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弟可是在想,为何澜浅身上竟然有,以九弟心血为引所制的,心血禁灵?”
正在低头沉思的季九身子猛地一震,抬头看去,对方不知何时已经将目光再次投注到了自己身上,一双眸子之中,散发出丝丝雪日暖阳般的温暖,令人打心底里感到一阵放松。
心中对于对方原本那点猜疑顿时如烟散去,季九在这道目光逼视之下。竟然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种浓浓的愧疚感。
“兄长不要误会,季九只是好奇。关于这灵符来历,还望兄长告知。”
心中有愧,一时之间,季九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自己言语之中原本那股硬气的气势,都不知不觉间淡了下来。
“你跟你四哥,真的,很像。”
“什么!?”
骤然闻言,季九低垂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却只看见,对方迅速举起了手中的茶杯,宽敞的袍袖遮住了面容。动作之间,竟然给人一种忙乱的错觉。
心下一震,因为,纵使慕容澜浅动作足够迅速。但是最后一刻,季九还是看到了一双满溢着情绪的双眸。悲伤,追忆,愁绪?或许都有吧。
“既然九弟已经问起,那今日。澜浅便将其内隐情,全部告诉九弟吧。”
正当季九心下狐疑之时,慕容澜浅却已经饮尽了杯中茶水,茶盅与桌面相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看向那双刹那间的眸子,却是发现,毫无变化。
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呢?不过似乎也说得通,毕竟四个生前,最好的朋友便可能是自己这位慕容兄了吧。如今四哥已经身死,自己提及,对方有点悲伤,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心下给自己的猜想找了一个解释,季九便也不再多想。严肃的看向了对方。摆出了一副静待下文的模样。
慕容澜浅脸上的温和笑意,仿佛雕刻上去的一般,毫无变化。但偏偏给了旁人一种极度真实的感觉。
“如果我说,那张灵符所用心血,并非九弟的呢?”
“这不可能!”
季九失声出口,面色一边再变,心中刚刚消散没多久的怀疑之色再度浮现了出来。
“若是非我心血,我又岂能打开?”
面对少年的质问,慕容澜浅沉默了。不发一语,右手在光滑的茶桌之上,轻轻拂过。
下一秒,季九大脑陷入了当机之中,眼神呆滞了下来。
“现在,九弟还要怀疑澜浅所言吗?”
望着茶桌之上十数张赤纹黄底的符篆,季九身子开始轻轻颤抖了起来。
十数张符篆,灵光内敛。但是自己在它们身上,都感觉到了一股水乳交融之感。心血禁灵符,还都是用自己的心血制成的?
完全不可能!不要说自己突破鬼差之境才是半月之前。这么多心血禁灵符,每一张用掉一滴自己的心血,不要说自己目前一品鬼差的境界只是相当于开窍境初期修士而已。便是自己突破到了九品鬼差,开窍巅峰之境,这么多心头血,也是修士所有一半之数了啊!
不要说是之前自己年幼之际悄悄收集。比开窍还要不及的触灵以及灵蕴境修士,便是将所有心血抽干,也不可能,弄到那么多。
“还望兄长,告知季九,这些心头血,到底出自何人?”
沉默半晌,季九哗的一下站了起来,朝着慕容澜浅,重重的将腰弯了下去。
虽然隐隐之间,自己心底已经有了猜测。但是此时的季九,还是希望能够亲耳听到对方,亲口承认。
“四郎。”
短暂的话语自慕容澜浅齿间轻轻吐出,心思混乱的季九,竟然没有注意到,这平凡的两个字眼之中,对方的那股颤抖。
季九抱拳折腰的姿势定在了原地,并非是因为这个答案多么的出人意料。只是,脑海深处,那突然被牵引而出的记忆碎片,跑马灯似的一幕幕在自己眼前穿梭而过,看不真切。
丹田之内的魂力受到影响,汹涌着冲进了经脉。天地间,一股冰寒彻骨的气息,笼罩了整间阁楼。深埋地底的法阵受到冲击,响起了阵阵充满了警告意味的金铁交击之声。
慕容澜浅眸中闪过了一丝寒色,大袖挥舞,温暖的灵力潮水般涌出,驱散了周围的寒意,也压制了大阵隐隐的攻击之势。接着,随着手中一个奇怪的指诀,一声温和的呼唤自喉间吐出,无形之间,飘入了季九耳中,直达脑海深处,阵阵循环往复。
“醒来~~~”
如同被一只巨手扼住了咽喉,恍惚之间,季九只感觉自己脑袋一阵晕眩。重重摇了摇头,眸子中神色渐渐清明。方才发现,除了自己与慕容澜浅所处的一片空间。花园之中,方圆数十米,花木凋折,蜂蝶坠落,一股浓浓的死气,笼罩其间。
心下微震,季九知道。刚刚自己的心神,再次被前身的记忆碎片海,冲击占据了。而且这一次,相当严重。
“别站着了,坐吧。”
轻轻点了点头,再次盘膝坐下。丹田之内被压抑的魂力,再次开始了奔涌。暗间,季九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刚刚不知不觉间再次被前身残留摆了一道,虽然已经毫无印象,但是将周围尽数化为如鬼蜮一般的存在。自己也知道,魂力暴露了。哪怕对方可能不知道这种属于阴司的力量,但是这一切特征,却是与臭名昭著的邪修手段,极为相似了。
而天下人,对于邪修的痛恨,已经达到了一个什么程度,自己清晰的知道。
谁知,慕容澜浅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却是毫无所觉一般。
“九弟难道不问,为何澜浅身怀那么多四郎心血吗?”
手掌拂过,几片刚刚被季九气势震碎的茶盅碎片化为了点点碎片飘散风间,慕容澜浅又复取出了一只崭新的,仿佛忘了季九之前所述,又往其中蓄满了茶水。
季九目光闪烁,却也没有阻止。心底警惕之意不变,微微摇了摇头。
“并非季九不问。只是.......”
“算了,澜浅直到九弟心中现在思量的是什么。九弟不必多虑,澜浅既然当日救了你,不管你现在到底走上了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澜浅,自然不会再过问。”
“实话说来,我已在这里等候了九弟数日。今天纵然九弟不来,想来,澜浅也是会去找九弟的了。”
“为何?”季九愕然。
“呵呵,自然是为了这灵符一事。关于刚刚九弟所问,为何非你心血,灵符却可接受。这一点,澜浅并未欺瞒九弟。心血的确非你所有。”
沉默。久久。低沉的话语缓缓吐出。
“我,相信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