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1018700000002

第2章

出了县城向东走,右拐向南,上了高速路,高速路夹在群山之中,象一条小河,在车轮下快速向后流动。正是秋季,天空碧蓝,太阳这一阵已出来了,照在高山顶上的一簇簇大红的合子梢上,红蓝相映,艳丽无比。

方宇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黄乡长打来的。黄乡长说,他的意思还是把乡上的干部都叫上,包括七站八所,总共五六十个,雇两个大轿子车都拉到折书记家里去。虽说帮不上什么忙,但也可以捧捧人场,撑撑面子。折方宇一听马上就拒绝了,大声说:“黄乡长,你可不敢胡闹啊。”

那一头的黄乡长就乐呵呵笑了,说:“也是,也是,节骨眼上,怕有风吹草动。”

挂了电话,折方宇沉着脸,搭拉着眼。

周小宇开着车,一边斜眼瞅着折书记,一边说:“折书记,我听说市委考察组明天就要到了。”

“谁说的?”折方宇问。

“政府办主任说的,他是我同学的哥,说是市委组织部马部长带队,一行四人,是专门来监督县级推荐票测评的。”

“哦。”

小宇自言自语地说:“这一段你们几个升副县级的事都成了全县的大事,大家都在议论呢。”

薛平平对这话特感兴趣,在后座将头伸前来,问:“大家都议论些什么?”

“大家说,折书记他们三个,一个是多年的县委办主任,一个是教育局长,一个乡镇的党委书记,都有长处哩。但听说只能上两个,大家就琢磨着:教育是咱们县的亮点,多年给国家输送了那么多的人才,年年名列全市第一,今年还有一名清华生呢,名气大,局长升副县应该不成问题。另外一个就是折书记,大家说他在乡镇干了那么多年,先在万峰乡当书记,成绩有目共睹,现在又在咱县最大的这个镇上当书记,年终考核各项又名列第一,升副县级在情理之中。如果他不升的话就会打击整个基层工作者的积极性哩。”

薛平平听了小宇的话特高兴,但嘴里还是说:“那也说不来,上一届双良镇的书记不是只给了个水利局的党委书记么,这次很难说,咱们背后没人也没钱。”

周小宇听了这话,就说:“嫂子,你不知道,论工作能力,折书记这人跟别的人思路就是不同。简单地说吧,他从河里吊了块大石头请名家写了两个字往路上一立,就成了咱们镇上的一道风景了,来的人都站在那儿留影哩。还有新农村建设,同样的青砖灰瓦,一排一排,可折书记邀请几位诗人参观后,每人做诗一首刻在了石碑上,结果就截然不一样了,文化气息浓了,档次也高了。还有,书记让每个干部写的调解日记,把省信访局的领导都给感动了,特意邀请他到省信访局讲课呢。嫂子,你可别把我哥小瞧了,他总高出其他人一畴,是块大才哩。”

“大才啊,是灶火里烧的柴圪瘩吧。”薛平平说。

“反正我挺佩服折书记的,一是擅长动脑筋,二是会做事,这回县长非他莫属。”小宇说。

平平正想说什么,这时,搭蒙着眼的折方宇却睁开眼了,瞅着窗外说:“咦,怪事,这条道上怎么没车,那条道上咋堵了那么多车哩?”

小宇说:“折书记,你不知道,高速路收费太高了,那些大车拉煤没赚头,就干脆都走了不收费的路了,那怕等上一天一夜也值得的。”一边说着,一边就加速呼哧把一辆车超过去了。

折方宇说:“好好开车吧,超不过去的车就别超。”

三个正沉默着走,折方宇的电话又一次响起,却是负责新农村建设的工头宋江江的电话。宋江江出气粗,电话这一头也能听到他呼吃呼吃的喘气声。在电话中他说非常抱歉,他刚才才知道了折方宇家中出了事,问折书记现在那儿。

折方宇就说:“在回家的路上,走到半道了,马上到云坊站了。”

宋江江就说让他等一下自己,自己也准备跟着他一同去。

折方宇马上说:“不用了,不用了。”

可宋江江说,他现在已在路上了,现在刚进收费站的门。

折方宇哦了一声,看了一下表,九点多一点,就说:“小宇,咱们在云坊休息站吃点早餐吧,老宋在屁股后跟着。”

薛平平问:“老宋他怎么知道的?”

折方宇不吭声。

小宇说:“应该是从黄乡长那儿知道的吧,这么大的事一会儿乡上人都会知道的。”

再走了十多分钟,几个人就到了云坊休息站,车拐到边上停了下来。休息站院里横七竖八地放着几辆车,边上有一群农村婆媳在买核桃以及一些叫不出名的红的黑的小山果,见他们停下了车,便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直吆喝。

三人下了车,折方宇上厕所,薛平平也上。折方宇出来了,薛平平还没有出来。等了一忽儿,薛平平就出来了,愤愤不平地说:“这天下的厕所看来女的就得比男的多设几个,同样人多少,但费的时间却不一样。”折方宇说:“不是费的时间长,是许多人心态有问题,占住茅坑不拉屎。”

小宇说:“就是,我坐了几回火车,发现火车人越多,就有人来回挤得越欢。有一次,我就亲见一个胖女人坐三个钟头的火车,倒了两回开水,吃了一筒方便面,还扔了两回垃圾。我估摸着她的快乐就建立在在人群来回拥挤的份上。”

薛平平本身胖,见不得人说胖女人,就说:“有些大老爷们心理更阴暗哩。”

三人进到休息站的一个大食堂。里边排着一个一个小铁桌,他们就近在窗户旁坐了,点了几样家常菜,烧茄子、炖豆腐什么的。折方宇爱吃馍,可这里只有米饭,三人就每人点了一碗米饭。然后给老宋打电话,老宋电话里说他已吃过了,让他们先吃。几人吃了有二十几分钟,乐呵呵的老宋就到了。他全模全样的一付郭达架式,个子高,但谢顶了,前额就显得特别宽,他还特意在衣服上佩戴了一朵白花。一见他们,他就乐哈哈地说,今天清早本来找折书记汇报新农村建设情况的,结果一打问才知是这情况,就连忙开车赶来了。折方宇说:“这是私事,就不曳摆大伙了。”老宋说:“我今天也没甚事,俗话说过事情过事情,其实就是过人哩。朋友么,不在这些事上帮忙,再能帮些什么忙?”

折方宇与宋江江交往不多,老宋平时与黄乡长交往多,当初承包新农村建设工程也是黄乡长介绍的。但这人是个好脾气,总是乐哈哈的,江湖义气浓,喜欢吃喝,喜欢开玩笑。现在折方宇见他要去的意志这么坚定,就只能同意了。

吃完饭,几人又重新起程。不想,这老宋非要折方宇坐自己的奥迪车不可,折方宇无论如何也不坐。老宋就说:“这样吧,就让小宇把我的车开上,我跟你们一块坐桑塔纳。——路上,我还要听领导训示哩。”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了钥匙开了车门坐到了驾座上,折方宇没办法,就只得和婆姨坐了。而周小宇则高高兴兴地开奥迪去了。

桑塔纳2000跟在奥迪的屁股后面,又重新上路。

两辆车重上高速,小宇到底年轻气盛,一股气就将奥迪开得不见了踪影。

正是秋天,新修的高速路,两旁都是玉米地,一些玉米收割了,簇在一起。地头散放着一辆辆三轮,一些脸蛋红扑扑的小男孩小女孩瞪大眼睛瞅着过往的车辆。

折方宇看到地里忙张的农民,心里就多了许多感慨,说:“老宋啊,我不瞒你说,我一看到农活就走不动了。我就时常想着当个农民该多好,没压力没负担,愿意干就干,不愿干就不干。做活做累了,就在地头歇,夫妻两个就上一根葱咬上口馍,喝上一碗凉水肯定也是天底下最香的。”

老宋腆着个大肚子,坐在驾驶座上和个弥勒佛似的,他乐哈哈地说:“那是你没干过农活,没当过农民。所有的活,当作消谴干那是一种快乐,当它成为养家糊口的手段时,你就有了压力,也就没有快乐了。”

薛平平依旧坐在后座,从老宋的话里,她想到了自己从事的教学工作。就说:“对,不论什么工作,只要是用来养家糊口的,就少了乐趣,也就都不是什么好活。”

折方宇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说:“我真是厌倦了官场,天天得陪笑脸,不想喝的酒得喝,不想说的话得说,真是麻烦。”

薛平平说:“要我说,这当共产党官最大的坏处就是搭配了个人的肚子和胃。到头来身体全垮了,什么也不能吃了,什么也不能喝了。”

折方宇听了,扭头警告她说:“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被人听了去,他们会认为这是一种矫情。成天不掏自己腰包,吃共产党的,把肝吃坏了把胃吃坏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没人知道,有好多时候你其实只想吃一碗羊肉泡,而不想去吃什么山珍海味。”

薛平平说:“前一段吧,乡上遭了水灾,方宇他好多天没回来,晚上我打电话关机,我就操心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整夜就睡不着。那时我也想着,要这些官啦权啦干啥哩,还不如挣上两个小钱,和和美美地过小日子。”

宋江江听俩人都说这个话题,就说:“薛老师,你可以这样想。但折书记这样想就不对了。男人活在这世上就是闹世事的,打天下的。折书记现在有了机会,薛老师,你可千万不能拖后腿啊。再说了,这男人活着吧,他就不是一个人的,不说是中国的,是世界的,至少是一部分人的。”

折方宇听到这话,有些奇怪,问:“这话却是怎么说?”

薛平平心直口快,口无遮拦,说:“许多人等着他上去跟着捞钱呗。”

这句无意的话将了宋江江一军,宋江江愣了一下,扭头瞅了一眼薛平平笑了,说:“薛老师这话却差了,我的意思不是这样。你看看折书记从县委办副主任下来,在万峰乡当乡长,当书记,年年考核第一,上一届本该进城了,当个交通局长或水利局长什么的,可阴差阳错没进城,又调到双良镇来。双良镇原来是个烂摊子,可折书记来了各项工作又都是第一,县上的新农村建设、沼气点、苹果园示范点等都在咱们乡。你想想,他有这么大能耐他不上谁上?我说的是许多人要说的话,意思是说折书记他当副县长是众望所归,他当县长是全县人民的福气。”

话一实在,就有了感染力。折方宇就不由得多看了老宋两眼,觉得每个人能混到一定地步那一定是他在某个方面有过人之处,老宋这人说话就特讨人喜欢。

薛平平还要说什么,折方宇就说:“算了,不要说了,让老宋好好开车。”

车上几人就都不吭声了。

车又跑了一程,然后就转出了高速路。

薛平平看见老宋肚子大坐在前边挺费劲,就说:“老宋,你真的没必要去,这么远的路,乡上的人方宇都不让来了,你还跑着去。”

老宋说:“十里乡俗不一般。我们那里老人殁了全耍朋友哩,守灵的几个晚上都是朋友一起来守的,谁的朋友多谁就最有面子。其实要朋友就是撑面子的,要不,闹球哩。我这人粗,你不要见怪。”

薛平平说:“几百里路哩,那么远。”

老宋回头望了一眼薛平平说:“我给你们说,其实我也不是专程去的。恰好我今天也打算来这儿办点小事儿。”

“你到这儿能有什么事?”薛平平疑惑了。

老宋乐哈哈地说:“这事说起来也真是神秘。我给你们讲一段故事吧。前一段市上科技局孙局长知道不?这人平时就好个迷信什么,喜欢抽签打卦。前段时间,人们传说白云观来了个老道,姓苗,仙风道骨,是世外高人,算卦特准。这孙局长一听就着了迷,就去算了一卦,先问个人儿女,这老道一看他的手相,直接就说,两个,一儿一女,并说他近段时间他要倒霉在女儿身上。这孙局长一听就不相信啊,说他只有一个老婆一个儿子,那里来的女儿?这不是胡说嘛。当下钱也没给,人就走了。但奇怪的是没过几天,孙局长的办公室来了一个女人,拉扯着孩子,硬说是孙局长的女儿,要孙局长承担女儿抚养费。孙局长估摸着这个女人想诈两个钱,当下也不在意。倒是孙局长的老婆知道了这事,赶了来,把那个女人打了一顿。没想到这女人就不依不饶了,就到处告,后来法院就主持着做了个鉴定。一鉴定,你说奇怪不奇怪,果然就是他孙局长的女儿。原来多年前,孙局长到一个酒店喝酒,酒喝多了见一个女子长得不错,就把人家占了。但只是那么一回,后来这女子也不见了踪影,谁知过了多少年后她却领着个女儿回来了。事情风声闹大了,政府就将他免了职。但孙局长却凭空得了个女儿。你说这事奇不?”

这件事,方局长和平平都有那么一点耳闻,知道是市里某个副局长的事,但中间的渠渠道道却不那么清楚。

老宋依旧乐哈哈地说:“这孙局长最后果然应了老道的那句话,倒霉在这个女儿身上。孙局长跟我熟,那天他喝多了就哭着说,老宋啊,当初如果知道的话,就该找老道要个禳的法儿啊,何至有今天啊。”

平平说:“这事我们也有耳闻。”

老宋说:“这几天我眼睛直跳哩,也不知道会碰见啥事,就想着也让这个老道给看看,怕有了灾祸再临时抱佛脚就迟了。”

平平是中学的语文老师,平时爱写点小散文什么的,对民俗文化和这些神秘的东西特别感兴趣,就对折方宇说:“今天有事哩,顾不上,要不的话咱们也去一趟。”

老宋就说:“这个庙就在咱们走的半道上。”

薛平平来了兴趣,问:“还有多少路?”

老宋说:“基本上就路过的,出了这个路往左拐几里路,有个叫松树林的地方,那儿有个平台,庙就建在平台上,周围都是些古树。”

薛平平哦了一声,说:“这个啊。庙我去过的,是个小庙,庙建在一个平台上,周围是红墙。有许多松柏树,阴森森的。”

“庙虽小,但名气却大着哩。”

薛平平就伸前头来对搭蒙着眼的折方宇说:“没那么多时间,要不咱们也去一趟。”

老宋说:“按道理,折书记最应该去一下的,让老道算算当得了县长不?再算算有没有小人拦阻,找着禳解的方子。”

折方宇心事不在这些上边,睁开眼说:“回,赶紧回。”

老宋瞅了一眼折方宇,不以为然地说:“折书记,不是我说你,你也四十多岁的人了。生老病死应该看开些。在农村,老人年龄大殁了,农村都当喜事过哩。你不要太悲哀。”

薛平平帮腔说:“这倒是个大理。”

折方宇当然现在顾不上算卦去,现在即使天塌下来也没自己老人殁了这事重要。但宋江江开着车,又有薛平平在旁帮腔,车走出了山路,川道立刻宽了起来,一忽儿老宋把车头往左一拐,就直接朝庙宇那个方向开去了。折方宇直起身子,想说什么,但想了半天,只是说:“快点儿,别让家里人等得着急。”

车拐弯沿着大路走了有七八分钟的样子,拐进了一条沟,眼前果真是一片好景致。柏油路虽不甚宽,但两旁古树参天,清一色的松柏,树杆壮实,树冠连在了一块。这样的路走了有三公里长,就瞅见了半山上有一段红墙。老宋把车停在了路边,三个人下车沿着一个平缓的坡道往上走,没走几步,就看见庙宇了。红墙围着的庙宇,面积并不大,周围都是庄稼地。庙门敞开着,三个人直接走了进去,没人接应,就一直走到了正殿前。正殿里是三尊娘娘像,两旁的墙壁上画着一些小孩子的雕像。薛平平说:“这是座娘娘庙,主要管的是婚姻、怀孕、孩子得病、成长、启蒙这些的,可不管官运。”

老宋说:“凡是神什么都懂哩,什么都管哩。就和现在的官似的。”他这话说得大家一时都笑了。

老宋看庙里没人,就返出来满院里“苗道士”“苗师傅”呐喊。停了一会,一个农民模样的人从大门上进来了。他挽着裤绾,抗着锨,手里拿着一把萝卜,似乎正在旁边的地里干活。

老宋问:“老苗呢?”

这个农民模样的人说:“老苗前天走了。”

老宋问:“那去了?”

农民说:“不知道。”又说道,“他一走,这里的生意就冷清了。”

老宋转头对折方宇和平平说:“我没说错吧,这儿香火好就是因为有老苗这个神仙在。”

农民模样的人把锨放下,把手中的萝卜放在偏房的窗台上,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土,过来问:“你们抽签不?给你们每人抽上一签。”

老宋叹了一口气,说:“老苗不在,看来只能抽签了。”说着,就要折书记先抽。折方宇心事不在这一块,对这些他也不相信,就不肯抽。

“那我先来吧。”老宋就扑腾一声跪在了蒲团上,他身子胖,一跪下去,蒲团上的尘土直往上冒。那个农民模样的老头就在一侧坐了,说:“施主想抽什么哩?”

“抽运气,抽财,看能发财不?”老宋说。

那老头就敲了三下钟謦,钟謦却非常悦耳,一旁的薛平平听着,心头就蓦地受了震动,有一忽儿她恍惚有点儿进入仙境的味道。那个老头嘴中念念有词,嘟嘟噜噜说了几句话,然后把卦签在香火上燎了一下递给老宋。老宋接着了,双手捂着盒子哐当哐当一摇再摇,终于摇出一根签来。老宋拾了,瞅着看,折方宇和平平也都凑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六十四卦,中中。“朝朝恰似采花蜂,飞出西南又走东,春尽花残无觅处此心不变旧行踪。”平平看了不由笑出了声,说:“老宋,你看你都抽的是什么呀。”老宋站起身来说:“折书记,你来抽。”折方宇觉得这事太无聊,就说:“你们抽吧,快一点,我在外边等着。”说完就走了。老宋就说:“薛老师,折书记走了,你替折书记抽一签吧。”平平本来天天是弄文字的,觉得卦上的那些暖昧的文字特有意思,就张罗着来抽签。老宋把自己刚才跪的那个蒲团拿起来,在庙门口来回蹼蹼摔了两下,庙内就尘土飞扬。他又给铺下去。薛平平扑通一声跪到了,那个农民模样的道士照例敲了三下钟謦,说:“施主,你抽什么哩?”平平说:“我替我老公抽官运。”老道念念有词,将签匣拿起来在燃着的香上面来回绕了几圈,然后递给了平平。平平学着老宋的样子哐里哐当地摇,一时就有一支签落到了地上。她抽出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十五签,中中,后边也有四句诗:“日里吟诗月下歌,逢场作戏笑呵呵,相逢会遇难藏避,喝彩齐唱莲花落。”一面看着,一边就说:“这抽官运倒抽到个夫唱妇随了。”老宋瞅过来看,平平就指着说:“你看看,第一句是说夫妻吟诗唱歌哩,第二句似乎是说官场逢场作戏哩,第三个是说男女相会哩,第四个是说夫唱妇随哩。四句诗倒四个样子,我这当语文教师的都不知该如何解释了。”那农民老道说:“签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解。”老宋说:“那昨解哩,你会解?”道士说:“这里有解签。”说着从旁边拿出一摞油印的纸来。把三十五签的纸递给了老宋。老宋一接到手里就要走,那道士就说:“要10块钱。”老宋回身说:“一张破纸十块呀。”边说边掏着给了十元钱。

折方宇在外边心急如焚,在车旁边转着圈,这时小宇来电话,问走到那儿了。折书记就要他先走,到县城南关集合。接完电话,老宋与薛平平两人就出来了,老宋走在前,薛平平落在后边,手中拿着一张纸,一边走,一边看着。

三人重又上车。车驶出森林茂密的小道,走到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后座的薛平平忽然将头伸前来对折方宇说:“咦,这纸有意思哩。”说着将那张纸递给了折方宇,折方宇接过一看,只见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写着:

35签 中中

日里吟诗月下歌,逢场作戏笑呵呵,相逢会遇难藏避喝彩齐唱莲花落

佳人在屋吟唱诗曲一片欢心命中祸福 此卦守旧安分之象 凡事待时吉利也

此签:家宅安自身吉求财顺交易利婚姻成六甲女 行人寻人至田蚕熟六畜旺讼有理移徙吉失物凶 病即痊愈山坟吉

此卦缘由:苏东坡暗助苏小妹入洞房。

折方宇看了又将纸递给薛平平。薛平平说:“这卦有意思哩。从卦中看,第一句日里吟诗月下歌,是说你有文人情杯。虽然你现在大小是个官,其实你骨子里是个文人。这一点和你是相符的。”

老宋说:“解释的好,折书记就是个大秀才嘛。”

“这第二句逢场作戏笑呵呵,前半句指的是官场,这大家都知道,笑呵呵三字,是指你在官场如鱼得水,挺有人缘。”

“对,人气旺,人脉多。”老宋搭腔。

“第三句相逢会遇难藏避,是说官运来了自然就会来,你躲都躲不过去的。第四句,喝彩齐唱莲花落,是大家给你鼓掌为你庆贺的意思。再联系卦下面苏东坡助苏小妹入洞房一事来看,是指你有贵人相助,必能事事过关哩。”

老宋说:“对呀,还是你解释的有水平。看来折书记这回当县长没问题了。”

折方宇说:“你听她的。她就只解下城北徐公那个故事。”

宋江江不知道城北徐公是什么故事,也不管这些。只是说:“薛老师的水平高哩,我这回可算是见识了,我看你都可以当解签人了,可以到庙上当道士了。”

折方宇听到这话说得难听,觉得这老宋虽然会来事,但毕竟是个大老粗,成不得大器的,话话轻重还是分不开。就说:“老宋,开快点,不早了,都快十二点了,家里这阵可能乱成了一包糟呢。”

老宋一面加速,一边仍说:“这迷信吧,我觉得总该有那么点个样子吧,要不咋会流传几千年哩。你说薛老师替你抽个签,咋就抽了个有贵人相助的话呢?”

折方宇不愿意就这个话题再理论,就转移话题,说:“老宋,你抽的签呢?”

老宋“蹭”地将车停了,折方宇与平平都不约而同前倾了一下,薛平平头差点撞到前椅背上。

“哎哟,忘记了。”他把腿一拍,“我怎么就没要我的解签呢?也让薛老师给我解一下啊。”

同类推荐
  • 凋谢的无名花

    凋谢的无名花

    亚楠在这座城市中是人所共知的美人,一个真正的美人。她的美让人不敢多看,让人看了觉得心疼甚至落泪。但是,见过亚楠的人都有一种感觉,这个美丽女人的脸上挂着一种冷酷,冷酷中还流露出一种孤傲,于是就有了一种让人敬而远之的感觉。亚楠是一位诗人,也是一位书画家,是这座城市非常有影响的文化名人,诗歌作品多次在全国获得各种奖项,书画作品不断参加各种规模的展览。人们都说,她写的诗和人一样美,她画的画、写的字同样跟人一样美。尤其是对传统文化的理解,对现代文化的感知,都能明显地渗透在她的笔端和纸背上。于是在诗书画上,就奠定了亚楠的学术地位和高度。
  • 人间(下)

    人间(下)

    “我若能说万人的方言,并天使的话语,却没有爱,我就成了鸣的锣、响的钹一般。我若有先知讲道之能,也明白各样的奧秘,各样的知识,而且有全备的信,叫我能够移山,却没有爱,我就算不得什么。我若将所有的周济穷人,又舍己叫人焚烧,却没有爱,仍然与我无益。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 报告政府

    报告政府

    本书遴选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后期以来成就突出、风格鲜明、有广泛影响力的作家,对他们的作品进行全面的梳理、归纳和择取;每位作家的作品为一系列,各系列卷数不等,每卷以其中某篇作品的标题(长篇作品以书名)命名。本书是该系列丛书的其中一本,供读者阅读赏析。
  • 飞贼

    飞贼

    民国年间,青岭县出了一件扑朔迷离的人命案。城北富绅马如龙家一夜之间,竟暴死八个大男人。警察局来现场取证,死的是老当家马如龙和护院家人,所有死者一不带伤二不流血,也无一丁点中毒的症状,就一丝不挂死在床上。消息像死水里扔粒石子,眨个眼四面八方传开去。有位曾在外面做过镖师的老拳师听说了,便一口咬定是叫人点中了死穴。
  • 刺猬

    刺猬

    硬派成长小说、新青年文学、新校园题材、青春。从小到大,只要照着老哥所说的做,就准没有错,他是我的爸爸妈妈,我的哥哥姐姐,我的良师益友,我的心灵寄托。我们活得简单,但并不容易,我们人生中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我们活得拮据,但并不痛苦,所以老哥对我说,你应当去追求自己的自由,去发挥你人生当中的价值。他说得对,正如他一直都是对的,只是自由并不代表着你不用付出一些代价……本书给我们展现了青春少年心中对外来美好的愿景和想象,积极向上,充满阳光。
热门推荐
  • 封魔传

    封魔传

    神秘的墓穴,奇异的法术,精妙绝伦的战斗,各种奇遇与纠葛,在那未知的地方又会遇到什么?
  • 人间(中)

    人间(中)

    “《谁是我》中,我发现我不是我,我质问谁才是我?我历尽艰辛终于找到自我,我却痛苦逃避真实的我。兰陵王面具神秘依旧,又是谁躲在蓝衣社的背后?我携带密令,远赴美国,却遭致命阴谋,被判终身监禁。肖申克州立监狱,我已死为幽灵,又复活为英雄。人间的传奇正在继续……”
  • 予你满天星辰

    予你满天星辰

    【年少是你,未来还是你】“你知道满天繁星里,哪一颗最亮吗?”“不知道。”流星划过那一刻,他拥住了她。“笨蛋,是你啊。”予你满天星辰,赠你一生温柔,过去无我,今后是我,未来一直都是我。——权子珩流星划过那一刻,你所许下的誓言,是否还能兑现?今天的风很温柔,我先随它走了,我们再也不见。——夏久安
  • 疠疡机要

    疠疡机要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我的未来系统女友

    我的未来系统女友

    一位妙龄少女,自称来自未来一个屌丝少年,偶获一枚魔戒神秘网页,有偿任务未来黑科技,足以让屌丝逆袭,走上人生巅峰
  •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1844—1900),德国哲学家,他在1883—1885年间完成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一部诗体小说,象征了尼采中期作品的终结和晚期作品的开端,这本书成为尼采最知名也最重要的一本著作。在这部书中,尼采使用了类似于新约圣经以及柏拉图对话录的风格,同时也相当类似于前苏格拉底哲学作品的语调,以查拉图斯特拉(琐罗亚斯德教的创教先知)这一角色为媒介,由他四处进行哲学演讲,描述他的旅程以及各种听众对于其哲学的反应。这些听众的反应就可以视为是对于查拉图斯特拉(以及乃至尼采本人的)哲学的评论。
  • 九月荒原

    九月荒原

    真正的诗人都是天生的歌者。诗人李成河无疑就是他生活于其上的那片土地的热情歌手。这位出生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的陕西诗人,有着深深的土地情结和对早年贫苦生活的深刻记忆,这种记忆不仅让他渴望土地,敬畏土地,更终生背负着由土地的贫瘠而起的对人生的悲悯情怀。
  • 重生晋阳:嫡女为后

    重生晋阳:嫡女为后

    她,本是清秀脱俗的现代乖女娃,一朝午夜梦回,穿越到了东魏一年,一段旷世奇缘,一段已命定的羁绊,她的身份到底是人人都得而诛之的崔氏婉妃,还是那个乖巧过米虫日子的女娃?双面人生?究竟为何?本是她命定的一段情缘,为何第一次相见他便狠拒她的婚事,第二次又甚至刀剑相向?
  • 大漠荒颜·帝都赋

    大漠荒颜·帝都赋

    昆仑雪域,大光明宫,修罗场。经历了那般被人当做棋子的噩梦,九死一生地返回敦煌后,两个修罗场出身的少年最终成为主宰棋局的棋手。公子舒夜掌控着丝路咽喉,铁腕雷霆,奢侈放浪,却以铁一般的秩序积累庞大的财力;而墨香则在乱世中拥兵而起,左右时局,权倾天下。他们默契地渐渐将这个天下都收入彀中。只是……“从修罗场里逃出的那一天,我就知道,只要我扼守敦煌、抵制明教,终究有一天会再见到她。”“墨香,一切如你所料,只是她已经把我忘记……”
  • 关于宅女穿越异世界的奇妙历险

    关于宅女穿越异世界的奇妙历险

    身娇体柔的宅女白晓池竟然要打怪?!白晓池:呜呜呜我打不过怎么办?没事,给你加魔祖buff!白晓池:渣男白莲太凶怎么办?没事,给你加腹黑毒舌老公!完虐他们!白晓池:呜呜呜她们说我是邪魔外道,要除掉我怎么办!老公:谁说的,灭了就行(抱住大腿拼命阻拦)白晓池:女孩子太A想嫁怎么办?老公:你敢!云墨宗少主竟然要跟女孩子抢老婆,实在是没有人性(艰难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