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莫雨雨和加塔莉回到了地下室。听到了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莫雨雨抬头一看,原来是漏水了。天花板中心有一个小洞,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莫雨雨没在乎,直接把扣上的行李箱放到洞下面。行李箱从地上拖过来,“次次啦啦”的,很刺耳。
“收拾”好了后,莫雨雨坐在了那个行李箱上,伸出了一只手,接了一滴水。莫雨雨当时脑热,说实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行李箱放到下面,导致她的行李箱上一片“汪洋大海”。
加塔莉翘着兰花指,将身上的大衣卸下来,露出一件毛衣——满满的是贵族人士的感觉。那还——
住在这个地下室?钱都用来给自己买衣服了吧。搞笑。加塔莉冷笑一声,莫雨雨也冷笑一声,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一切。大家都说,小眼睛会隐瞒内心,而她,偏偏是个葡萄似的大眼睛。
加塔莉抱着手,缓缓像莫雨雨走过来,经过一天的行走奔波,她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不少,粉也都掉了,显得很苍老——给人一种沧桑感。她微微张嘴,像贵妇人一样,说道:“莫雨雨,你的胆子真的大了。敢和我犟嘴了。”
莫雨雨心中也不是滋味,早已是怒火中烧,她一下子从行李箱上起来:“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没资格!”
吵闹立刻燃了起来:“没资格?莫雨雨我告诉你,我是你妈!你永远也不可以和我犟犟!”加塔莉的话带着英语的味道,却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愤怒。
莫雨雨不想做争辩了,那样,并没有任何意义,她走出门,“哐当”一下关上,令她吓一跳的是,门口竟有一个少年——
他面带笑容,两个小酒窝令他显得更加阳光,像个小太阳,他用他带有磁性的声音说道:“你出来了。我还想敲门和你打招呼呢,看你们好像在争吵,就没有敲门。”
“哦。”莫雨雨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一次的遇见,并没有让她的心情高涨多少。
少年又说话了:“我叫周夜,周,就是一周的周,夜,是夜晚的夜。多多关照,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周夜似乎并不在乎莫雨雨的不理会,继续自顾自说着。
莫雨雨抬头看了他一眼,高挺的鼻梁,水灵灵的大眼睛。周夜正好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说道:“很晚了,你快回去吧。”说完,他扭过头去,“明天,你可以和我一起上学哦,地下室的门不好认,都差不多,我的门上系了一根红绳子,你可以过来找我。”
莫雨雨应了一声,独自走向居住的地下室,她拿出钥匙,打开锁,迅速地进了门。她没有听见周夜说的最后一句话:“莫依然啊……你怎么变化这么大了……不过,我也好久没去达拉草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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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学。
第一天在上海上学。
第一天在陌生的城市上海上学。
莫雨雨在一个印着猫咪的日记本上写到。这是她目前为止最大的感受,当然,扩句这种游戏基本上可以称为没有止境。
她忍不住翻了翻前面的日记。日记本不停地翻动着,却停在了一页,上面贴着一张照片——一个红瓦的房子前站着三个人,一个小女孩,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房子后有一块被污渍弄的看不清楚了,好像是一个人,一个男孩。还有一块和P了似的,稍微有点糊。
画边用稚嫩的笔迹写着——
太棒啦!我们是草原上第一个搬进漂亮红瓦房的家!房子前有一大片的草地,我可以种我喜欢的花了……
莫雨雨“啪”的一声将本子合上。
眼角有泪。
本子中滑出了一张照片——
妈妈?
莫雨雨嘴角上扬了,但,真的开心吗?或许是愤怒,悲伤!
莫雨雨将那张照片“哗”的一下子撕成两半,团成了一个球,狠狠地砸在地上。那张照片在空无一物的地上,显得有些孤单。
莫雨雨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睁大了眼睛盯着那个球,捂着脸痛哭了起来。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我怎么了!
现在是五点,加塔莉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莫雨雨,就一个人在地下室里哭着。
五点十分。
她擦擦眼泪,放弃了与自己的斗争。背上一个有点破烂的书包,拾起掉在地上的钥匙,出门上学了。
她深吸一口气。
走了,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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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雨雨的手腕上戴着一枚手表,黑色的表盘上三根白色的指针十分明显。
好像走早了。莫雨雨想到,但是也没多大在意。早就早吧,早点去也没什么坏处,都临近中考了……我真行啊。
天还是刚刚醒来,有点雾蒙蒙的。街边的小店都开张了,最热闹的是早餐店,油条煎饼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靠街的橱柜上。
还没有吃饭……莫雨雨的肚子下意识地“咕咕咕”叫了几声。她拍了拍肚子,看看价位表,嗯,胡萝卜素的包子最便宜,才一块钱。把书包从背上卸下来,放到地上。
将拉链打开……莫雨雨把手放进书包里的一个小兜,摸来摸去,终于摸到了一枚有点生锈的一元硬币。她习惯在书包里存五元钱。
“老板,我想要一个包子,胡萝卜素的。”莫雨雨把硬币放在橱窗上,还没来得及把书包拾起拉上拉链。
“好嘞!”老板是一个白发不少的老爷爷,笑容和蔼可亲,令人感到很亲切,仿佛似曾相识。他的手法娴熟,包子跟变戏法一样,一下子到了袋子里。
莫雨雨道谢,将包子接了过去,大大地咬了一口,真的饿了。她露出了微笑。
第一次在上海……微笑?
看看手表,五点五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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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天……
江海阳?他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话之后,她突然感到奇怪,往日不喜欢搭话的自己,怎么就这样先开口了?
江海阳回头,嘴里叼着一根油条,他伸手把油条一拽,咬下一块来,眼睛斜着看着莫雨雨说道:“哦?你?莫雨雨是吧,不过是一个没爹的娃。拽什么?”一番话说完后,随即来临的是一阵笑声。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和身世?
真是的!自己干嘛和他搭话啊!
“你……”
莫雨雨的表情一下子呆住了,江海阳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我的天,我妈妈昨天说从学校办了一个入学手续,那个学生特别可怜,是单亲家庭,就是她啊!”
“唉,但命不好管我们什么事嘛!”
“就是就是!”
莫雨雨跑进学校,眼角是滚落的一滴泪珠。穿过江海阳时,她怀着恨意看了他一眼。本以为他会毫不在乎,哈哈大笑——
可他就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自己。
他眉头一皱,嘴里呢喃道:“她,好像照片中的那个人……”说完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有点破旧的照片——
一个红瓦的房子前站着三个人,一个小女孩,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被遮住的那一块,是江海阳。
莫雨雨没有听见江海阳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