我并不清楚，我只是被“童年”这个词点燃了胸腔的愤怒。
“你说我的童年……可怜？”我近乎是一字一顿的将这句话从牙缝中挤了出来。
伊丽娜皱起了眉，很显然她对我的反应十分意外。
“这座塔里，只有你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愤怒使我的声音异常的大，我发泄一般的摔门而出，留下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女孩在实验室里。
其实我应该庆幸的，至少当时我没有立刻和伊丽娜吵起来，留下了一晚上的时间让我们互相冷静。
当我再去实验室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伊丽娜很罕见的没有在实验室看动漫。
她站在实验室，捏着裙角，用一种不符合她打扮的眼神偷偷看着推开门的我。
我抿了抿嘴，在她面前停了一下，决定不理她继续做自己停滞了好几天的实验。
我们就这样沉默着，整个实验室只有我摆弄仪器时产生的轻微声响。
按说这才是我最熟悉的实验室，可是我却无法安下心，就仿佛有根针在不停的挑动我的心脏，让我时不时抬头看一下那个似乎还在纠结的女孩。
“那个……”
“对不起……”
我们同时开口，然后看着对方同时沉默。
“你先说……”
“你先说……”
我们再次同步，包括沉默。
我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现实就像是一个三流编剧，类似的场景我不止一次的在这段时间看的动漫里见到过。
这不过是人类的感知器官，听觉、视觉在接收到信号后向大脑发出的应激反应，促使我们的执行器官根据反射内容行动，类似的情况还有迎面走来准备相让的两人，当一个向左，另一个就会下意识和他往相同的方向偏移。
虽然明白原理，我脑海里的知识也是如此告诉我的，可是我的心理却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一种我当初不知道该如何理解，现在只能回忆的酸酸甜甜的感觉。
“昨天我不该提起你的童年的，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经历了那么残酷的事。”伊丽娜率先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我嗯了一声，事实上，我也很意外昨天我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伊丽娜是维希尼娅的信徒，但我真的从来没有在意过，虽然我的身边就有神明，可我是彻彻底底的不信神者，老师也从未让我信奉过他们。
“那个，昨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对你发了很大脾气。”我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事，是我母亲跟你说的吗？”
说实话，我挺在意这个问题的，总觉得比起老师，妈妈将维希尼娅做的事告诉伊丽娜我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伊丽娜点点头，对我说了妈妈告诉她的事。
看得出来，她纠结了很久措辞，在用心避免让我难过。
出乎我预料的是，母亲告诉了伊丽娜我小时候经历的所有事，唯一有所出入的，是迫害我们的人。
也不能叫出入，母亲根本没有说是谁迫害我们的，只是说一个强大的存在，同时隐瞒的，还有维希尼娅与老师的交易。
母亲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母亲的做法。
看我一直没有说话，伊丽娜用很轻的声音开口问我：“我今天还能把你当抱枕，抱着你看动画片吗？”
我的手抖了一下，差点将手里的烧杯扔到地上。根据我对自身的观察，我现在出现了诸如口腔发干，心率大幅提升等症状，间接引发血液流速增快，造成脸颊局部温度上升。
伊丽娜看我半天没吱声，用略带试探的兴奋语气追问了一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哈，嘿嘿。”
该死……这个女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然后……伊丽娜很自然的打开了影像仪，选择了自己要看的动漫，接着把我拽到了怀里。
该死，我为什么还不长高啊！
我一边听着伊丽娜在那里开心的笑着，一边在心里郁闷的嘟囔着。
那天晚上伊丽娜抱着我看的动画片是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我只记得自己的心跳很快很快。
还记得凌晨钟声响起的时候，伊丽娜再度暂停了影像仪，对我说：“赛斯，我真的喜欢上你了，做我的男朋友吧。”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而伊丽娜的表情从轻松变作尴尬。
“我不懂得怎么样才算喜欢，像这样被你搂在怀里就会脸红心跳吗？还是说有其他的证明方式？从书本上讲述的知识来看，能造成人体内荷尔蒙分泌失控的方式有很多，所谓的‘喜欢’、‘爱’只能算其中之一，这是一个包含与否的问题。”我低着头，缓缓说着，“我甚至不知道我是因为‘喜欢’而激动，还是因为我仅仅是被同龄女性拥抱就会造成荷尔蒙的不正常分泌。”
说完我仰起头，看着伊丽娜。
她用一种怪异的笑容回应我：“我明白，我明白，这是你最讨人厌的地方……也是我被你吸引的地方。”
她揉了揉我的头，“知道吗，姐姐我在外面算是个美女呢，很多人追在我屁股后面，我很讨厌这种感觉。有意思的是，在外面那么多人找我我一个都看不上，可当我来到这里见到你的那个瞬间，我忽然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这一生的归宿’，很夸张，是不是？”
“但这是真的，所以我想接近你，可惜，这方面我并没有什么天赋，因为我经历的都是别人纠缠我，任由我做什么都可以。所以我只能笨拙的靠近你。”
“如果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我可以和你做实验，做无数可以证明我喜欢上你，而你也喜欢上我的实验。”
伊丽娜说这番话的时候，依然搂着我，我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大很大。
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勇气说出的“好”字，我只记得，那时候，伊丽娜笑的很美很美，比我在塔顶看到的日出还要美。
那一刻，我甚至觉得这已经可以算作我喜欢上伊丽娜的证明条件之一了。
从那天开始，伊丽娜开始和我出双入对，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会跟在我旁边，这种情况理所应当的被母亲和老师注意到了。
白老师越来越频繁的挂着诡异微笑做着冥想，黑老师的瞳芒也以一种奇怪的频率不停闪烁。
至于母亲……她每天都会做丰盛的饭菜让我与伊丽娜陪她一起吃，只不过食谱越来越倾向于伊丽娜所喜欢的那些。
我对他们的反应很不满，终于在第四天午饭的时候，我问老师和母亲为什么要做这种诡异的反应。在我看来，伊丽娜现在属于我的实验助手，这在塔里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关系了，暮和我都不止一次的给对方做实验助手，有时候忙不过来我们还会让光、暗元素来做助手。
我记得黑老师那沙哑的声音都笑出了奇怪的声线：“嗯，嗯，实验助手，不错，不错，做的什么实验课题啊？”
“论证‘赛斯是否喜欢伊丽娜’的课题。”
我到现在都记得饭桌上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低着头忍着笑，包括母亲。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这是个很，咳，很好的，课题，赛斯你要努力，如果需要……什么帮助，跟老师说。”白老师说这句话的时候断句特别频繁，断句过程中还夹杂着咳嗽以及喘气声，如果不是我知道他是“四柱神”之一，我一定会以为他得了呼吸器官方面的疾病。
至于母亲，则是拉着同样低头状的伊丽娜的手说道：“丽娜，赛斯在这方面有些执拗，你要多包涵他一下。不过……你们之间会有挺长的路要走，希望你们能跨过难关。”
伊丽娜点了点头，低声应了一声。
然后母亲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这是母亲在我面前第一次叹气。
但是我明白她的意思，毕竟无论我和母亲如何回避，我与伊丽娜都有不得不面对的事。
我无法离开圣者之塔，而她，则是维希尼娅的信徒。
一个能让维希尼娅派来取“知识之钥”的信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