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怔忪甚至有点冷漠得看人打人的鱼大强突然动了,一动起来就有了少年人的朝气,他立马弯腰把腿上的童养媳拉起来夹到胳膊底下,顺手极了,再警惕得看了一眼走过来的鱼大海,心里可纳闷了,他大海哥怎么越来越健忘了?才说过不打他小童养媳几天啊,这就又来了,难不成又犯病了?
鱼大强那质疑小眼神看的鱼大海一口老血差点憋不住,瞪了眼。
鱼大强眼神有点飘,漫不经心得道:“我刚刚收拾过了,不过她耐打,还有点力气,我决定马上就回去用沾盐水的棍子抽,棍子选细细的,抽出来一道道细细的缝,盐水都进去才疼,保管三个月她下不了床,一辈子消不了疤痕,看到被抽的痕迹就不敢再跑。”
他这么一说,挂在他膀子上的栯阳低着头,已经无法吐槽他的奇思妙想,眼珠子转了半圈,立马又呜呜地哭嚎:“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求你别打了,再打我就要死了。”
搞得好像刚刚其实也被打的很惨一样。
村里其他人听了鱼大强这话,开始议论,有种开了眼界的感觉,鱼大强说的打人法子,还第一次听说,这个法子听起来厉害多了,轻易想不到呢,到底出去见过世面的人。
至少过来说完教人收拾婆娘的鱼大海都很赞赏地点头:“啧,这个主意不错,我都没想过,我回去也要试试,你家这个看着就心思多,可不得来一次狠的让她永永远远记住,。”
“我这就先回去收拾人了,没有个两个时辰做不完这事儿,还是有些麻烦的。”鱼大强说的特别认真,那种让人一看就知道肯定会这么做的认真。
其他打人的几个男人也都若有所思,很快也把地上的一脸绝望得都忘记挣扎女人拖回去了。
晚些时候,鱼大强家那破落的三间茅草屋里最里面一间,关着木栅栏门,里面不时传来“砰砰”木头打在肉体上的声音,还有少年呼哧呼哧喝骂声:“小贱人,你再跑,再跑,老子抽你你还敢跑,说,下次还跑不跑了?跑不跑?再跑就打断你的腿!”
外面路过的村民一边听一边点头,是个会管教女人的,往后不会被婆娘爬头上。
不过,怎么没听到那小童养媳求饶的声音?
可是屋里真实情况是这样的,黄巴巴的小姑娘坐在木板床边啃着昨天拿回来的野果子,看着坐在她面前的少年,拿着得有她胳膊粗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他自己大腿上,打的“砰砰”的,嘴里还要用刚学来的台词骂骂咧咧,表演得万分逼真。
鱼大强每打一下,栯阳就跟着挤一下眼,一点不怀疑,这要是真打在她身上,早就折胳膊折腿了。
栯阳看久了,小腿都忍不住晃荡起来,小嘴动的更快了。
“有秧,你再哭两声,求两声啊,不然他们又要笑我不会管教婆娘。”鱼大海抽空有些恳求地小声道。
栯阳:…我的名字在你这里是改不过来了,还有我真的哭不出来,不仅哭不出来,我甚至还有点想笑。
“我不跑了。”栯阳先是郑重地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就如他所愿,扬声喊起来,“我不跑啦不跑啦,哇哇哇,我真的不跑啦,别打了别打了,好疼好疼啊。”
外面村民这才有点点头,这才正常,打服了就行了,谁家都这么过来的,变态心理满足了,才满意地走了。
屋内鱼大强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打他自己越发用力了,“碰碰”声更高了,疼的他自己面部肌肉一抽一抽的,栯阳看着又想笑了。
门外传来咳嗽声,苍老的男人声音透过木门传进来:“大强,行了,收拾一顿就差不多了,别把人打坏了,那是你的童养媳,不是旁人的,赶紧收拾睡觉去。”
鱼大强这才“咣”地扔了棍子,使劲揉自己的大腿,回了外面一句:“哎,不打了,爹你也早点睡。”
吹灭蚕豆大的灯光,鱼大强瘸着腿爬上木板床,问他童养媳:“你睡里面外面?还是趴我身上?”
栯阳扔了果核,就爬到了里面贴墙睡着,睡外面指不定半夜就被挤下地了,趴他身上也不好,自己越来越重,压坏了他就不好了。
鱼大强临睡又不甘心一样,特意说了一句:“管教婆娘我还是会的,我不是不打你,就是你现在太小了,没地方下手,这几回的我都记着呢,是你欠着的,等你大了我都要打回来的。”
说完靠上塞了干草的枕头,闭上眼,鼻尖都是干草清爽的味道,还有一点自己喝的药的味道,舒服极了,蹬了蹬因为一直在长长而酸涩不知道往哪放的腿,头一歪就睡着了。
栯阳翻个身,借着模糊的光线看了会儿这个总是跟自己放狠话,可每回都不能兑现的少年,长长的眉,高高的鼻,眉梢有颗淡淡的红痣,本该多情得很的面相,偏偏睁开眼就是个中二少年,不解风情的禁欲派,让人生不起半点旖旎,真真白瞎了这么一副温柔美好的长相。
趁着破烂茅草屋顶再次破洞,漏下来的一两缕月光,栯阳也蹬蹬腿,量了量两个人的身高,头跟头排一块,自己的脚才到少年的膝盖处下一点点,嗯,等自己长大可能还要好久,那时候他铁定早就把今天这些狠话给忘了。
栯阳今天睡不着,回忆了一下过去两年,她的境遇天翻地覆来形容,从不受宠至少也是高高在上的后家小姐,稀里糊涂到了这个村子,成了这个混混少年的童养媳,果然是世事无常啊。
“娘,你说过,遇到的每个人,遭受的每个苦难,都是命中注定,要做的不能直视逃避,要学会去接受去改变,那么,女儿想试着去接受这个少年,慢慢把他变成我想要的样子,会成功吗?”
没人回答她,小姑娘如今雄心勃勃,总认为自己把握了少年的性子,肯定会成功,却没思考过,当真改变后的那个人又还是不是她能接受的了。
若干年后,栯阳才发现,她哪里能改变得了他,还把他变成她想要的样子,充其量就是他改变了她想要的意中人的样子,然后她掩耳盗铃说服自己是成功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