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爱军觉得能帮上他的只有同学罗大枪。罗大枪在小学时候就颇讲义气,曾为了保护卢爱军而被人一个石子砸得头破血流。自然也可以理解为年幼无知。但时隔多年,卢爱军每次想起都会心头发热,视罗大枪为知己、恩人。罗大枪一年回一次家,每次回家都会找卢爱军,聊聊当年。来深圳之前,卢爱军就已经和罗大枪通过电话了。
照罗大枪的意思,他想让卢爱军留下来帮忙,废品站刚好缺人手。卢爱军一个高中生,怎么说也和大学相隔不远,不至于要在废品站里干活。这是卢爱军的心思,他没说出口,面对罗大枪的挽留时还是迟疑了一下。罗大枪是什么人哪,十几岁出来闯荡,卢爱军怎么想的他一下就摸准了底。罗大枪说:“你也别以为多读了几年书就感觉了不起,告诉你一个真理,在深圳能赚大钱开宝马的,基本都是文盲或半文盲,像老子这样的算是文化水平高的了。你也别小看收废品,早些年它可是深圳最暴利的行业,现在是差了点儿,总比进工厂要强。你把它当垃圾它就是垃圾,你把它当金子银子它还真是金子银子。老子干这行五六年了,从来就不觉得它脏,从来也不觉得丢脸,老子为人民币服务……”罗大枪用了好几个“老子”,其实他也不过二十岁出头,比卢爱军大两岁(当初读小学时已经人高马大了),看起来还是显老了,说话也有装老练的意思,学了一套生意人大大咧咧的说话习惯。罗大枪在卢爱军面前跷腿吸烟的样子,让卢爱军一下陌生了起来。
卢爱军毕竟是来投靠罗大枪的,刚从村里出来,思维还僵固,还愣头呆脑呢,听了罗大枪一席话,实在应付不了,不知说什么话才得体,沉吟了半天,终于红着脸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可能做不了,我没你这么厉害……”
罗大枪笑了,说:“嗨,要说厉害,我真没你厉害,读书不就没你行嘛。其实早在你下来之前我就想好了,我给你一个文职,就管着我这个废品站——不,咱们昌盛公司——的进出账目,怎么说呢?我不懂,就类似于那工厂里的会计吧,如何?”
罗大枪哪里知道,卢爱军读小学时语文数学都好,都能拿一百分,上了初中,也还行,再上高中时,数学的成绩简直就不堪入目了。如今他一见到数字就头晕,这是备战高考那些日子里留下的后遗症。
罗大枪最终没能留住卢爱军,但也不失风度,让卢爱军吃住在废品站里,工作慢慢找,找到了再搬走。卢爱军自然感激不尽,心想还是没投奔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