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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伊桑格兰钓鱼

列那陪着哼哼唧唧的大灰狼伊桑格兰摸黑往前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个鱼塘边。此时,夜色已深,冷月寒星遥遥地挂在天上,正值圣诞前夜,北风凛冽,滴水成冰,夜晚更是寒冷逼人。早在一个星期前,池塘便结了厚厚一层冰,现在冻得结结实实的,即便在上面大跳华尔兹都完全没问题。离岸边不远有一个小洞,是附近的村民特意凿开用来取水的,他们每天都会牵着牲口过来,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圆洞。洞旁边摆有一个木桶,列那指着冰洞和木桶对伊桑格兰说道:“喏,这就是钓鳗鱼的地方了。鱼塘里什么鱼都有,任你挑选。”

一听到鳗鱼伊桑格兰立马来劲了,两眼放光,连之前的剃度之苦也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那用什么办法能钓到鳗鱼呢?快点儿告诉我!”

“很简单,就用水桶啊,”列那指了指一旁的木桶说,“你只需要拴根绳子系在木桶上,接着把水桶沉到水里,耐心等待就行了。不过,你要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想要吃上满满一大桶鲜嫩肥美的鳗鱼,少说也得等个半天。”

“我懂我懂,我的好外甥,”伊桑格兰抢过话头,“我马上试试看。”

“行行,我的好舅舅,一说你就懂,果然配加入我们。今天虽然是斋戒日,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对天发誓一定保密,绝不会向其他修道士提到今晚的事,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没有人会知道你今晚破戒。”

伊桑格兰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兴高采烈地跑到冰窟窿旁边,却发现木桶上连根绳子都没有。

“这半夜三更的,去哪儿找绳子呢?”狡猾的列那故意装作很发愁。

“有了,”伊桑格兰为了吃真是不顾一切,“把木桶拴到我的尾巴上吧,我蹲在冰面上不就行了。”说罢,便招呼列那过来帮他系木桶。

列那绕到伊桑格兰身后,暗自好笑,他一面假装对这头蠢狼的主意表示佩服得五体投地,一面把木桶牢牢地绑在伊桑格兰的尾巴上。

接着列那走到远处的矮树丛中,钻进去准备大睡一觉,不过他也会时不时窥探下他舅舅,看这个可怜的大灰狼是怎么用尾巴钓鳗鱼的。

愚蠢的伊桑格兰老老实实地蹲在冰面上,一动不动,生怕惊着了水里的鱼儿,为了吃到美味,他显示出了极大的耐心和恒心。

相比之下,列那舒服多了,此时他蜷缩在舒适的干草丛里,前爪掩面偷着乐呢!夜越来越深,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冻得全身发抖的伊桑格兰忍不住开口说话了:“亲爱的外甥,天很冷呀!”

“是呀,不过这正是最考验你的时候,更重要的是,这个点儿最容易钓到鱼了,”列那说得神乎其神,“所以啊,我的舅舅,你要耐心等着,那些鲜嫩的鱼儿很快就会朝你游过来的,等他们游到你的木桶里取暖就是你解脱之时。千万要忍住啊,不要前功尽弃。”

一想到满满一桶鳗鱼和垂涎欲滴的大餐,伊桑格兰便又充满了斗志,他心情舒畅地等待着快乐时刻的来临。然而,鱼塘里的水很快开始结冰了,伊桑格兰的尾巴也没逃过一劫,渐渐被冻住了。沉浸在幻想之中的伊桑格兰还以为是鳗鱼游进来了,因为木桶越来越重,身后感觉沉甸甸的,他急切地想把桶提起来一看究竟,却没料到大半截尾巴都给冻住了,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我的好外甥,你在哪儿呢?”伊桑格兰悄悄地叫着,直到现在他都谨记着列那对他的警告,不敢大声呼喊,“快来帮帮我,鱼太多太重了,我拖不动。”

“你确定桶都装满了吗?”

“我肯定,木桶重得不得了,我用尾巴怎么拖都拖不动。”

“既然满了,那就一鼓作气拉上来吧!一定要动作迅捷,不然等鱼逃走了你会后悔莫及的。”

伊桑格兰高兴坏了,鼓足劲猛地往上拉。可是,之前的洞早就被冰封住了,他的尾巴被牢牢地冻在里面,根本没有一丝松动。由于用力过猛,使劲挣扎,他感觉尾巴都快拉断了。伊桑格兰这下心慌意乱了,怎么办,即便用上所有力气都一动不动。

而这时,天色渐亮,眼看着太阳都快升起来了,附近村庄的人们也要起来了。万一有人赶早起床,一打开门就能看见一只大灰狼蹲在池塘上,那到时候伊桑格兰可就有生命危险了。

狡猾的列那假装毫不知情,他不慌不忙地爬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看着伊桑格兰拼了命地往外拽水桶,别提有多开心了。

他幸灾乐祸地招呼伊桑格兰:“我亲爱的舅舅,你怎么还没起来啊,这天都要亮了,再耽搁下去可就麻烦了。”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水桶太沉了,我怎么拉都拉不动,你瞧我尾巴都要断了,快来帮帮我吧!”昔日的雄狼已经威风扫地,此时也顾不上尊严了。

“唉,这能怪谁呢?要怪就怪你太贪心了,真是应了那句话,‘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现在好了,猎狗都要被你招来了。以你现在的情况,我看是两头牛都拉不出来,我也爱莫能助。”

他们正说着,东方出现了太阳的小半边脸,天色越来越亮,地面仿佛裹上了一层闪着银光的地毯。在阳光的照耀下,村庄里的人们也渐渐苏醒了。村里有一位富有的绅士叫莫贝尔老爷,他住在离池塘不远的地方,多年来他养成了一个清早外出打猎的习惯。这天,他照例吩咐仆人们备马,吹着号角带着猎犬准备出门,里里外外一片喧闹声。

列那耳朵可尖了,一听见骚动声就知道猎人即将出动,池塘已是是非之地,万不可久留。于是,他迅速抛下了他的好舅舅,撒腿跑回家了。而此刻的伊桑格兰,像个可怜虫一样使劲挣扎,左右摇摆扭动着身子,却依旧无法脱身。他疲惫不堪,心里也恐惧至极。

“我怎么这么倒霉!”伊桑格兰欲哭无泪,“既然挣脱不了,看来除了弃尾保命别无他法。可是,尾巴断了得有多疼啊!”

这时,一个男孩牵着猎犬大步朝这边走来。快到池塘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一只奇怪的雄狼——头上光溜溜的,浑身被白霜包裹着,屁股则被牢牢地冻在冰面上,只见狼左右挣扎,就是无法脱身,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大家快来啊,这儿有头狼被冻住了,快抓住他!”

猎人们听到呼喊声兴奋不已,纷纷飞驰而来。

“来,放猎犬!”绅士老爷一声令下。

猎人们立即松开了所有的猎犬,瞬时间,各式各样的猎犬如离弦的箭一样向伊桑格兰猛扑过去。可怜的伊桑格兰只觉浑身汗毛根根直竖,因为尾巴被冻住了,他在猎犬的疯狂攻势面前一败涂地,很快就被猎犬咬得遍体鳞伤。

很快,莫贝尔老爷也迅速赶到了。他飞身下马,抽出宝剑走到池塘的冰面上。他打算从后面来个突然袭击,把大灰狼一劈两半。然而,冰面太滑了,出乎他的意料,就在他高举着剑照着狼狠狠往下劈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栽倒在地。看着莫贝尔老爷狼狈的样子,大伙儿捧腹大笑。眼见出了这么大一丑,这位极爱面子的绅士老爷顿时恼羞成怒,他再次费力站起来,用尽全力对着伊桑格兰的头迅速劈去。

动弹不得的伊桑格兰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剑朝他劈来,就在他躲闪之时,剑恰好落在了他的尾巴上,把他的尾巴齐根斩断了。强忍着剧痛的伊桑格兰趁机撒腿就跑,猎人见状迅速命猎犬形成一个包围圈,想阻止他逃跑。不过,狼毕竟是狼,猎犬又怎能敌得过,他拼命往前冲,猎犬只能闪出一个口子。重获自由的伊桑格兰,速度飞快地逃向池塘边的灌木丛,凭借着凶猛和长腿很快就甩掉了身后穷追不舍的猎犬。在跑过一个又一个灌木丛后,他累得气喘吁吁,于是便停下来稍作歇息。

就在他舔伤口的空当,他碰到了平日里一见他就如惊弓之鸟的梅花鹿布里塞梅。这位头上长着一对漂亮角的梅花鹿先生大吃一惊:“早上好!伊桑格兰先生。”

“哦,早上好!”遭受重创的伊桑格兰低沉着声音,他转了转身子生怕梅花鹿看到自己的丑态。但已经晚了,布里塞梅早就瞧见了他那奇怪的屁股。

“天哪,伊桑格兰先生,你那条又大又长的尾巴呢?怎么不见了?”

“你已经发现了吗?”伊桑格兰无奈地回答道,“我和村里的莫贝尔老爷做了一桩买卖,是尾巴救了我一命,此刻我也难受至极,心都在滴血。”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哪里存在如此奇怪的买卖,”布里塞梅强忍着笑意,“不过,也别担心,我相信,你的尾巴迟早还会再长回来的。”

垂头丧气的伊桑格兰伤心欲绝,头皮被烫得惨不忍睹,偏偏连尾巴也没逃过一劫,真是威风扫地。痛定思痛的雄狼苦不堪言,在遭遇了如此重创后,他才终于开始怀疑这一系列倒霉事都是拜他的外甥列那所赐。若真是这样,他非报仇雪恨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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