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郝丁。属龙,1976年生人。
从照片上看他皮光肉嫩、清秀挺拔的,但走到跟前我才发现其实他个子并不高,很瘦,两个窄窄的肩膀尤其委委屈屈地向身体两侧滑去,让人看了分外生怜。
2002年岁末,一个满天飘雪粒子的晚上,我去天津采访,让他跟我说说6年前他父亲和他签订《父子协议》时的情景。这位26岁的小伙子,带着已经整整6年的沧桑一边笑,一边摇头。显然那6年“炼狱”般的日子他过得并不容易,而且提起6年前的“9·18”,郝丁告诉我那个日子对于他不仅仅是“国难”,也是他“受难”的开始。那天晚上他真的是被这件事给震翻了——
1996年9月,郝丁刚刚职高毕业,满心欢喜地等着父亲通过关系给他在天津开发区找一份体面的工作。18号晚上,他像往常一样轻飘飘地爬上楼推开了家门,母亲没有像往常一样手里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招呼他赶快洗手,吃饭,事实上孙子芳还没有回来。屋里只有父亲郝麦收,坐在沙发上,已经等了他好一会儿。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签‘协议’的事情吗?”郝麦收面对儿子,这句话在心里已经反复念叨了好几遍。
“协议?什么协议?”郝丁支吾着。过了几秒钟,他突然想起来:对,父亲是和他讲过好多遍,要和他签一份什么《亲子双向自立协议》。但是,这事,不过说说而已,这么快,老爸您,还真的当真了?
“怎么办?签还是不签?”
郝丁心里在紧张地斗争着,事实上还没等他完全反应过来,那张白纸黑字要命的东西已经被他接过来,拿在了自己手里。
当时郝丁的感觉就是一股火“腾”地一下子从身上蹿起,从哪蹿的?心里,还是脚丫子,他不知道。20岁的小男子汉,脸上正是挂不住屈辱的年龄,“签就签!”他迅速拿起父亲事先已经准备好了的笔,乱云飞渡地在协议上签下了名字,然后跑回自己的房间,“砰”地一下把门摔得山响。这一声“山响”把突如其来的不解、委屈甚至从来没有过的对父亲的恨都从心里摔了出去。
“炸弹”就这样引爆。
再晚一点孙子芳下班回来,她感到屋里和往常不一样,太静了。丈夫郝麦收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沉着脸,儿子郝丁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反正房门紧闭。接着丈夫告诉她:那个协议他和儿子已经签了,“你也过来签上字吧。”
采访中我发现孙子芳还有机会挽回僵局,就问:“后来您也在协议上签字了吗?您为什么签?您要是不签,这事不就没法成立,没法继续?”
孙子芳说:“我知道我们家郝麦收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旦他打算要干的事10头牛也拦不住。另外,他说签了这么个协议,郝丁就能早点自立,这事是早就跟我吹过枕边风。但道理上我想得通,只是事到临头,特别是看到郝丁签了协议以后反应这么大,一个人关在屋里,连我敲门都不开,我才知道事情麻烦了。”
随后发生的“故事”可想而知——“炸弹”引爆,儿子爆怒,老婆哭闹,父子冷战,好好一个家庭从此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