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福建文学》2009年第03期
栏目:小说世界
赵平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县长张思甜。
作为一名转业军人,赵平刚脱下军装时,和其他战友一样怀着到地方大干一番事业的壮志凌云,可到了地方,他发现要想把自己的梦想变成现实,并不像前些年转业的战友说的那样容易,赵平的许多战友转业到地方工作后,经常向他吹嘘地方赚钱如何容易、工作如何轻松,战友的话使赵平产生了错觉,以为地方遍地是黄金,转业到地方后,过不了几年便能飞黄腾达。事实上,赵平的战友转业到地方工作后,混得很好的并不是太多,他们到部队探望领导和战友时,往自己脸上贴金,那是因为他们抹不下面子,想在部队领导面前摆摆谱。让领导明白自己是匹千里马,只是部队的领导不是伯乐,没发现罢了。
赵平转业前是山河市支队三大队副大队长,今年三十五岁。赵平十七岁当兵,在部队摸爬滚打了十八年,只混了个副营级干部。在部队,进步快的人用十八年时间早就成为一名团级干部,而赵平却在副营级位置上有滋有味无怨无悔地原地踏步。直到有一天,支队领导叫他向后转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军旅生涯已经划上了句号。在支队领导为转业干部安排的欢送宴会上,赵平强颜欢笑,频频向领导敬酒,摆出一副男子汉志在四方的模样。但在宴会结束离开的时候,赵平悄悄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赵平原以为眼角只有一点泪花,没想到越抹眼泪越多。当伤心的泪水潮水般涌来时,赵平躲到一个阴暗的角落,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他为自己脱下军装而难过,毕竟他已经在橄榄绿这块方阵里工作了十八年,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赵平对部队有着一份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结。
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政治背景的农家子弟,赵平尽管在部队呆了十八年,但他的身上还保留着山里人特有的纯朴和天真。他以为凭着自己在部队立过两次三等功,回老家淮中县就能找个称心的工作。可没想到找工作时,却四处碰壁。有的单位领导嫌他文凭太低,有的单位领导说他没有特长。说他文凭低赵平服气。尽管他在部队也拿到了函授本科文凭,但那文凭是掺了水分的,赵平肚子里有多少货,他自己最清楚。可说他没特长,赵平就不服气了,他振振有词地说,我在部队枪法可准了,参加总队的射击比赛还拿过亚军呢。接收单位的领导听了,笑了笑说,我们这里不是部队,枪打得再准也派不上用场呀。一句话便让赵平的脸红到了耳根。
转业回家的那几个月,赵平把县里面效益好的单位全跑了一遍,也摆了不少的饭局。那些效益好的单位领导吃饭的时候,拍着胸脯说工作安置的事情没问题,就包在他的身上,可吃完饭抹抹嘴皮子走后,却没有了下文。当然,赵平也不是没地方去,淮中县纸厂很愿意接收他,厂长多次登门拜访,并许诺如果赵平愿意到厂里来,就让他当工厂的保卫科科长。对于厂长的盛情邀请,赵平考虑再三后,觉得还是不能去。淮中县纸厂现在效益虽然不错,但企业毕竟是企业,在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下,万一将来破产了,难道叫他去喝西北风?
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赵平想到了县长张思甜。事实上,赵平刚转业回到淮中县时,就动了找张思甜的念头。县长张思甜是赵平的老战友,也是他原先所在中队的中队长。赵平能在中队从一个士兵一步一个脚印地成长为一名军官,张思甜功不可没。更何况张思甜还曾是赵平一直仰慕的英雄。但在张思甜即将转业的时候,两人为了一件事发生了非常激烈争吵,并且动起了拳头,这件事在双方的心里都留下了阴影。张思甜转业后,就再没有和赵平有书信和电话上的来往。现在,赵平找工作四处碰壁。他只好放下面子,把找工作的宝押在了张思甜的身上。
为了不让张思甜觉得见到自己很唐突。赵平在找张思甜之前,首先打听到张思甜的手机号码,尔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战友是梦,睡也思念;战友是魂,嵌入心田;战友是金,沉沉甸甸;战友是缘,一世相牵;战友是路,越走越宽;战友是福,吉祥无边。张县长,你还记得有一个叫赵平的战友吗?
赵平的短信没发出多久,就收到了张思甜回的短信:一首军歌,情意绵绵;一段军旅,天长地久;一群战友,知心相牵;一个军礼,情涌心头。赵平,你是我的好战友,我永远把你藏在心里!
赵平找张思甜的那天晚上,天上忽然下起了渐淅沥沥的雨,雨落在赵平的身上,使他心里生出一丝的凉意。赵平清晰地记得自己与张思甜发生激烈争吵的那天晚上也下着淅淅小雨,对于今天与张思甜的见面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赵平不太清楚,如果张思甜记仇,把赵平从他家里轰出去,那面子可就丢大了,以后在淮中县可怎么混呀。可想到张思甜给自己回的短信是那样的情深意重,赵平的心里便有了底气。
赵平踩着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敲响了县长家的门。
门裂开了一条缝,张县长警觉的目光从缝隙里探了出来。当他看到赵平那张青春的脸蛋时。把大门敞开,笑着说:“老战友,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
“老领导,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年转业了,想在淮中县安置。”
“为什么不在山河市安置,跑到这小县城来?”
“我不符合进山河市安置的条件,再说我的父母、老婆、孩子都在淮中县城,我在县里找份工作,家里好照应。”
“那单位有着落了吗?”张思甜关切地问道。
“没有,今天厚着脸皮来找县长,就是想请您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