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胜男和卫东一起撬开了小红那个卧室的门。
在云南边境,小红对胜男说,她有一本存折藏在床垫底下。本来,平时是用不到这个本子的,因为有一张银行卡和这个账号关联,可以方便地取钱。银行卡连同钱包被偷,窃贼动不了里面的钱,小红自己也取不出来了。
那个账号上,有小红这几年省吃俭用存下来的五万来块钱。小红要胜男把它们都取出来,然后汇给老家的弟弟,供他上学之用。这是她最后的请求,要重重拜托胜男了。
看到小红布置得整洁、温馨的卧室,胜男触景生情,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胜男汇款的时候,还专门打电话给小红弟弟确认了一下,同时告诉他小红有一些遗物在东莞,问他家里人是否要过来处理一下。
小红弟弟的普通话晦涩难懂,看来那个地方的教育水平并不是很高。据小红说,他弟弟已经在县城上高中了,能否考上大学则不得而知。
几天以后,两个风尘仆仆的乡下人来东莞找到了胜男,年长的一个胡子拉碴,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还背着一个装过化肥的大麻袋,里面大概就是行李了。
而年少的一个大约十六、七岁,虽然皮肤黝黑,身上的衣服倒是比较整洁,而且空着双手,一双惊恐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打量。
见到胜男之后,两人却没有哀悼小红的任何表示,而是不停地盘问胜男小红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的钱到底在哪里。
听了半天,胜男才渐渐理解了那两个乡下人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明白他们始终关注的还是钱,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厌恶来,但她还是耐心地跟他们解释着小红生前的情况。
一老一少两人逐步熟悉了身边的环境之后,就开始放肆起来,言语之中有了威胁之意,好像是认定胜男吞没了小红的一些钱财。
那个小弟更是连鞋子也没脱,就脏兮兮地往床上一倒,四仰八叉地摊在那里,又拿眼睛斜视着胜男,很不礼貌地说:
“我听说你们在东莞做小姐,能挣很多钱的!”
旁边的老头也用贵州方言嘀咕了一句什么,有点下流地用一对三角眼盯视着胜男。
胜男皱了一下眉头,耐心地说:
“小红和我都是在这里跳舞的,我们挣的不多,那五万块钱已经是你姐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
“可我们听说,我姐姐遇到了一个台湾的大款,台湾人把她包养起来了,肯定不止这一点钱的!”
胜男暗暗吃了一惊,这个貌似没有出过远门的半大小子,居然连“包养”也知道,她连忙解释说:
“那个台湾人是一个骗子,你姐姐就是因为他而死的……”
胜男的话却被打断了,那半大小子不屑地说:
“你不要当我们是乡下人就好骗,告诉你吧,你们不把我姐姐的事情说清楚,我们就不走了!”
听到这话,胜男也有点火了,她对两人说:
“我只是小红的朋友,我们一起租房住而已。你们要了解小红的情况,就去找这儿派出所的人吧,或者应该去云南找当地的边防派出所,你姐姐的尸骨还在那儿没埋葬呢!”
说完,胜男锁上自己卧室的门,就管自己出门去了。她来到卫东住处找到了他,很气愤地把事情跟他说了。
卫东听完,沉吟了片刻,说:
“胜男,这几天你就住我这里,别回去了,这件事,我来出面处理吧!”
第二天下午,卫东自己一个人去了胜男她们的住处,用胜男给的钥匙打开房门,发现里面已经被那爷儿俩搞得一塌糊涂。不仅是小红房间被翻了一个底朝天,连客厅里的沙发垫也被拆了开来,狼藉地摊了一地。
卫东眉头紧锁,但他仍然不动声色地和两人说,自己是小红上班地方的人,要带他们去见“好运来”的“老板”。
事先,卫东已经跟金才打好招呼,所以当他们到歌厅的时候,金才已经带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小弟在一个包厢里等着了。
只见金才光着膀子,身上的纹身加上光秃秃的脑壳,无一不在散发出一种大哥的派头。
那爷儿俩显然没见过这么金碧辉煌的歌厅,更没有见过这么像黑社会老大的人物,一时间有点发蔫,畏畏缩缩地不敢上前。
金才却非常和颜悦色地招呼两人上前坐,还给他们各倒了一杯啤酒。爷儿俩惊恐地看着围上来的众小弟,只敢在沙发上坐上半个屁股,似乎随时准备着要窜门而出,浑身战抖着,啤酒更是一滴都不敢尝了。
金才大大咧咧地对他们说:
“你们家女儿小红,在我们这儿是舞蹈演员,是不卖的,知道吗?小红是一个好姑娘,可惜她出事了。但是,她是在云南那边出的事,与我们无关,对吧?喏,这里有两千块钱,是我作为老板给你们掏的回家路费。我说你们哪,赶紧回家去吧,东莞治安不太好,经常有人被打断胳膊、腿什么的……”
没等对方回话,金才又接着说:
“你们要是不信我的话呢,哈哈,我这儿有派出所所长的电话,你们可以去找政府了解一下。来,干脆我帮你们拨通所长的电话吧,稍等……”
说着,金才掏出手机,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拨通了莫所的电话。
“莫所啊,我是好运来的金才,给您打电话,是因为小红的家人来了,要问小红的死因。啊?您正好要找他们协助调查,您马上派警车过来?”
听到这里,那爷儿俩脸都吓青了,连忙摆摆手,对金才说他们要走了。估计金才再吓唬下去,他们会当场晕过去。
金才让手下小弟,两人架着一个,把他们扶出了歌厅的大门。
那爷儿俩连夜收拾好那一麻袋行李,屁滚尿流地走了。从此,东莞这个地方,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噩梦之地,连地名都不敢再提了。
胜男也顺理成章地退掉了那套房子,搬到卫东那里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