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流动,从那苍蓝色的缝隙里漏出的些许天光静静洗刷着林中的血腥气味。
枯黄卷起的落叶滚动着,发出一阵簌簌的微声。
风十里沉默地将那些死去的弟子埋了,神情平淡,说不上愤怒也感慨,只是带着几分平静的哀伤。
“风师弟,”
被人解救下来的那名领头的青年面色难看地盯着他,神情冷漠地说道:“出去后,我会在掌门面前告你一状的!”
“为什么?”
风十里的眼皮抬了抬,轻声问道。
“刚刚你为什么要放走那个青山王羡?”
青年的眼神带着些许阴翳,冷声问道:“该不会,你们两个人,是一伙的吧?故意串通起来,想独吞了那颗七缘虹线花?”
风十里平静地回道:“如果真是这样,刚刚我就没有必要出来救场了,现在你已经躺在地上了。”
“……不管如何,王羡如此折煞我们春风门的名头,你却放任他的离去,此事于情于理你都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青年眼神微动,向他身后隐隐聚拢到一起的弟子使了个眼色。
风十里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一样,但是他依旧无动于衷,只是不经意间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
片刻后,待到他们的阵势隐隐成形的时候。
风十里这才蓦然开口:“师兄,我之前之所以忍让你这么久,并非是因为我是什么好人。”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冷淡了起来,双眼盯着青年,认真说道:“只是因为我觉得,一只虫子而已,没什么必要。”
“你!风师弟!我可警告你!说话之前最好过一下脑子,不然,任你天赋再高,也只会是一个过早夭折的天才!”
青年怒极反笑,厉声喝道:“你可别忘了,我叔叔可是……”
他的双眼茫然地瞪大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风十里,嘴里不停地传出嗬嗬的声音,形同将死之人。
实际上,他确实也是将死之人。
一柄酷似柳叶刀般弯曲的剑正斜斜地自他腹下插入其中,而剑柄,则被一只稳而有力的手紧紧地握住。
那只手,白皙如玉石,修长而洁净,而那只手的主人,此刻正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问道:“所以呢?”
将风十里围住了起来的那些人和另外一些没有参与到他们两个人斗争里的人都不禁发出了一记惊呼:“大师兄!”
“风师弟,你这是干嘛?”
一个与风十里有过几面之缘的弟子不禁开口,焦急地说道:“你这样残害同门,可是算做死罪的!”
风十里随手解下了一块被他塞在腰带里的令牌,如同春风般的一剑随意地劈开了那些人组成的阵势,将令牌丢了过去,说道:“掌门之令,自己好生掂量着看吧。”
听到他这么一说,失去了领头青年的残党们渐渐地开始骚动起来,有人吞咽了一口唾沫,说道:“风师弟,就算你有掌门的令牌,就这样杀了大师兄,云护法,也不会轻易饶恕你的。”
“……”
风十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眉目冰冷地说道:“我只需要你们现在听我的,出去之后,杀了他的事情,我自然会向掌门解释。”
众人相互看了看,随后才有人表态道:“既然是掌门的意思,那我们自当服从,只是希望师弟日后能待我们公平些。”
风十里点了点头。
风声摇动,树影婆娑,些许树荫覆盖住了英俊少年的脸庞,于是,他脸上阴沉的神色无人窥见。
……
片刻之后,花叶晃动,人声渐渐远离了这片树林。
离得他们不远处的一颗树后,原本应该已经离去的王羡三人又重新自树后的阴影处的一个销声匿迹阵里转了出去。
叶无媚这才不解地看向王羡,一副根本不明白他在做些什么的神情。
洛白衣同样神情凝重,只是眉头依旧皱起,似是在思索着什么一样。
“走吧。”
王羡说完之后,便抬脚向着春风门等人离去的方向前行。
“等一下,你又想干什么?”
叶无媚出声问道。
王羡看了她一眼,伸出了手,将手中的七缘虹线花丢给了她,说道:“你觉得呢?”
叶无媚沉默地接了过去,片刻后,她低下了头,轻声开口说道:“风十里的手上,有比七缘虹线花还要好的东西?所以,他才不愿意冒险和我们交手?”
王羡有些意外地恩了一声,说道:“猜的不错,不过,还是说错了一些。”
“什么?”
叶无媚微微愕然。
“那件东西,还没到他的手中。”
王羡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也不焦急,只是很平淡地说道:“而且,知道的人,应该不止他们一家宗门,所以,他不愿意横生波澜,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表现,看起来可不像是知道那件东西的样子,所以如果能用一颗七缘虹线花就将我们打发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原来如此。”
叶无媚轻轻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又要……”
“问题不在这里。”
洛白衣忽然神情冰冷地开口:“问题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个将要突破九宫境界,名声在外的天才放弃大好良机,强行放弃这个机会进入灵路里来呢?”
叶无媚看着神情忽然凝重起来的洛白衣,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心想怎么连她也开始这样了?遇见自己心动的东西就把自己刚刚以前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要么,是能令他突破时增加根基的绝世灵药,要么……是能令宗门体系内的高端力量增加的灵药,也有可能是延寿之药,可是……”
洛白衣紧皱眉头,严肃的神情上带着些疑惑:“他们的表现,我总觉得很古怪了,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吗?
叶无媚看着她困惑的神情,说道:“会不会是我们遗漏了什么?也许真的只是因为他不想和我们动手呢?”
“……妖气太重了。”
一旁的王羡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