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远离都市的原野村庄写生感觉真妙!
返回途中,古驰思考着怎样给这第一幅作品起个恰到好处的名字。突然,他听到一声痛苦而恐怖的哀嚎。仅仅只有一声,那声音撕心裂肺。他猛地一怔,忙停住脚,往周围睃巡一圈,只见炊烟袅袅,暮色霭霭,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貌似没啥异样,他以为是自己旅途疲惫而产生了幻听,就兀自回到了住处。
天色陡然黯淡下来,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来临。此刻,古驰刚开始吃晚餐,就着散装卤花生米,自斟自饮从城里带来的低度小曲。或许是酒精激发了灵感,脑海里清晰地蹦出“邪树生花”4个字。他正得意给这幅画想了个满意的名字时,忽地听到不远处传来凄惨的哭喊声,此时外面又刮起大风,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悲戚之中……
作为暂居者,古驰当然不会关心村庄的喜怒哀乐。晚餐结束,他欣然在画作旁题下“邪树生花”,正思考下一步应该怎样“精雕细刻”这幅写生画时,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古驰愣怔片刻,暗自思忖,这里会有谁来找自己呢?
“小古伢子,快、快开门,我是——”
他赶紧从里间的屋子走出来,打开院落大门。门外站着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汉子。对方定定地看了古驰几秒钟,甩出几句硬邦邦的话:“我是小丹的大叔马开春,算是你叔岳父。你晓得啵,刚才村子里死了一个人……”
古驰急忙握住对方的手摇了摇,亲热地叫了声“大叔”,道:“您好啊大叔,小丹曾向我提及过您。我知道,您是马家庄的治保主任,群众基础好,地位高,晚辈这次来马家庄写生作画,还得仰仗您多多关照!”
说着,两人走到堂屋。马开春看见堂屋桌上铺展着一幅画,不禁一惊,问道:“这是你来马家庄画的?”
望着对方疑惑的眼神,古驰“嗯”了声,赞赏道:“大叔,马家庄真是个好地方,处处风景如画。”
马开春颇有几分生气,连连说“晦气晦气”,正欲伸手抓起那幅画时,被古驰一把拦住,不解地问道:“大叔,到底怎么啦?”
对方指着画上的那棵老槐树,额上的沟壑更深了,双手颤抖,道:“那棵槐树好多年了,是棵邪树……她就是吊死在这、这棵树上,连脑壳都掉了……”
马开春告诉古驰,村子里有个长年在外打工的女孩,回到马家庄住了几天,傍晚时分,跑到鬼望坡下的老槐树上吊死了。
鬼望坡?古驰正想问马开春这个地名的来历,却看见原来他身后还紧跟着一个老头。老头佝偻着腰,一只手掩着嘴巴,正轻咳出声。马开春把他推到古驰面前。
“你是城里来的文化人,俺孙女吊死在老槐树上,俺想请你帮忙写个生平简历,好在她下葬时烧过去。”老头顿了顿,上下打量古驰一会儿,又看了看桌上的画,瞪大眼睛,“你是个画匠?那就更好了,再请你帮俺孙女画个镇魂符,和简历一并烧给她……”言毕,老头忍不住轻轻呜咽几声。
没等古驰应承,佝偻老头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起来——
俺家孙女叫马小姝,今年26岁,职校肄业。从小在响水河边长大,直到千禧年的某个晚上,她的灵魂脱离身体,跑到别的地方去了。那天晚上,马家庄在老槐树附近一块空地举行大型篝火迎宾活动。11点多,活动结束,城里客人散尽,村里人开始收拾残局时,马小姝的母亲忽然从山坡上跑下来,喘着粗气,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只见她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手往山里面指着,说了几句没人听得懂的话就咽气了。马小姝闻讯从家中赶过来,只瞧了她娘一眼,便晕死过去,还说了几天胡话。后来,她再没有上学,便出去打工了。前几天,马小姝突然回到马家庄,对家里人说,10年前,她就魂体分离,她早已活腻了,要让自己的灵魂和肉身合为一体……
马开春嚅动了几下嘴巴,补充一句:“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村子里开始有人把那地方叫鬼望坡,平日里更是少有人独自前往。”
古驰听得毛骨悚然,手中握着的笔差点滑落,连忙转头望向马开春,探问道:“大叔,这、这事儿……”
马开春反剪的双手移到胸前,轻叹一口气,道:“小姝是个苦命女伢子。还算马家庄风水好,不然,10年前那个夜晚,她的肉身和魂魄就会一并死亡,跟随她娘一道进地狱修炼去了。马小姝这次回家吊死是灵魂附体,不得久留,明天大清早就要送到县城火葬。你赶紧写好她的生平,画好她的镇魂符。”
这差事不容古驰推辞。虽说他不懂得何为镇魂符,但他在一些地摊书上看到过什么镇魂符、还魂符之类的图案,便煞有介事地画了一张镇魂符,还学着道士模样,念念有词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