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依遗憾地摇摇头说:“到底不是西部牛仔,缺少易燃易爆的性格——死者究竟是个什么人?我没敢上前看一眼,怕晚上做恶梦!”
施斌说:“我正要到他家去查线索,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跟我一起去!据我所知,他是那种气死公安局难死法院的人物,口碑不怎么样,甚至很糟!”
林小依想了想:“行,我跟你去,说不定日后也能像阿加莎·克里斯蒂那样,靠写侦探小说挣钱过日子!”
施斌随手给林亦卿老板拨了个电话,说明一下去向,就带着林小依下楼了。在电梯上,他遇到了局里的张副局长,正局长到外地学习,他就当着公安局的家,正领着人在演员中间搞调查。他告诉施斌,马五河的尸检出来了,射中他的正是一颗毛瑟步枪子弹。除了现场的演员持有这种枪,本地猎人手中也存数不少。敖古都拉草原外接大兴安岭,有很多祖辈靠狩猎为生的猎户,枪支大都是早年从俄罗斯那边买来的,公安部门虽然做过登记,并没收缴。经检验“土匪”手里的枪都没有作案特征,可他们的枪声足以掩盖凶手的作案。施斌听了有所醒悟。
“假如凶手要杀的是林老板,为什么要离那么远开枪呢?他完全可以近一些,躲在道具车发电车服装车等等遮蔽物后面,或者干脆骑在马上混进群众演员队伍,趁枪声大作时抵近,下手,才全有把握!”
张副局长斜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凶手,他怎么想的你怎么能知道?”
林小依笑起来,笑得很挖苦。其实作为公安局长说这种话,已经很失水准了,但人家是顶头上司,心眼又窄巴,施斌犯不上得罪,就含混地说了一句:“河里没鱼淘干了看。不过请你相信,林老板的安全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施斌一面和林小依搭话,一面苦苦思索。他相信科学鉴定,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判断,在以往破获的重大案件里,还没有一个罪犯能从他缜密的逻辑之网里逃脱。傍晚的风有些凉意,带着草原特有的清新气息从小城穿过,边塞小城宁静如初,如果不是日益增多的现代建筑,这里应该具有桃花源式的古朴,街上不断有行人走过,那动作神态都很怡然,仿佛并不知道凶杀案就发生在此处不远。
林小依感慨地叹了口气:“在这个喧嚣的世界上,这么美好的地方不多了,如果不是这件命案,我相信它是人类最后一块净土!”
施斌闻着她身上的名贵香水味儿,觉得她真是个蜜水泡大的宁馨儿,养尊处优惯了,看什么都带——层罗曼谛克色彩。
“林小姐,恕我冒昧,能谈谈你父亲的情况吗?”施斌说。
林小依轻轻一笑,样子有些不屑:“你认为,是找父亲派人刺杀我母亲?你这种侦探未免太蹩脚了,要是在美国,刚才张副局长在电梯里就该撸了你!”
施斌苦笑一下:“这不是中国嘛,中国的土壤就孳生我这样的土侦探,有什么办法呢?我们邻近的红山市,曾经出现过一个码踪大师,根据罪犯的脚印就能知道他的身高体重等等外貌特征,他也是个土的,文化还没我高呢!”
“你可真能狡辩!”
“还是谈谈你父亲吧!”
“可惜,我从来就没见过我父亲,他早就死了。听妈妈说,我是个梦生!”
“你妈妈这么多年一直没找?”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莫名其妙!或许,你想向妈妈示爱吧,可是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小伙子追求过妈妈,他们把这个当做先富起来的一种捷径!”
“那么,你就是本案的第一嫌疑人了,因为你是林老板财产惟一继承人!”
林小依哈哈大笑,抱住他一只胳膊,笑得弱柳扶风。
“你傻得挺可爱的。再这么没边没沿地大胆联想,都能赖到外星人身上去!”
施斌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那是一双妩媚而性感的眼睛,略微有些近视,丰富的文化内涵使它们显得深不可测。这和他野性的鹰眼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想,他们是地球两极走来的两性,因为某种偶然,必不可免地碰撞在一块儿了。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我希望能发现点什么!”
“结果呢?”
“我发现你是个被宠坏了的姑娘!”
“当然。母亲爱我胜过爱她自己,为了我,她可以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那么,假如没有你,谁是财产的第一继承人呢?”
林小依神情有些鄙夷:“你是说,杀手是冲我来的?算了吧,你这个傻小子,别靠那一套直线思维制造新的《天方夜谭》了,再这么南辕北辙搞下去,你就该进精神病院了!”
施斌赔罪地碰碰她的臂膀:“我们干这行的总习惯这样,宁可假设一万种可能,不留一个疏漏。”
林小依冷笑:“我看,能给我们母女造成伤害的不是别人,就是你这个蹩脚侦探!”
林小依挣脱了施斌的手臂,一个漂亮的转身,决绝地向柠檬色的暮霭里走去。只有会跳舞的人才会这么漂亮的转身。施斌欣赏着林小依远去的背影,心头泛起一丝苦溜溜的滋味。一家小店的音箱正播放着陈明那首很有感染力的歌《给你》:城市里流行一种痛,那是爱神之箭偏离了方向……他想,一点儿不错,他的探案方向偏了。
穷光蛋?大款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