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说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三天之后又三天！……你们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门外传来男人的怒吼声，“好！我再信你们最后一次，两天时间，如果再找不到和我女儿相匹配的骨髓，统统都给老子卷铺盖滚蛋！”
“你消消气，别把自己的身子也气坏了。”门外母亲的声音很轻，但佟婉晴仍然听得一清二楚，“实在不行，就听医生的吧，我就怕再等下去，病情越来越恶化……走吧，去那边说……”
佟婉晴面无表情地盘坐在房间中央，周围摆满了心形的蜡烛。
她翻了页身旁的书，仔细读了一会，然后用提前准备好的毛笔沾上朱砂，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的左手腕上画了个六芒星。
嘴里按照书上所写的咒语念着，佟婉晴缓缓拾起了刀片……
嗡——嗡嗡——
手机的震动突然响起，佟婉晴心烦地蹙了下眉，瞥了眼发现是叶梓的号码，还是扔下刀片，拿起手机接通了来电。
“喂亲爱的？……什么？苏怡中了符咒？……可笑，你还是小孩子吗？这种恶作剧你也信？”佟婉晴望了望自己满地摆着的蜡烛，“叶梓，他就是想约你吃饭而已……随便你吧，我还有事。”
佟婉晴挂断了手机，深吸一口气，将身旁的书猛地扔到墙上，“我真是疯了。”她自嘲地笑着摇摇头，站起身，一个不留神，脚面踩到了地上的刀片。
“嘶——”佟婉晴坐回地上，脚面流出的血液就像一条蛇般蔓延攀爬，顺着小腿外侧爬到大腿，又从大腿向上流到腰间至胁部，最后竟顺着手臂，进入了她手腕上六芒星的中心……
*
仓田一目始终没有下手伤害他。
李木子跑回美食街外附近的胡同口，见叶梓穿着舞裙，一个人傻傻地站着。
“白哥和苏怡嫂子呢？”
叶梓木讷地呆望着胡同里的方向，双唇颤抖道：“我刚才来的时候，看到他们躺在这里……”
“那人呢！！”李木子吼道。
“你别凶我！！”叶梓跺了跺脚，眼泪唰地就涌了出来，“一开始他们都在，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天上突然掉下来个人，我都快吓死了！！”
李木子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再好好回忆一下，掉下来的那个人，大概长什么样子？”
叶梓尽量使自己镇定，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好像……好像就是那天一掌推开大巴车的人！我也不完全确定，我当时吓坏了……他突然掉在我面前，一手拎起一个……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飞走了！”
“大巴车。”李木子沉吟道，“是来自异界的人，不是道士那边的。”
“木子，他们是被妖怪抓走了吗？”
“我不知道……你相信有异界的存在吗？”
叶梓抹着眼泪，“以前不信，现在信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会相信。”李木子皱眉道，“叶梓，你知道崎河市哪还有道士什么的吗？”
叶梓摇了摇头，“木子，我觉得，这些事情不是咱们能管的，你没看见刚才那个男人……”
“我知道。”李木子说，“我见过更可怕的。所以，你知道咱们的渺小吗？他们现在有难，咱们却帮不上忙。”
叶梓望着他的双眼，沉默了一会，说：“怎么帮忙啊？你我是人，他们是……木子，我不希望你再掺合这些吓人的事了。”
“白哥和苏怡嫂子，是我的朋友。”
一辆出租车在二人面前停下来，按了几下喇叭，叶梓抓了抓木子的衣袖，而他始终无动于衷地站着。
出租车走了，带过的风吹拂着李木子的短发。
“那个道士被打得很惨。可是他最后走的时候，看向我的眼神，满是怜悯。”
“木子……”
“就像望着扑火的飞蛾，好像他熄灭的怒火，对我来说是赦免和恩赐。”李木子死死地握着拳头，“如果对未知恐惧，如果向命运低头。那……还算什么男人。”
*
“李木子！回去上课！”又高又壮的体育老师一把将他拎起来，“名单上没有你，不许再混进来！”
“凭什么！凭什么我不能加入篮球队！”
体育老师将他撂在地上，“你个子太矮了，不符合进入球队的标准！”
“求求您了老师！”李木子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双眼，抬头望着他，“我会努力的，我真的会努力的！”
体育老师惊愕地望了一会，然后长叹了口气，“平均身高一定要超过第三小学，这是校方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
“老师，打篮球和个子是没有关系的，我会证明给你看！”李木子忍着鼻中的酸楚，他看向旁边站着一排的高个男孩，喊道：“你们谁敢接受我的挑战！”
场面上发出一阵哄笑。
所有人都跃跃欲试，李木子指向个子最高的那个，“你来！”
两个人站在球场上，李木子的个头只到人家的小腹。
“我不战无名之辈！报上名来！”李木子学着电视机里的模样，严肃地说。
高个无奈地笑了笑，将篮球甩给他，李木子双手一接，只感觉掌面发麻。
“李登天，咋的？”
场外的孩子们窃窃私语，“二年级的小孩还想跟六年级的斗。”
“这李木子是个傻子。”
李木子不管其他人说什么，死死地盯着篮筐，双手生硬地拍了几下球，使出全力用双手将篮球推出去。
李登天一伸手，直接将篮球截了下来。
孩子们哈哈大笑，学着李木子拍球和投篮的模样，乱成了一团。
“够了！”体育老师呵斥了一句，走到李木子面前对他说：“回去上课吧。”
李木子红着眼眶，看向球场上掐腰站着的李登天，对方的眼神中，充满了嘲笑和怜悯……
*
“这么多年，我一直希望能在球场遇到他。”李木子转身朝胡同里走着，“随着时间，球场上的对手越来越多，我甚至忘记了他的姓名和长相。如果不是他踩折我的腿，露出了那种神情，我可能还认不出他。可惜，再次的较量，不是在球场上，而我仍然没有还手的余地。”
“木子，我知道你很努力，可是……”叶梓不知道该对木子说什么，此时正是下过几场秋雨后的天气，接到李木子救急的来电，叶梓连服装都没换就从舞蹈室里赶出来。
而李木子穿着外套跟她说了这么久，丝毫不关心她穿成这样站在外面会不会生病。
李木子弯腰捡起地上被撕成两半的符咒，“白哥也曾是异界的人，可他却没事……或许这符咒只对拥有异界能力的人有效果。”
“木子……回去吧好吗？”
“猫吃老鼠，老鼠吃象……”李木子想起自己第一脚踹在仓田一目身上的时候，那些符咒全都自动避开了，“谁说人类帮不上忙，能力间有克制的规律在……如果和拥有异界能力的人合作的话……”
李木子嘀咕了一会，突然兴奋地说：“对了叶梓！大巴车的男人那天在保护苏怡，说不定他会同意合作，现在最主要的就是……”
回过头去，身后已是空无一人，李木子僵在原地，呆望着叶梓消失不见的那片空地，嘴唇无意识地开合着：“找到……他。”
一阵冷风吹来，李木子裹紧外套，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