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章回小说》2007年第05期
栏目:聚焦反腐
平荒县在旧社会是个乞丐聚集的地方。据说当年这里是北大荒乞丐的集散地,南下北上的乞丐把这里原来牧马人留下的破房子当做歇脚地,养足精神,获取要饭的信息,交流要饭的心得,不断丰富积累要饭的经验,然后再到黑土地的广阔天地里去行乞。渐渐地有人在这里安了家,那些或真或假因为要饭发了财的人在这里开了旅馆、饭铺、卖些针头线脑什么的小杂货铺,天长日久就成了一个小镇子。由于历史的原因,直到解放时这里的店铺多数还留有乞丐的痕迹,如张花子麻花,李老乞婆酒馆,瘸丐薛大车店……
解放以后这里的政坛多年来一直很平常,唯一可以称得上地震级的大事也就算今年上半年赵副县长赵念鲁的因公殉职了。
话还得从赵念鲁当镇长说起。
平荒县赵念鲁赵副县长从镇党委书记到副县长只用了不到三年时间,可他从正科级的县委机要科长平调任镇长代理党委书记却足足用了六年时间。
他接到担任王爷马场镇镇长的命令颇有几分喜从悲来的味道。
那天是三八节,早上不到六点他就起了床,沿着三百六十五天不变的路线,由政府门口,经女儿上学的实验小学,到达北城苗圃,围着松树林带跑了三大圈,身上有了出汗的感觉时身心感到特别舒畅,再望望一望无际坦坦荡荡的田野,就觉得特别舒畅,对于他来说这就是一天唯一可以称为幸福的时刻,他真想把这种快乐和满足保留下去,哪怕是多在自己的心里呆一会也行,但这是办不到的,他必须回到自己的现实之中,小学就要毕业的女儿正像小燕张着嘴等着他带回去早点来哺育。因为这一切早已成了习惯,所以他也没有多想什么,更没有太多的奢望。中途路过一个早点铺,他买了六个包子,两个素馅的是给天天喊减肥却胖得全身像大馒头似的老婆,另四个是给他和女儿的。他和女儿天天吃肉一点也不见胖,因此他对胖瘦与吃肉有关的理论视为狗屁。但他不说给老婆听,他怕她又跟他喊个没完,他对她的声音打心眼里厌烦,一听了就不舒服。回到家用昨天剩下的米饭做了点粥,把昨天下班顺路买回的茶鸡蛋给女儿和自己各剥了一个,叫起女儿,指挥她洗漱,照顾她吃完饭,把女儿送出房门时间还不到一刻钟就八点了,他也该上班了。他老婆还在被窝里过着有人养着的下岗女工的快乐生活。她把肥得像圈养猪般肥肥壮壮的四肢全部伸到被子外,只在大肚皮上搭了一个被子角,头没抬眼没睁地对他说:“今天是妇女姐妹翻身得解放的日子,你今天下班别忘了给我们娘俩带点好吃的表示表示呀!”他心里立刻就翻了个个,胃里刚刚吃进的那点东西差点呕了出来,看了一眼炕上的那堆肉,想他妈的自己这辈子养猪准他妈的能发,说不准比现在干这个差事还要有成就感。他没理她,头既没抬也没回,不冷不热不紧不慢同往常一样关上门走出了房屋,身后传来了胖老婆的声音:“牛什么呀?当个有职没权的小破官,连个楼房也住不起,让老婆孩子跟你遭这号洋罪,还老黄牛跟大象搞破鞋,牛×大发了呢你!”他也没有动怒,只是把脚步加快了一点,使她的声音尽快离开自己的耳朵根子。
一九八七年,他凭着大学文凭和专业对口进了县委机关成了机要科的一名干部。十几年来货真价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干到了科长。
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干呢?他考上大学时老父亲就说他是山沟里飞出了凤凰,祖宗有德,并且把家里唯一一头羊送进了汤锅,请全屯子人吃了个肚皮圆。听到他进了县政府当了干部,老人家几乎是又把当年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太爷当年从山东关里老家挑着挑子,前边是你爷,后边是两个盆三个碗,牵着你小脚太奶的手一步一摇,走一路要一路饭来到了北大荒,祖宗八代都是苦大仇深、见个当差的都不敢喘大气的农民,如今你不但考上了状元,当上了县衙门里的大干部,还干上了保密的工作。知道吗?那可不是一般的差事,今后你知道的事儿除了县里的正印太爷,怕是县衙里的一般大官都不让知道,重要啊!今后看他狗日的刘大队长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欺负咱家了。咱赵家祖坟上冒青气了,光宗耀祖啊,明个去老祖宗的坟前烧两张纸,后天就去上班吧。
他带着一屯子人的羡慕、称赞、祝愿还有叮嘱离开了村子,一头扎进这县委大院,头不抬眼不睁,只顾拉车不顾看路地苦苦奋斗了十六个春秋。当他当上科长之后,猛一抬头发现自己这十六年除了这个只管两个人的有职没权的官衔什么也没落下。
和往常一样八点钟整,他准时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猛然发现刘丽正坐在他的办公桌边,这让他吃了一惊。
刘丽是去年来的,他们科原来有四个人,两年前老科长在机关改革时被五十开了,另一位干事钟伟峰被现任县委书记看中成了第一大秘,科里只剩下他和刚毕业两年的大学生邢栋,时任副科长的他顺理成章地当上了科长,邢栋当上了副科长。别人都说这是邢栋当村书记的老爸“行动”的结果,他开始觉得这个村书记的儿子的能量真是非同一般——邢栋当上副科长不到一年就“理顺”了行政关系成了副科级。要知道他由一般干部到副科级用了整整十一年,一般有点路子来头的主儿也要十年八年的,而邢栋只三年就完成了这一本该是相当漫长的过程,创造了县委机关近代干部史上的一个奇迹。人们开始关注这个人,也有好事者千方百计地打听了这个人的来历,最终的结论是:一个大队书记的儿子,其亲妈,当年的知青,如今是省计委的一个处长,给县里整了一个大项目,资金五百万,相当于全县年财政收入的二十分之一,这份贡献还不够提升的吗?
机要科是县委机关除了门卫以外唯一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时无刻都要有人值班的地方,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他反复找领导要人。领导都说机关要改革,不光不让进人,连减还减不过来呢,你还让我上哪里给你淘弄去。他说别的单位人多的是,抽个三个五个不是什么大事。领导说他不是管人事的不知道这中间的苦衷,别看人家人多闲得慌,要调他们来你这个虽说不太累但却整天把个死身子、连下饭店都要自己掏腰包、有职没权的单位,那可是没有万难也要千难的。他说不至于吧,虽说好几年没有人喊革命不分贵贱,党叫干啥就干啥了,但也不至于反差这么大了呀。好赖这也是县委机关,而且本科长和县委书记一样是要地委批准任命的干部,全县才两个。领导说你这是哪年的黄历了,如今你所说的那个地委管的干部不光有县委书记、副书记,县长、副县长,人大政协领导,还有纪委副书记,大大小小几十来位,但你却是成了地地道道、纯得不能再纯了的县委管理干部,而且还需要我这个办公室主任亲自管的干部。听了这话,赵念鲁心里很不是味道,有失落也有气恼,他说:“爱加人不加人,两个人值班轮不过来,出了事我可不管。”主任当然知道这个虽然不被看好的地方但却不能不被重视,因为它是县委与地委、省委联系的枢纽,时至今日好多连他这个办公室主任也没权看的重要东西都要通过这里送到有权看的人手里,出了事就是谁也担不起的大事,一旦上边怪罪下来,首先脑袋疼的就是他了。因此,他还是跟主管党群的副书记郑仁说了,而且还尽可能地把非配不可的理由说得较充分。没想到副书记答应得颇为爽快,“行,过两天我就给你配一个过去。”主任以为领导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第二天天还没黑,一个小姑娘拿着组织部的介绍信来报到了。一问才知道她叫刘丽,是新交流来的县检察长刘志的掌上明珠,按政策规定是应该县委安排的子女。赵念鲁本来想要个男的好分担一下值夜班的压力,如今来个女的,但能分担一下白班也比没有强。
刘丽见他进来,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焦急万分地说:“念鲁你还有心迈四方步呢!”
赵念鲁第一次听她这么称呼自己,心里一阵激动,像有个小兔子蹬了一下,但他马上就平静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知道吗?官职是用来让人尊重的,该叫科长或者领导。”
刘丽说:“还导领呢,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玩深沉呢?”
他从刘丽的身边走过去坐向自己的椅子,说:“什么时候?中国要打台湾了,还是美国人打过来了?”
刘丽生气了,一拧身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天生的傻瓜?”
赵念鲁也觉得刘丽的表现与往日不太一样,似乎真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而且他还感到这个事一定与自己有着某种联系。他望了一眼刘丽,刘丽的脸上演绎的是热血沸腾义愤填膺的活报剧。他的心一紧,说不明白是因她难受而动情还是为自己就要有什么事发生而担心,总之他今天又一次因她而心动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止一次地心动过,没有人的夜晚也曾为她“身动”过,只是这一切都是不被人所知的。
“你可真是的,天都塌了你还在这儿低头拉磨呢?”刘丽质问道。
赵念鲁的心隐隐地有些疼,他不忍让一个姑娘为自己焦急,他想去安慰她,可他又不敢,他能做的就是“装腔作势”:“说说看,怎么了?是联合国大楼被美国人占领了,还是……”
刘丽急得直跺脚:“你是真不知道还是真傻呀?邢栋当副主任了你知道不知道?”
“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当副主任了?”
“邢栋呗!”
“邢栋?当哪的副主任?”
“咱们县委办的副主任。你可真够可以的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点也不知道!知道这是什么社会吗?信息时代了?难怪你老也提不起来。”
“他?当咱们的副主任?”他绝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事是真实的,“你开什么玩笑?我虽然缺少时代信息,但好赖也在县委大院干十几年了,也知道常委会没结束,所有的升官发财倒霉降职的消息都是市井之间的‘小道消息’,纯属是群众配干部,当不成真的。”
“你可真是一块政治木头,小道消息怎么就当不成真?你别忘了每次都成了千真万确的事实。”
“干部的选拔任用在我们这里是高度保密的,我这个保密科长都不知道别人会知道?”说这话时他自己也搞不明白是心虚还是失望、痛苦。
“现在的事就是这么怪,人家南方实行任用干部‘阳光操作’,用谁不用谁干部群众心里有个大概数不足为怪,可我们这里是全封闭的‘暗箱操作’,干部群众事先却知道得一清二楚,真是怪得乱七八糟。”刘丽愤愤不平地说,“等着吧,一会后院的常委会散了就一切全明白了。”
“唉……”赵念鲁叹了一口气。
上午九时,常委办公小楼的大门急匆匆走出几个人,有组织部主管干部的副部长、干部科科长,最后是组织部部长、宣传部部长,他们边走边交头接耳。前楼后楼所有的窗户后面都有一双或几双复杂的眼睛在望着他们,有一张或几张嘴在议论着他们。县委常委会议结束的消息和着一个个报喜的电话及一个个对新贵们的祝贺的电话、短信迅速传遍县城的角角落落,当然还少不了不如意者的谴责、非议、谩骂、叹息等不和谐的杂音。
刘丽离开后他一直趴在桌子上没动过,他想想明白为什么邢栋会跃到自己的上边,自己为什么这么失败?是自己真的不如邢栋,还是真是什么“选人用人的不正之风”的结果?这时邢栋走了进来。赵念鲁原本想他一定会眉飞色舞得意忘形,没想到这小子倒十分平静,只是举手投足之间隐隐地透露出内心的得意。邢栋说:“科长,郑书记要我过去。”
他抬起头说:“是不是找你谈话呀?从现在开始咱们的关系就要掉过来了,你是领导,我是下属,该我向你请示了。”
邢栋说:“看你说的,到什么时候你也是我的老领导。”
一个老字让赵念鲁听了就像是辣椒吃多了又喝了一口酸醋精,难受得说不明白是辣还是酸。他说:“组织谈话是严肃的事,郑书记一向又是一个严肃的人,你就早点去吧。”他努力使自己语气像昨天一样,其实他真是盼他早点走开,他走了也许自己就不会这么难受了,他真怕自己挺不住当着邢栋的面就失去控制。他没听清邢栋说了句什么,但邢栋走出去时向自己贼溜溜地瞥了一眼,恰好被他看见了。
“一个人在这儿品味快乐哪?”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屈光北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主任大人,有何贵干?”思想是行动的指南,在现有情绪的支配下,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站起来为主任让座。
“得了,假惺惺的,整天闷声不响的,连我都瞒过去了,真是心里大大地有数。什么时候请客?”
“请什么客?”
“这么大的事还不请客?”
“你是说邢副科长提主任的事吧?”他故意把副科长几个字说得狠点、重点,让他知道这么决定县委是多么出格,他还在心里骂主任多事,只知为新人喜不管旧人愁滋味,嘴上说,“应该请,不过他还在咱们单位,我想这夸官酒应该你这个大主任请才对呀?”
“小邢的事我肯定请,你的事我也得请,可得有个条件,你得先请我?”
“我什么事,你这不是逗苦恼人笑、拿傻子开心吗?”赵念鲁真想把一肚子苦恼都倒出来,想想也没什么用,索性就不说了。
“你可真会装。”屈主任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膀说。
“我再不装点,还能在这儿站着吗?早爬进被窝里大放悲声了。”
“真是真人不露相,得了,付书记找你谈话,赶紧去吧。”
“什么意思?安慰弱者?不用,说句大话,本人好赖也受党培养教育多年,想法不可能没有,但我还知道服从组织纪律,你转告领导,他们还想到有我这号人我就知足了。我,你们不用担心,想得开想不开同样要干工作,不信你们就看我的行动。”赵念鲁说这话时非常动情,简直自己都把自己感动了。
“你怎么也学会作秀了!我还有事,你赶紧去吧,付书记在办公室等你呢。”走到门口见他没动转回身又加了一句,“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
赵念鲁想自己一个有职没权的小人物没提上职又敢有什么大的想法值得领导这么重视,非得书记找谈话。不管怎么说让去还得去,倒不是什么有令必行,自己绝对没那么伟大,只是不能不去,不去了别人会说自己不成熟,受不得挫折。他不想让那些得意者看笑话,更不想让别人同情自己。
平荒县的正书记姓付,主管干部工作也就是党群工作的副书记姓郑,在口语表述领导职务普遍取消副字的当今社会,当二位领导同时在场时如何称谓是平荒中低层干部比较头痛的事,据说这一点现任县委办主任屈光北搞得最明白,也是因此他才当上这个县委办主任的。前任办公室主任,现任王爷马场镇党委书记的修彪,在当主任时有一次陪同两位领导去拜访一位路过平荒的富商,他给人家介绍说,“这位是付书记,这位是郑书记。”那位从不肯放过利益和机会的商人,当然竭尽全力去巴结“正”书记,而且决不肯浪费自己的情感投入,他把该给的尊敬都给了郑副书记,直把付正书记连冷带气得伤了五内。当富商提出要低价收购城北的一个破机械修理厂时,付正书记说:“价格不太合理。”那个富商突然把脸一绷说:“从政也应该有从政的规矩,一般来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成与不成我但凭‘正’书记一句话。”这句话把郑副书记和修主任吓了个半死,把本就有心脏病的付正书记气了过去,当场送入了医院。第二天经郑副书记提议县委常委会议决定:由于工作需要调修彪任王爷马场镇党委书记,王爷马场镇党委书记屈光北调任县委办公室主任……
想起这个故事赵念鲁的心情多少见了点晴天,以至来到书记门口时心情便没了先前的怨气,变得平和多了。他像以往一样敲响了付书记办公室的门,迎出来的是书记的秘书钟伟峰。大秘一米八六的大个,一副堂堂正正的身材,一张圆圆乎乎、人见人爱的大脸,见他脸上立刻堆上了笑容,这笑容比以往的职业笑容多了一些似乎是高兴或者是讨好的成分,让早就彼此熟悉的他心里感到很别扭。大秘说:“哥们儿,恭喜!哪天兄弟做东请你可别说太忙什么的。”赵念鲁说:“得了,大秘,别拿穷人开涮了。书记在吗?”钟大秘说:“在,在,正等你呢!快去吧!”赵念鲁没话找话地问:“怎么,今天不用你先通报了?”钟大秘说:“不用,书记专门等你呢!”
付书记的身体象征性地向前倾了倾,冲他笑了笑伸出手在空中划拉一下,示意他坐下,屁股与凳子面之间刚刚离开能放进一张纸厚的一条缝时,面包似的身子又委回了原地,算是对他的迎接了。就这个小动作也让他感到很知足了,要知道平时他来汇报时这位姓付的正书记总是旁若无人的样子,好几次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有一次足足等了五六分钟书记的脑袋才离开报纸示意他有事快提。书记说:“小赵请坐。”他听话地在书记的对面坐下,书记接着说,“由于工作需要,原王爷马场镇修书记调回县直另有任用,经县委研究决定任命你为王爷马场镇镇长代理党委书记。”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想说:“真的吗?”又觉得不妥,马上改口说:“谢谢书记,我能干好吗?”书记乐了说:“不要谢我嘛,要谢就谢组织。虽说是平级调动,但由机关科长到主干线,入主中层班子的班长,从职务上来说也是重用加提拔。应该说这是县委坚持正确用人导向,坚持用好的作风选作风好的人的结果,也是你个人努力的结果,我代表县委找你谈话。对你我还是了解的,也是信任的,但我要提醒你几句,你不用找笔记,用心听就行了。一要特别注意提高自己的政治素质,这一点最重要,时间关系我不多说了,我相信你也明白。二是要提高业务素质,这一点最重要,干啥务啥,时间关系我不多说了,我相信你也明白。三要心系老百姓,这一点最重要,一切为了老百姓的利益,时间关系我不多说了,我相信你也明白。第四要搞好团结,团结不但出战斗力,而且出政绩,出干部,所以说这一点最重要,时间关系我不多说了,我相信你也明白。但要说明的一点是你主要负责书记工作,现任副书记马列负责镇长工作,因为没明确说你就是书记,所以他暂时也只能是副书记主持镇长工作,将来你下了书记令进一步明确。总之你要干好,别辜负我和县委对你的重用和期望。要知道,用干部是有责任的哟,你可别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噢!”书记的笑声让他很紧张,也许是不知如何是好,连声说:“不会,不会。”书记说:“我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我还是了解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时间关系我不多说了,我相信你也明白。你先不要着急去镇里报到,一会坐我的车去省城,协助县长完成一项特殊任务,具体的由他跟你交代。”他说:“感谢组织、感谢领导……”书记一摆手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咱们就放在心里,心照不宣好了。今天就谈到这儿,我的车在下面等你,你马上出发,祝你成功!”不待他说话,书记做出了送客的手势,他只好退了出来。
赵念鲁的办公室已经挤了满满一屋子人,见他回来了呼啦围了上来,争着抢着跟他握手向他表示祝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只好虚与周旋。他与他们一一握手,一一接受一个又一个的祝贺之词,又一遍遍重复着向别人表示感谢的话。寒暄了一阵子赵念鲁突然觉得身边少一个人,他在人群中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刘丽,这不免让他有些失望,他觉得此时此刻最应该与他一起分享喜悦的人就是她。
说笑间电话铃响了,常务秘书季军笑嘻嘻地抓起了听筒:“喂,啊,县长你好。”一听是县长大家立刻静了下来。季军答道:“在,请您稍等。”忙把电话交给了赵念鲁,小声说:“吕县长。”
赵念鲁接过了电话说:“县长你好,我是赵念鲁。”就听电话里吕县长说:“小赵,祝贺你。”赵念鲁以为领导专门给自己打电话祝贺呢,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连忙说:“谢谢县长。”县长说:“你怎么还没出发呢,我这儿可等急了,尽量快点,到这儿我给你夸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