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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列那染布

列那虽然诡计多端,但也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一听说伊桑格兰正伺机报复他,便整日窝在家里,谢绝见客以保平安。趁着这段闲居生活,他开始教孩子们一些有用的知识,或者修理修理马贝渡的城堡以打发无聊的时光。

起初一段时间,列那颇为享受这种自在闲适的生活,可没过多久,他就心生厌倦了。不仅如此,他还吃腻了妻子艾莫丽娜精心准备的储藏食品,窝久了的他只想出去放放风,偷吃鲜嫩可口的鸡肉。他在家来回踱步,一会儿打个哈欠,一会儿伸伸懒腰,最后终于坐不住了,便起身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妻子有点儿担心,大声喊道:“列那,你真要出去吗?伊桑格兰对你恨之入骨,这会儿肯定在外面守株待兔就等你自个儿送上门,你千万别上当落入他的圈套啊!”

“绝对不会,我还要出去补充补充食物呢!”列那对天发誓表示自己一定会小心谨慎,绝不麻痹大意。

满腔怒火的伊桑格兰此时正守候在列那家周围,这么多天过去了,他时刻不忘之前的惨烈教训。自打回到家把伤养好后,他就独自跑出来潜伏在此,眼睛一刻都未曾离开过列那居住的马贝渡城堡。不仅白天仔细侦查,就连晚上他也没打算放过自己,睁着眼睛不肯睡觉,对于吃他就更马虎应付了,只要填饱肚子就成。在这样的疲劳应战下,伊桑格兰的脾气愈发暴躁。他心中的恨意熊熊燃烧,非但没有被时间冲淡,反而愈演愈烈。在他心中,再怎么惩戒列那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非弄死他不可。

然而,就在列那想出门放风的这一天,伊桑格兰忽然心生厌倦,惦记起家中的妻子和孩子来。在瞧了马贝渡城堡最后一眼后,伊桑格兰决定离开,可就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刹那,却忽然看见大门轻轻地推开了,是列那出来了!

看着列那探出来的尖鼻子,伊桑格兰兴奋难抑:“这么多天的守候总算没有白费,列那,你总算肯出来了,今天我要新账旧账一起算,把我所受到的伤痛全从你身上讨回来。”

估计是兴奋过度吧,伊桑格兰也太沉不住气了。他完全没想到要等列那走远了再动手,他低估了列那的智商,没考虑过一旦被列那发觉他便再没机会下手了。

此时,伊桑格兰的脑子里只有列那看到他时惊恐绝望的脸,为此他得意扬扬。然而,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击,狡猾无比的列那并没有如他所想径直出门,乖乖走入他的攻击范围,而是出乎意料地紧贴着墙壁,绕着自家屋子兜了一圈。

这种情况下,伊桑格兰优势尽失。他按捺不住自己的冲动,“嗖”的一声便跳出来去追列那。保持着高度警惕的列那一听到动静立马就反应过来,两人开始了一场异常紧张的追逐战。

经过多日的歇息调养,列那可谓精神百倍,再加上大自然新鲜空气的刺激,他头脑清醒,战斗力倍增。与之相反,伊桑格兰连日来不分昼夜地守候已经将自己折磨得疲惫不堪,外加饮食混乱,脾气暴躁,他早已不复平时的勇猛。还好,他依然充满了复仇的决心,就靠着这最后的意志他强打精神朝列那奔去。

列那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会儿为了保命更是花样百出,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行踪捉摸不定,把伊桑格兰搅得方寸大乱,无从判断。

伊桑格兰遍寻列那的足迹,继续锲而不舍地追着,被死咬着的列那精力也有限,不久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前方出现了一栋房子,门前摆放了很多装满颜料的大木桶。他立即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掉转头往右一跳,直奔那栋房子。他计划着跳过木桶躲进屋子,可是由于刚才狂奔耗费了太多力气,他跳得有些勉强,根本够不着屋子,结果正好掉进了一个木桶里。

木桶里的颜料味道难闻至极,列那几乎窒息,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响声惊动了一个正在晾布料的染布工人。

听见骚动后,他走过来往桶里看。

“你在里面待着干吗?”

列那不慌不忙地撒起慌来:“我打这儿路过,因为看到你在染布料觉得好奇,便过来看看。说实话,我是染匠,懂这一行,也有些祖传秘诀,一时手痒便过来配染料了。当然,我没征求你的意见是我的错,请老师傅见谅。不过现在,还是麻烦你先把我拉出来吧。”

真是滑稽可笑,哪有什么把身体浸在染料中改善质量的祖传秘诀啊,纯粹胡扯。染布工人显然不相信这种话,再说以自己的技术也根本不稀罕别人来传授经验。然而,他是一个相当忠厚老实的人,虽然知道列那在胡编乱造,还是好心把他从木桶里拖了出来。

“多谢老师傅,改天我一定遵守诺言,把配染料的祖传秘方给你送过来。”列那叩谢不迭。

说完,便撒腿跑了。一场意外把列那染得全身都是黄色,也让他心神慌乱,几乎把伊桑格兰都给忘了。然而,没想到冤家路窄,他刚走到一座篱笆的转角处,便迎面撞见了他想彻底忘记的仇家——伊桑格兰。

还没来得及转头逃跑,伊桑格兰便微笑着客客气气向他行礼。

“欢迎来这儿做客,最尊贵的客人。我可以冒昧问一下你来自哪个国家吗?你身上的皮毛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最脱俗的。”

机灵的列那马上就明白过来,刚才的染料把自己变了个样子,也糊弄住了愚蠢的伊桑格兰。他将计就计,回答道:“感谢先生的厚爱,我来自英国。说到我的遭遇,真是太过悲惨了,我失去了演奏和伴舞用的大弦琴,这是我的命根子呀,没了它我没法生存。”

“你会演奏大弦琴,真是太厉害了。这么说来,你应该也会唱歌吧,这真是一个高尚、令人敬重的职业。我打包票可以给你弄到一把大弦琴,但在这之前,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列那无心跟他周旋,只想快快离开,便立即表示同意。

“请问你在路上碰到过一个长相丑陋、浑身红毛的坏家伙吗?他虽然和你一样是狐狸,但来自另一个国家,为人卑鄙无耻,远不及你这么聪敏漂亮,和蔼可亲。”

“我真没见过。”列那很笃定。

“太可惜了,这个可恶的家伙又在我眼皮底下溜走了。我还以为他铁定跑不掉了,哪想到他这么狡猾,”伊桑格兰叹了口气,“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列那点点头表示同意,现在大灰狼反正也认不出他的真面目。

“对了,你刚才说你知道大弦琴?”列那想挑起另外一个话题。

“对呀,我听过。你跟我去一户人家看看,那儿就有一把,”伊桑格兰不无骄傲地说,“他们经常大晚上的拉个不停,不过声音很动听,所以我觉得那琴质量应该很好。”

于是,列那跟着伊桑格兰来到一所房子前,房间窗户打开着,大弦琴就挂在离烟囱不远处,一眼就能看见。

“瞧,就挂在那里,快点儿去取过来吧。”

“可是我不敢啊!”列那故意装胆小。

“真是个胆小鬼,”伊桑格兰怜惜地看着他,“这样,干脆我去替你拿好了。”

列那欢天喜地,拍着手叫道:“真是太感谢了,你真是个好人。”

被吹捧了的伊桑格兰心花怒放,在陌生人面前他要表现得格外热情、勇敢和友善。接着,他轻轻一跳就到了屋内,没想到屋里面有只大独眼狗,他正呼呼大睡,却被伊桑格兰给惊醒了,显然非常不快。一场恶斗在所难免!房间里的主人也闻声赶来加以援助,单打独斗的伊桑格兰抵挡不过,只好灰溜溜地逃了出来。

等他躲过狗的追捕时已经半死不活了。虽然,这一次不能完全怪罪于列那,但他毕竟是导火索,因此伊桑格兰对列那的恨意更深了。

而那位本该要对他感激涕零的尊贵“客人”也早已不见踪影,而且,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见过那个长着漂亮黄毛的来自英国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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