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那天晚上有多冷,青勤一直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无论是那天的风还是那天的气氛,那种冷像是一秒就可以让你冻结在原地,让十个人都僵持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青勤因为身体的原因,高一就没有来过几天学校,少数的时候来了也只是走过场。这次她回学校被妈妈硬逼着来的,为了参加最后的期末考试。青勤要回来的消息,她谁也没说。于是,现在这一幕便尴尬地摆在她的面前。她的床上还有她放置着的干净的衣被,上面便是另外九个人的杂物,多数都是邋遢的小东西,青勤冷眼看着她们慌慌张张的收拾。当然,收拾的人里一定没有颜荟,她不急不忙地抹着面霜,嘴里嘀咕着什么,青勤不用想都能猜到内容。
这一年来,青勤地肠胃总是治好了又出问题,青勤心安理得地凭着这个理由没怎么学习。她很慌,虽然她就算考砸也是有理由的,但一下从学霸变成学渣的落差青勤一时无法消化。考试前,青勤全身紧绷着来到26班。听说这次考试是按成绩排考场的,青勤期中考试缺考,自然在最后一个考场。青勤两脚刚一踏进教室,便被眼前的场景震惊。明明连试卷都没发,却已经睡倒一大半人。
“同学,你还记得那个梦回吹角连营的上一句是什么吗?”段誉宣突然回过头,一脸期待地看着青勤。青勤愣住了,突然出现一个“异类”,青勤反倒不适应。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青勤冷着脸回应。然而接下来,不论青勤地反应多么冷淡,段誉宣都总是乐呵呵地回过头讨教,像是要临时抱佛脚地样子。最后青勤实在忍不住,在监考老师进来地前一刻笑出声,因为他一脸傻笑着摸头地样子实在太逗。
下午考试前,青勤一早到达考场,她不得不承认她在期待和一个陌生人的第二次对话,以至于没有考试的紧张感。但是数学这种东西,青勤向来不擅长。以至于段誉宣问她地时候,她只能一连窘迫地摇头。最后段誉宣可算是明白过来,快速递给青勤一张小纸条。青勤手足无措地拒绝,不作弊是她一向的原则。
“拿着吧。”段誉宣笑得格外温柔,不像是早上那般的傻笑,让青勤整个人一怔。但青勤坚持不作弊的原则,只是回到宿舍后打开纸条,才发现上面写着的是“好巧,我也不会”,青勤“噗”地笑出声,将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她最喜欢的一本书里。
后来的两场考试,青勤总是第一个到,然后赶紧拿出书本学习一些知识,好在段誉宣问得时候能够回答一二。青勤和段誉宣就这样成了这个考场里的一股清流,考前唯一会复习,考试时唯一不会睡觉的学生。虽然有的时候,青勤会控制不住思绪飘离。但只要看一眼段誉宣的后背,就能感觉到胸口一暖,浑身瞬间充满干劲。甚至有得时候,她希望这场考试不要结束就好了。
只可惜凡事都有离散,期末考试完就立即放寒假。青勤不用见到讨厌的颜荟,也见不到心仪的段誉宣。
②
“江祁,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张澄大步向前,一把拦下江祁。青勤拿着相机躲在后面,紧张到窒息。
“我喜欢你。”张澄深吸一口气,将话从嘴里吐了出来。一、二、三!空气瞬时凝固,青勤看着相机的秒数不断地跳动。
“我不喜欢你,上一次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江祁开了口,说完后潇洒的回过头,正好和拿着相机的青勤打了个照面。青勤手一抖,相机摔落在地,随之还有心碎的声音。她的脑海里不是被发现的窘迫,而是要赔钱的心痛。
青勤正想一个人捋捋思绪的时候,不想江祁蹲下身将相机捡起来,“以后不要这么做,有胆就直接拍。”随后他眼都不眨一下的穿过走廊离开。
没错,刚刚表白的那位女生叫张澄,是青勤相处四年的好闺密。男生叫江祁,是级里有名的学霸,人虽然长得一般,但因为一米八五的高个子和高冷的个性,整身透露着一种英气,吸引着像张澄这种小女生多次飞蛾扑火。而这次,是张澄的第三次表白。说实话,青勤很佩服她的勇气。换做是她,被拒绝后的第一想法就是转学。
“怎么样,是不是超帅的?”张澄小跑到青勤身边,对着大难不死的相机里的江祁犯花痴。青勤看着张澄笑嘻嘻地模样,知道她的内心实际并不好受。
“走吧走吧,别看了。头两个星期我们都在缺席早操,今天再不去,老班肯定会罚我们的。”青勤拉着张澄一路小跑到操场,奈何张澄非得慢慢走,结果还是最后到,只能挨着老班站,青勤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老班犀利的目光。张澄原想着早操结束后回去趴着课桌睡一会,早操结束后的广播叫全体留下,她就在青勤耳边叫嚷着累啊困的。
开学的这两个星期,青勤原本期待着可能会重新调整班级宿舍。结果学校一拖再拖,彻底粉碎了青勤的希望,这两个星期和颜荟同一个宿舍成了青勤最大的噩梦。她回家的欲望史无前例的强烈,几乎每一晚都睡不好,显然她比张澄要困得多。原本站住都要合上的眼皮,因为一个名字瞬间清醒,因为动作太大,甚至吓到了一旁的张澄。
“怎么了?”张澄问。
“你听广播。”
“现在对以下同学私自外出进行全校通报批评,高二22班段誉宣……”
张澄认真地听完,一脸莫名其妙,“有什么吗?”
“没,没什么。”青勤没有意识到自己笑了出来。
③
只知道一个名字就想从人群里找到一个人,这有多难?青勤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哪怕是在一个封闭式的校园,在同一栋教学楼都没有用,开学的这两个月青勤从未碰见过段誉宣,彻彻底底地断了交流。
就因为那个早晨的广播透露了他的班级,青勤立即死灰复燃,身体跟着心一带不受控制。第一次,她说她要上楼去找历史老师。后来她干脆以饭后消化为借口,拉着张澄天天下午从三楼上到四楼打转。而青勤每次经过22班门口时,总会假装不经意间地望过去,但因为总不敢过于明显,青勤去了五次也没看见过一次段誉宣的影子。直到后来张澄越来越不耐烦,越想青勤鬼鬼祟祟的样子越不对劲,这才意识到其中的古怪。
“说,你这是暗恋22班的哪位?”张澄突然在青勤走到22班门口的时候来这么一句,吓得青勤赶忙将其拉到角落。
“嘘~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傻傻地青勤不知道她自己的样子有多紧张,一眼便可以看破。
张澄也表现的很生气,“哟,我表白都带上你,你现在暗恋谁还不肯告诉我。”青勤一时语塞,她知道自己一向藏不住情绪,看张澄这么肯定,青勤实在是不说不行。青勤心一横,想着干脆豁出去算了!
“其实,我确实对一个人有那么一丢丢感觉。”
青勤一五一十的向张澄交代整件事的经过,结果青勤话音刚落,张澄就叫嚷着要帮青勤拉红线。看张澄激动的样子,惊得青勤心脏砰砰跳。青勤左拉右扯硬是把她拽回来,逼着她承诺不可以有任何举动。
“好好好,答应你还不成。”张澄无奈地答应,看着青勤红扑扑的笑脸,简直逗得不像话。“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中意这型的。”张成贱贱地调侃着青勤,并没有意识到青勤表情的变化。
临近十一点的风雨走廊很是昏暗,即便有灯光,整条走廊仍像是被黑油漆冲刷过一般。就是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青勤仍然辨认出在凉亭上的身影是谁,他们愉快地不知在谈论什么,只见他对着身旁娇小的女生咯咯笑,那傻傻地样子似曾相识。
“哈?哦~,这样啊。”青勤僵硬地回应,张澄确定她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什么。青勤僵硬地笑了一下,拉着张澄绕路走。在楼梯间分别后,青勤独自回到宿舍。她什么也不想,只想听歌,爵士摇滚民谣什么都好。
“谁的衣服啊,滴水还挂在中间?”青勤刚一进门倒在床上听音乐,颜荟的声音便扎进耳朵来。虽说是问,但她的眼睛却往青勤的方向瞄。
“不好意思,是我的。”青勤赶忙回应,颜荟立即露出一副果然是你的表情。
青勤很慌张,以至于没意识到自己放在枕边的手机插着耳机,她站起来的那刻,手机直直的摔落在地上。“碰”的一声,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不是因为手机,而是因为一个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④
青勤不止要自己承担手机的维修费,还因为私自带手机来学校差点挨处分,那段时间青勤的情绪总是很低落。以至于分班分宿舍的那天,明明是她期盼已久地时刻,她却笑不出来,只觉得紧张。青勤深吸一口气,希望自己脸上能挤出一点笑容,她怕自己过于内向的表现会给新室友一个不好地印象。幸运的是,一切总不会那么糟,青勤没再次碰见颜荟,反倒遇到几个活泼且自来熟的舍友。
傍晚的时候,青勤去公告栏匆匆看了一眼,便往新的班级去。高二19班,青勤念着的时候总不是滋味。虽然她知道自己总不可能回去重点班,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到接近末数的班级。进去课室后,青勤找前排的位置坐下,而后便沉默地等待新班主任的出现。
“哟~你和我一个班?”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容,段誉宣手指着青勤,语气里不无惊喜的意味。
青勤愣住后回神,脸颊的温度急剧飙升,“是啊,我被分到这个班。”
段誉宣自然地拉开青勤后边的椅子,随后坐下,“哇,那你不是和我差不多分,我看你的样子以为你是个大学霸呢。”
青勤语塞,一时犹豫该不该说自己以前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学霸。幸亏杨班及时的进来,青勤得以避开回应。
自那天开始,青勤在新环境里慢慢恢复活力,甚至主动去打听段誉宣的八卦。青勤这才得知有个自封是他女朋友的女生,名叫张婕灵。因为一场篮球赛而疯狂地迷上段誉宣,大胆如她,不断向段誉宣发出攻势。只是段誉宣好像只对篮球和游戏感兴趣,无论兄弟怎么起哄都不答应张婕灵,后来他的兄弟干脆直接默认张婕灵是他的女朋友,每次聚会总有她。
以至于后来有一次段誉宣问青勤要不要去饭堂吃宵夜的时候,青勤的第一反应是被张婕灵看到怎么办?“不用了,我不饿。”青勤确定,像颜荟、张婕灵这一类心直口快的女生,她都不敢惹。
“不会吧,你想减肥不成?那我明天带早晨给你,不许拒绝!”段誉宣重重的敲击青勤的桌子,让青勤不得不抬头看他。而青勤的注意力并不在段誉宣身上,而是他身后一堆坏笑的男生身上。青勤很窘迫,像是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以至于段誉宣离开后,青勤一直懊悔的低着头。只要一想起刚刚自己的举动,青勤就觉得矫情。她在段誉宣说完以后,狠狠地拍了他的肩膀,原想着宣泄他敲打自己桌子的不爽,不想段誉宣竟傻呵呵的乐出声,引得后边的男生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啊~我到底在干嘛?”青勤在空无一人的教室懊悔,不由得捂住脸。
“你就是个傻子。”突然冒出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吓得青勤从座位上蹦起来。她看见江祁站在窗口处冷冷地看着她,而后对着青勤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⑤
一连几天,段誉宣总是请喝各种饮料,青勤每次都是收下后默默地还回去。因为不论青勤如何拒绝,段誉宣总是在坚持。青勤一时认不清她自己心里的感觉,是开心多一些还是困扰多一些。但她肯定以她胆小的性格,就算段誉宣向她表白,她也不敢说一个“好”字。
就好比段誉宣向她提出要借外宿卡地那天,青勤第一时间便是推脱,即便是她有好感的人,她也做不到义无反顾、无所顾虑。
“对不起,我真的没办法帮你。那个外宿卡上边是有照片的,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如果被发现的话,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没那么胆小吧!”青勤原先低着头,被段誉宣突然之间提高的音量吓一大跳。段誉宣兴许醒觉是自己有求于人,转而又开始软磨硬泡。
最后青勤还是败下阵来,“那你拿我的外宿卡想干嘛?”
段誉宣挠挠头,想了一会,“也就是中午出去打打外卖什么的,你不用担心的。”
不知为什么,青勤从外宿卡脱手的那刻总感觉不安。下午一下课,她便望向段誉宣,谁知一转眼的功夫,他的座位就已经空空如也。明明说好的下午还给她,青勤对着他的位置竟生出愤怒的感觉。因为迟迟不见段誉宣回来,青勤只好忧心忡忡地去饭堂吃饭。然而等到晚修开始,青勤还是不见段誉宣的身影,她反而注意到平时和段誉宣玩得好的几个哥们全都消失不见。课室的后半段一下子缺出一大块,明显的让青勤心慌。
“你们班后面是怎么回事?班长呢?”王主任的声音突然从后门冒出来,吓得一堆人齐齐地将手机藏起来。然而为时已晚,王主任还是“战果满满”地收走了十几部手机,一带将缺人的事上报给政教处。
青勤等王主任走后越想越不安,起身走出教室,急匆匆地走向洗手间,想着得立即发条微信告诉段誉宣。
“干嘛这么慌张?”不知明明在二楼自习地江祁怎么会出现在四楼,他的一句话让高度紧张地青勤整个人一震,不自觉得往后倒。
我看起来这么慌张吗?青勤暗自问,不知道如何回复江祁莫名其妙的关心。
“话说。”江祁整个人隐进柱子的阴影里,声音也压得很低。“我刚刚帮主任统计资料的时候,撞见政教处几个老师在审问逃课的人。然后,我看见了段誉宣…”
“哈?”青勤下意识地咽口水,对上江祁凌厉的目光。江祁将头放低,在他的眼睛里,青勤看到慌乱不堪地自己,“你应该不至于傻到……”
“青勤,青勤,人呢?”青勤闻声迅速地回头,回应班长的叫唤。见班长欲走过来,青勤立即向往前走。“杨班叫你去趟政教处。”
青勤闻言,颤抖着声音应道,“好。”离开前,青勤回头往江祁的方向看,然而早已不见人影。
事情败露,就和青勤担心的一样,段誉宣在老地方被政教处的几个老师抓到,而他几句话就已经把青勤给供出来。青勤转过头去看身旁的男生,他低着头就是不给青勤回应。青勤冷哼一声,她算是明白段誉宣一连几日的殷勤是怎么回事。但比不屑更深的,是心口一抽一抽地痛感。
“青勤同学,你自己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说不清楚的话,你就必须要受到警告处分。”
“别!”青勤闻言立刻慌了。她的脑海里不断浮现母亲愤怒且心痛的表情,比起责骂,她更害怕看见母亲的眼泪。曾经无数个胃疼到睡不着的夜晚,青勤都能在房间听到细细地哭泣声。那个声音像是在青勤的心里的烙下印,从此再也听不得。强忍着泪意,青勤吸了口气,厚着脸皮说:“主任,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外宿证昨晚上就丢了。”
王主任一顿,像是没想到青勤会这么回答,又觉得她不可相信,直接讽刺道:“这借口找的…”
“老师,青勤同学确实是丢了外宿证。”闻声,一齐人统统看向门口,只见是江祁。他笔挺地站着,随即迈开步伐走进政教处,手里还拿着一本登记册。
“今天早上她就已经过来登记过遗失信息,只是老师你一直没处理。”江祁打开登记册,指着最新的一栏上青勤的名字,声音里透露的严明,有让人无法怀疑的震慑力。青勤对上他双眼的那刻,瞬间有了力量。
⑥
后来?
后来无非是江祁和青勤一唱一和,弄得王主任实在没理由罚青勤,事情不了了之。但封闭的校园里那能少了八卦,不出一天,青勤就成为同学们茶余饭后的新谈资。流传的说法无非是青勤喜欢段誉宣,居然敢把外宿证借出去,结果事情败露被叫到政教处,被喜欢她的好学生江祁解救了。
现在青勤每走在校道上,总是下意识的低下头,因为她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议论她。只要经过她身边的人有在交头接耳的说话,她都会和炸毛的猫一样投去尖锐的目光。
和青勤的状态截然不同的,便是每天仍旧在没心没肺睡觉的段誉宣,他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连声道歉都没有。好几次青勤和他迎面而过,他都只是别过头,假装没看见。后来青勤气不过,想着要主动去找他,却正好撞见段誉宣和张婕灵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模样。青勤一下便像是泄气的气球,又灰溜溜地退回去。
然而张婕灵却是认定了青勤就是对段誉宣有意思,那她就不会置之不理。她拦下青勤的时候,正值晚饭的餐点,教学楼的楼梯口几乎不见人影。青勤明明没做什么,没有什么值得心虚,但她看着张婕灵的眼睛,竟会紧张到有窒息的感觉。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社会青年。”张婕灵的第一句话一出口,整个人的气场又飙升一层。“其实外宿卡那件事,肯定就是段誉宣那臭小子耍你的。你当然可以选择帮他,但我希望你聪明点,他这可不是对你有好感。”
张婕灵越来越逼近青勤,青勤下意识地往后退,竟没注意到脚下,一脚踩空从二楼楼梯口摔下去。伴随着一声尖叫,青勤看见张婕灵惊慌地表情和伸出来的手。然而为时已晚,青勤晕过去后,救护车的声音划破校园平静的天空。
事情闹得很大,无论青勤怎么和自己的母亲说明情况,母亲都一口认定是自己的女儿收到胁迫。而学校方面也赞同青勤的母亲,似乎想乘机将问题学生张婕灵劝退。而青勤因为轻微的脑震荡要留院观察,后续消息一直不通。直到江祁拿着一个果篮来探望她,告诉她学校里的事情,青勤才知道这件事连着段誉宣也一起受罚,学校里一时之间流言四起。
“我得如实告诉你,等你回去以后肯定会被很多人议论排挤,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江祁的表情依旧冷冷地,青勤想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就再江祁来探望的一个小时前,张澄才来过。青勤忍住疼痛挤出一个难看地微笑,希望她不会太担心,不想却换来冰冷的回应,“青勤,我是来和你绝交的。”
青勤足足愣了几分钟,五年的友情,她不明白是什么让她说出这句话。
“你自己不觉得你自己很贱吗?”见青勤没有反应,张澄反而激动起来,声调上扬。“我和婕灵毕竟也做过一年的舍友,她那么坦率的人说没有做过那就肯定没有做过,你怎么可以污蔑她。”
“我没有污蔑她,我和我妈说清楚了,但她就是不肯放过张婕灵。”青勤激动地将身子往前倾,眉头紧锁,声音大但说话的底气不足。
闻言,张澄嗤笑,“你真是懦弱,连句解释自己都不敢说出口。我敢打赌,你回到学校也不敢为婕灵解释。”
比“绝交”两个字更伤人的,是张澄此时此刻的表情。青勤突然想起些流言,恍然大悟,“是因为江祁吧,自从那次外宿卡的事情之后你就再也没找过我。我想说传闻里的事都不是真的,我们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有。”
对上眼神的那刻,张澄不屑地扭头一笑,表情里显露着被看穿的尴尬,随即高喊出声:“你何必狡辩,昨天我居然在他抽屉里看到他为你手抄的一份笔记,这你要怎么解释。”
“什么?!你去擅自动别人的东西?”青勤难以置信,“我必须和你说明白,我和他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有什么,你也没资格质问,你的这种做法也难怪江祁不喜欢你。”
话出口的那刻,青勤知道和张澄的五年友谊真的结束了。看着现如今坐在自己面前的江祁,青勤心里一时间不知是什么滋味。
⑦
高中时期哪有传闻里说得那么漫长,至少青勤不是。她感觉自己一低头写完卷子后再一抬头,转眼就到了高三。这几个月里她又恢复到独行的状态,习惯看着早晨灰蒙蒙的天空走至教学楼,也习惯在夜晚黑漆漆的氛围里吹吹风。
所以当舍友雅微轻拍她的肩膀,和她说:“这么黑,我陪你一起走吧,我也想留下来拼一把重本。”那个时候,青勤的眼泪一下冲出眼眶。雅微轻轻地别开头,假装没看到。后来两人一起并肩在黑漆漆地夜里走回宿舍,今天的风?嗯,比平时清爽。
高三第一次模拟考,那是青勤转去重点班后第一次看见段誉宣,在人潮汹涌的楼梯口,青勤往下走他在往上走。两眼相对的那刻,段誉宣张开了嘴,青勤一愣,因为她看到他说的对不起。
一模成绩是在一个星期后公布在公告栏,青勤一眼便看到江祁,第七名对他来说是考砸的一次。而后青勤直接跳到中间,那么巧,她就在张澄的后面,而她们两个的分数都只是刚过本科线而已。
第二第三第四,当青勤看着张澄不断的地往上走,江祁连续两次稳坐前三以后,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楚。她在原地打转几个月,眼看离高考只有一个月。
“我不想读了。”青勤晚修躲在湖边的凉亭上读书,抬眼看到江祁的那刻,竟毫无顾忌地啜泣起来。
“你以为我会安慰你吗?”江祁站得笔直,从上往下的样子像是藐视众生的模样。“待会回去早点睡一觉,明天早上一醒来你就明白你现在说的话有多愚蠢。”
他说的没错,青勤醒来的那刻,只觉得这个清晨再平常不过。没有大悲大喜,只有作业和试卷在等着她去解决,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坚持。
青勤是那种身体状况很容易被精神影响的人,几天胀气的情况不断严重。高考前的一个月,青勤开始每天都能收到牛奶和山楂,一个补充营养一个促进消化。青勤咬着这些酸酸的山楂,不禁躲在书本里咯咯地笑。
高考结束的那天,青勤整个人像是轻了十斤,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但是和以往病态的感觉不同,青勤的面色格外红润。她出考场第一个看到的是平日里凶巴巴地班主任,今天他笑得格外和蔼。第二个看到的是母亲,她笑得很开心,说着要青勤去哪里吃好吃的。而第三个江祁,他被众多主任老师围着提问。青勤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朝着青勤热切地笑,随后便被人群淹没。
高考结束以后,青勤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白天活力满满地去打工,晚上和妈妈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然而或许是因为精神上的空闲吧,在她意识到她真正在乎地是谁的时候,她却和那人断了联系。在她想找到他,问出她的千百个疑惑地时候,她才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联系方式。
⑧
成绩出来的那天,青勤收到的成绩比平时成绩高十分,能够去比她计划中更好一点的本科。现实本来就是如此,突然间好运爆棚的好成绩青勤从来没有奢望过。而江祁可谓是实力和运气双爆棚,回去报考志愿的时候,青勤在老师们热烈地讨论里,敲定江祁会去上海的重本院校。江南小镇一直是青勤向往的地方,而且离家里并没有太远,于是青勤敲定了苏州。
搭高铁前往新学校的那天,青勤在等候的站台上碰见张澄。青勤颇感意外,按照张澄爸爸的性格,肯定不愿意让她离开家里的保护圈。或许是青勤的惊讶地表情不加掩饰,亦或许是其他吧,张澄看到青勤的时候显得十分不悦。
青勤见她要往后走,小跑着走上前,“不论你相不相信,出院以后我亲自去找主任解释过张婕灵的事情,但是他不接受。”
张澄停下脚步,看她的背影是在犹豫,而后她还是回过头,“你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会是朋友了。”
隔着很远很远,青勤都能听到她的那声叹气。青勤不知道她要去哪,只知道她们的高铁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冰释前嫌固然好,但青勤越来越能理清,遗憾和错过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初中的时候,青勤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假小子,莽莽撞撞地凭着一身勇气竞选学生会主席。那天大会上,在所有人都畏畏缩缩的时候,青勤走上台大声地朗读她的竞选稿,后来干脆自由发挥套用了一堆名言,尽管那些全都是她在网上搜索后背下来的。
初中的时候,江祁还是一个又胖又矮的弱小子,傻傻乎乎地凭着一身傻气报名800米跑。那天运动会上他摔倒了,在所有人都在嘲笑他像个肉球的时候,青勤冲上跑道扶起他。那天下午的光很强烈,就像竞选大会上打在青勤身上的灯光一样,足以让一个傻小子喜欢上一个人。
或许人都是会变会成长的吧,当他看到青勤长发飘飘弱不禁风地模样时,心里说不出地震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这般模样,约莫要是被认出来会更加吓人。但都无所谓了,看着她一步一步拖着行李,就是不肯找人帮忙地模样,江祁竟乐得开了花。
“我帮你。”江祁在青勤震惊之余,将行李尽数拿到自己手里。
不等青勤开口,江祁再次抢占先机,“你能接受异地恋吗?但我要提醒你哦,上海到苏州只有92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