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
冰冷的话语自季九口中缓缓吐出，原本就冷峻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了起来。
萧正月站在后方，看着前面陷入了对峙的两方人，双眼深处，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神色。
“还请季大人见谅，卑职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大人海涵。”守门的凌卫军官神色不变，冷漠的眸子平静的直视着季九。
季九嘴角，突然扯起了一抹微笑，此刻，怒极反笑。
“萧营领！皇朝亲军军纪，可有入司卫办公要解兵刃一说！”
后方，一直脸色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的萧正月，终于露出了自季九遇到他之后的第一个表情。微微一怔，但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抱拳低头行礼道：“回同知大人话！皇朝亲军军纪，并无此条！”
听到萧正月的回话，季九嘴角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那么，身为延康寒凌卫司暗室部队，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是有监察卫司，捉拿不法一责的吧！”
“回同知大人，暗室部队确有此责！”
“那么，我观这位小旗，言语闪烁，期满上官。已经有欺上瞒下，假传命令之嫌了！萧营领作为暗室营领，毫无作为，是不是不太合适！”
听着季九那极度压抑的话语，萧正月目光微微闪烁，略作沉吟。
“回大人！暗室部队确有此责，但是按照亲军军纪法典第六节第十三条之规定，一地镇督亲卫军官犯责，除非有本地凌卫最高责官或者总卫司之命，其他部门一律不得插手处置！否则将受军法处置！请大人见谅，没有镇督大人之命，卑职无权处理此事！”
听着萧正月的话语，季九心中大骂了一声滑头！大源寒凌卫成立已千载有余，千年之间，原本简洁的军纪法典早就被填充了不知道多少内容，其中自然有为了凌卫更好地发展一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却是皇室为削弱季家权利而加进去的。就比如眼前说的这一条，起自何时？起自二十四代先皇在位时期所传圣旨，当时圣旨主要内容传达的命令是国族不得担任一地凌卫最高官职，目的不言而喻，整个大源皇朝除了国族，那就只有皇族以及贵族了。而每一个贵族又可以说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室的目的自然就是为了分权季家，当所有地区执掌实权的镇督都变成了自家人，季家又还有多少影响力。只是这道圣旨最后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在那一个时期如果有心细的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内地叛军出现的几率上升了几个量级，镇压叛匪的难度同样提升了几个量级！多少皇室贵胄，达官子弟被派出来镀金就一去不复返。又有多少草根崛起的青年才俊在那个时期内大发神威，东征西讨，功勋卓著最后封爵超凡的。那一任季家家主用自己的决心向皇室证明了一个理念——你搞我，那就先最好被老子搞的觉悟。他以百万天下人的姓名，得罪无数豪门世家，挥霍自家数百年积累为代价，生生让那一封圣旨，变成了一张没用的废纸！
当然，这是前话，暂且不表。且说刚刚萧正月所述的那条军纪，就是随着那封圣旨所附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派出去接收权利的各个贵族能够有一批自己最坚实的班底，不会发生像下属军官哗变，自己却连个使唤人都没有这样的情况。
但是！天可怜见，寒凌卫那么多条军纪，季家大权独掌之时，何曾真心将它当回事，真要事事按照军纪办事，寒凌卫还是趁早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算了。打个最简单的例子，王员外家儿子被一群马贼拉去点了，王员外得人指点，找上了当地凌卫的镇爆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了一遍自己的悲惨遭遇，结果镇爆司署督看了看卷宗，说是你这事直接找我们不行，你得去稽查司让人家先确定案件真伪。王员外屁颠颠的找到了稽查司，再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结果稽查司署督看了一边卷宗，说是你这直接找我们也不行啊，得外训司确认确实有一伙马贼在这附近劫掠。王员外冲到了外训司，又一次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外训司署督看了看卷宗，哎哟，你儿子出事的那片区域不归我们管啊，你得去找那个县城本地的凌卫署，让他们先确定情况，是否需要增援，不然我们不好越界。王员外怀着一腔悲愤冲到了那个县城，一番打听，当地凌卫署的总督察两个月前去花楼喝酒被人刺杀了，新任总督察还没到！什么，你问我什么时候能到？上官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小的怎么知道？回去等着吧！王员外不甘失败，决定远访京城，他要去皇城外敲御鼓！他要检举当地狗官的不作为！结果，王员外遇上了马贼，卒。。。。。
你看看这像回事吗？不按军纪来就完全不会产生这种情况！将会是，王员外找上了一个不晓得哪个部门的一个校尉，诉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校尉听后大怒！这群腌臜玩意儿敢如此放肆！你放心，王员外，一千两！给你摆平！王员外含泪交出了一张银票，第二天，事情都没有经过当地镇督，一个署督下了命令给一个总旗官，总旗官啸聚了几个总旗官，几个总旗官带上了自己的小旗官，小旗官带上了自己的校尉，校尉带上了自己的帮闲。再去军库中起了一批军弩战弓之类的装备，向兄弟部门打听了一下消息。当天，太阳还没落山，几百号人带回了一堆脑袋，分了钱，各自回家了疼婆娘去了。。。。。
所以说，寒凌卫原本，除了几条核心军纪，人家办事不讲军纪，讲规矩！
只能说，自从季家失势之后，很多事，都变了。
轻轻在心中一叹，季九转头看向了萧正月。
“既然如此，能不能拜托萧营领一件事！”
萧正月一怔，抬头迅速的扫了季九一眼。
“大人言重了，大人所命，卑职必当完成。”
低下去的眸子中，一抹复杂的情绪一闪而逝，能在暗室做到营领这个职务，没人会是蠢人。萧正月已经隐隐猜到了这个年少的同知，将要做什么了。
“延康卫司，昨日派出去护送我的几个校尉，将他们带过来！”
“遵命！”
早就有所猜测的萧正月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低低地应了一声，转头远去！几名暗室军官，紧随其后。
看着几道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季九缓缓转过了头，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