栯阳饿的不行,装不下去了,干脆直接爬起来,趁鱼大强发呆不注意,跑到石头台子上,把那一碗汤泡饭连吞带咽得灌下去,喉咙烫疼了也顾不得。
鱼大强听见动静,一回头,好气哦,她又把我两天的饭吃光了。
鱼大强可凶可凶得站起来,哐当踹了门框一脚,栯阳吓得一个哆嗦,吃个精光的破碗“咚”摔地上了,还好是天然的泥地,因为泛潮气还有点软,没摔碎。
栯阳下意识就抱着脑袋蹲下去了。
鱼大强昂着头,握着拳头还没抬起来,视线里就没人了,一低头人都缩到门板床底下去了。
好气好气哦,如果要打人还要把门板床拆了,为了气势,势必等下要把拆下来的门板扔到一边,可是门板已经很破了,再扔一下断两截,再也拼不起来床怎么办?还有门板床上还有好多干草,铺了好麻烦的,真的好麻烦啊,为什么养个媳妇压根没有别人家有媳妇那么高兴啊,难道我养了个假的媳妇?
就是哦,感觉养的不是媳妇是祖宗,好烦哦,要不我还是不要了吧,可是不要了我又没媳妇了,又不能当大老爷们了,再说了,我不要了给谁好呢,谁愿意接手这个祖宗呢。
鱼大强这人,你说他脑子好吧,天天被人坑还乐颠颠,说他脑子不好吧,他能一瞬间转过十七八个念头,他刚刚想了那么多,栯阳看来就只做了一个跺脚拍床的连贯动作,完了就坐在门板床上呼哧呼哧不知道干什么。
一直到晚上,鱼大强为了保持能量最少消耗,倒头继续睡,床底下的栯阳也昏昏欲睡,突然有个毛茸茸黑黝黝的小东西从她脚边溜过,她反射性“哇”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出来,抓着鱼大强就喊:“救命,救命。”
鱼大强白天气的不行后就睡了一会儿,这会儿睡得不深,被栯阳一咋呼也弄醒了,心里想,果然好烦哦,不就是老鼠吗,换了他抓住了都能是一顿肉。
好烦好烦,可是那双软软的小手抓着自己的手,好舒服啊。
鱼大强眯着眼,直接把床边的人拎起来放到自己身上,拍拍人后背,让不要吵,接着就一边一只手地捏着人家手玩。
栯阳抬着脑袋警惕地又看了看周围,看到一个黑影顺着墙角爬出去了,才眨巴眼,泄气地趴下来,她觉得,这个少年一觉醒来,又忘记刚刚要打她的事了,真是个健忘的人。
栯阳想说,其实最喜欢健忘的人了。
鱼大强再次醒过来,天又大亮了,照旧起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然后就停住了,好像又差了点什么。
可能,大概,貌似,他的童养媳又跑了。
一般来说,逃跑过一次的女人至少十天八天是出不了门的,被打的不能自理三五个月的都有,应该是没人像栯阳这样逃跑还没挨打的,所以,隔天她又能跑了。
鱼大强真的生气了,你把我两天的饭吃了,结果你还跑了,这个很欺负人啊。
栯阳这会儿蹲在一个岩石群里,某块大石头后面,不远处有很多早起的妇人姑娘们在理着渔网,不时说点八卦,尤其说昨天逃跑后谁家的打的最厉害,谁家管教的最成功,仿佛在说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栯阳已经大概知道这块地理环境,特点就是狭长,一个村子不过几十户人家,却沿着海岸线蜿蜒分布下来几公里,只要过了这边的岩石群,跨过前面那个小鱼塘,就是另一个村子。
栯阳刚刚要是再快点跑是可以跑出去的,可是她想着跑过这个村子,下一个村子更加陌生,又能顺利跑出去吗?这样的大白天,万一再被抓呢?
在她纠结的时候,头顶突然暗了下来,她头皮一凉,慢慢抬头,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的少年瞪着眼,可凶可凶地看她。
栯阳硬着头皮,正好她躲的那个岩石下头冒出一只她半个手掌大的螃蟹,顾不上害怕,赶紧抓过来,说:“我,我出来捡点小鱼。”她很想问,前头那么多大婶姑娘没发现她,他是怎么无声无息找到她的。
鱼大强又盯着她好一会儿,又看看螃蟹。
这个是鱼?
在栯阳猜测他是不是要动手打人的时候,他好像又没那么生气了,呼呼把瘦巴巴的她拎起来夹在胳膊底下,另一只手粗鲁地夺了她手里的螃蟹,吭哧吭哧就往回走。
栯阳隐约听到不远处那些女人说:“鱼大强又想来捡漏了,这回还带上他童养媳了,咱们小心点,别让他都捡了。”
出海回来的渔网被仔细搜罗后,就会扔到晒网场,那会儿如果还有漏网之鱼,是默认谁都可以捡的,不分哪家是哪家的,也算是给出不了海的人一点活路。
栯阳可不敢就因为这话就觉得鱼大强过来这边找到她是个巧合,刚刚看她的第一眼里,除了愤怒焦急,还有一点委屈,明显就是出来找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声张。
回了破屋子,鱼大强把螃蟹扔在破灶里,点了火就烤,看的栯阳眼皮直跳,可这会儿她只能咬定自己不是逃跑,就是出门捡漏的。
栯阳试探地说:“我就是,去捡鱼,我饿。”
鱼大强耳朵动了动,没出声。
栯阳又讨好地说:“你这有针线吗?我给你补衣服好不好?”
鱼大强耳朵动的更快了,看的栯阳叹为观止,这个动耳神功,不是一般人能练成的啊。
鱼大强站起来,栯阳往后缩了缩,看他拎着那只不知道熟没熟的螃蟹出去了,不一会儿人回来了,螃蟹没了,多了一根针两根线,默不吭声地把针线塞给她。
栯阳愣了愣,反应过来,感情他刚刚是拿着螃蟹去换了针线,这个买卖,真心亏!
栯阳拿着针线看了看他身上那件没两个布丁,却有几十个破口子的衣服,有的地方,要不是因为两件衣服合着穿,估计早就露肉了,有点一言难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