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走,谭明康舒坦的蜜罐生活被打破了,带孩子、买菜做饭伺候孕妇,正忙得焦头烂额,玉秀又该生了,谭明康把孩子托付给隔壁周嫂,借了砖厂的板车,把玉秀拉去医院,医生看过,说还得等一段时间。隔壁一对年轻夫妇,女人刚生了孩子,男的热情地招呼他们,说用不着慌张,有医生呢。又递支烟过来,谭明康接了抽,坐着小声说话,男人说他叫舒勇,在银行工作,又打听谭明康的单位。这短暂的等待时间里,谭明康满脑子游移不定,还感觉匆忙得让他喘不过气,对舒勇的热情和唠叨只应付地点头。
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折腾了一夜,把玉秀拉回家里,他感觉困意袭来,也不接耀武回家,躺在沙发上,含糊地将睡之时,玉秀说:“大的孩子叫了耀武,这个我们叫他耀文,文武都全了。”
谭明康已没意识回应了。
耀文爱哭,哭起来没完,喂了奶,吃完还哭。
玉秀说:“谭明康,这孩子怎么了?哭个没完。”
谭明康就抱起耀文,看看他哭泣的脸蛋,耀文的脸被哭泣揉成一团,紧皱着,眼泪鼻涕一抓一把。谭明康拿毛巾给他揩干净,说:“怕是哪里不舒服。我抱给周嫂看看。”周嫂是周光福的老婆,在中药铺里抓药,砖厂大院里谁有个小不舒服,都找她咨询。
谭明康抱孩子出门,出了门,阳光澄澈地照透砖厂大院,许多人都在院里晒太阳。还没踏进周光福的家门,就发现耀文不哭了,谭明康待了待,也不再去找周嫂,看看耀文,耀文黑白分明的小眼睛滴溜溜转不停。如此几次,谭明康发现耀文是个爱凑热闹的家伙,一抱出家门,他就兴奋,对一切好奇,不哭不闹很安静地看着四周。
但是时间太紧,除去上班,家务都落在谭明康头上,他没时间和心情带孩子,耀文因此常哭,后来习惯了,扔床上让他哭,哭累了自己睡觉。偶尔哭得没完没了,好像耳朵生来就为听他哭泣,玉秀烦,谭明康也烦,玉秀说:“你抱他去外面走走。”
谭明康说:“你没看见一大堆事在那儿等着?”
玉秀说:“事情放放死不了人。”
谭明康说:“再放也是我的事。”
玉秀说:“我早说不要这孩子,你偏要。”
谭明康想起母亲,醒悟母亲的忽然离去和玉秀大概有关系,后悔自己太粗糙,没发现母亲怄气,现在要让母亲再来,别说不好意思,就是大哥那边也得拦着不让来。想想气又堵上来,说:“要孩子不是我一人能行的,你不想要,我能生么?”
玉秀说:“谭明康,你是浑蛋,我坐月子不能生气,你是安心想气死我吧。”玉秀说着,眼睛潮湿起来。
谭明康说:“怎么老往死上说,这晦气话有啥意思!”
这争吵像给耀文鼓劲,哭声越发大起来。见玉秀淌泪,谭明康正打算抱孩子出门,隔壁周嫂已在敲门了,开了门,周嫂说:“你们这是杀孩子吃啊,哭这样厉害也不管。”
玉秀悄悄擦了泪说:“唉,这孩子想出去,明康又没空。”
谭明康忙说:“是啊,我正打算抱他出去。”
周嫂说:“你忙你的,我抱他出去。”
周嫂抱孩子出门,屋里顿时清净了,谭明康说:“这孩子怎么不像耀武。”
玉秀说:“我也纳闷儿呢,早知这样,我坚决不要第二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