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滇池》2005年第12期
栏目：小说单元
在学校时，老鸭的贪玩习性是出了名的；想不到，在世俗的社会生活中，在单位上混得最好的同学也是老鸭，这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因此，我们经常怀念老鸭。很多时候，回忆老鸭经历的种种爱情，成了我们生活中不能缺少的一件无聊事情。
在班上的男生中，老鸭算得上是一个十分前卫的男人。关于男人和女人，老鸭有一个著名的“臭豆腐”理论：男人就像臭豆腐，越臭越吃香；女人则是鲜花，一旦过了短暂的保鲜期，再美丽的鲜花也一无用处。在他的理论指导下，老鸭不仅有许多关系密切的女朋友，还曾和一个收房租的女人有过一次密切的交往……最近，老鸭开始烦躁不安起来，他总觉得他那里有些痒痛，这是非常可怕的，老鸭一次次到各大医院的男性专科门诊门口徘徊，却一直不敢走进去进行询问和治疗。
老鸭的遭遇引起我们的同情。当时，在我们采矿系某男生宿舍，每天晚上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内容，就是在下晚自习后至熄灯睡觉前的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都要举行一次约30分钟左右的谈话时间，我们叫它“418寝室夜话”，内容涉及私人情感、社会环境、就业情况等；在大三的时候，我们又增加了一项毕业分配内容。现在，我们都开始把讨论的话题集中在爱情婚姻家庭上，老鸭的行为开始成为我们关注的焦点和集中讨论的热门话题。我们都无所谓地笑着说，老鸭，没事的，你不是一直在炫耀你那家伙像美元一样坚挺，坚不可摧吗？现在只是遇到一点小小的挫折，又不是遭到恐怖袭击，你怎么就阳痿了？老鸭说，我本来就没事，是你们爱在那儿多事！
我们齐声高唱：有事没事咱们等着瞧……
大约在大一下学期开始的时候，我们班的同学骆一秋被中文系一个非常普通的女生甩了，弄得他很没面子。顺便说一下，骆一秋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其父是S市市委中的一位大领导，骆一秋是我们宿舍乃至我们班家庭背景最高的一个公子哥儿，他虽系纨绔子弟，却没有其他纨绔子弟的歪风和习气，他温和善良，而且乐于助人，在长期的相处中，骆一秋和我们宿舍中的每个人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大学毕业后，他分到了省煤炭厅工作，是我们班惟一留在省城的同学。
骆一秋的爱情让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心理感受，就像“9.11”发生后，所有的美国人都变得不安全了；更像“马嘉爵事件”出现后，许多大学生的心理蒙上一层无法消除的阴影，我们发誓永远不再找女朋友了，只有老鸭例外，照样精心打扮一番，每天去找他的女朋友约会。
在我们宿舍，老鸭是惟一的帅哥。当然，这是从相貌上来看，从气质上来说，他远远赶不上骆一秋的儒雅。老鸭身高182厘米，体重75公斤，他具有某些男演员的漂亮脸蛋，还有着男时装模特儿的标准身材。谁说漂亮是女孩子特有的专利，在这个崇尚美和追求个性的时代，一个漂亮男人不会再蒙受“奶油小生”的不白之冤，而是一种让人赏心悦目的舒服，特别是那些具有女性化倾向的男人，似乎更容易在社会上找到成功的机会，不是吗，当我们的娱乐进入了谢霆锋时代，当陆毅那个小白脸仅凭一部戏就红遍整个上海大都市和大江南北，开始出版个人写真集，从一个阳光男孩变成了一个性感男人，在中国首开以男性美色取悦于市场的先河，你对审美观念就有些困惑了，你很难说清这是一种标新立异还是审美情趣上的堕落，看看当今影视和歌坛上流行的那些男明星们，看看他们身上的打扮，再看看他们的发型和脸蛋，哪一个不是奶油味十足，雌性化十足？——他们似乎永远长不大，他们永远那么年轻，他们的脸上永远不会长出胡须，而且，他们脸蛋上的肌肤像女人一样，永远都是那么洁白如雪、光滑似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叫“老鸭”是有些土气和冤枉他了，应该给他取一个更有诗意和洋气十足的名字，遗憾的是，我们的取名水平和预见能力远远赶不上时代发展的变化和需要，我们只能给他取那么一个有些土气和俗气的名字，这是事实。当然，我们还是闲话少说，尽快进入我们的正题。
据说，老鸭的父亲来自遥远的北方，是从部队转业到地方机关的一名公务员；母亲是典型的西南人。南北的杂交结合，让老鸭看起来非常精明，有点纨绔子弟的味道。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老鸭西装笔挺，具备了良好的外形气质。
那时，从外面足球场上汗流浃背回来的胖子看见了老鸭风流倜傥的样子，一边脱下脏兮兮的内裤，一边忍不住地说，老鸭，你那样子真是帅极了，真的可以到星级酒店当一名高级鸭子了，包你一晚上下来收入不少于1000元，要是运气好，碰上个从香港或广州来的富婆之类，把你包下来，一年苦个10万20万根本没什么问题。
唐老鸭并不恼，这话绝没有一点讽刺性的意味，而是含有某种欣赏和羡慕的意思，况且这种玩笑我们还是经常开的。在经济上，唐老鸭并不缺钱，但他太不会用钱，因此，他的经济常常入不敷出，每到这时，他都望天长叹，这时，我们都会说，老鸭，为了化解你的经济危机，你还是充分利用好你的自然资源，去卖你的“豆浆”吧，那种无本万利的东西，凭你的自身优势，一定能卖上个好价钱的。那时，我们经常会去看一些被有关部门明令禁止播放的录像片，从中也学到许多新鲜的东西，也知道女人做那种生意叫“鸡”，男人去搞那种特殊服务称“鸭”。关于鸡，我们早已习以为常，但是鸭子的话题让我们讨论了很久，内容涉及道德标准、男人的价值尊严等等，但我们似乎永远找不到一个统一的标准答案，持肯定观点的人说这是社会文明的进步，男女平等的一种标志；持反对态度的人说那是社会的倒退，是男性尊严的无可挽回和社会的堕落等等。
其实，我们让唐老鸭去星级酒店当鸭子只是说说而已，即使老鸭经济再难，也不用去搞这种“特殊工作”的，因为他谈恋爱基本上不用花自己的钱。老鸭风流潇洒，很讨许多纯情女孩子的欢喜，在情场上，老鸭经过千锤百炼，已经具有了与女孩子打交道的丰富经验和本领，算得上是一个充满邪气又很有情调的男人，而且，这种邪气是很讨女孩子特别是纯情漂亮女孩子喜欢的那种，老鸭在那些女孩子中就显得魅力十足势不可挡了，那么多多情的女孩子整天围着他转还转不过来呢。在这些女孩子中，我们的学习委员周茹洁就是其中最为勇敢的一位。
在班上的10多位女生中，周茹洁算不上漂亮，但绝对的“水”，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现象。有时候，美丽和好看是相等的，但有时又不是一回事，这其中还有许多奥妙和差异，但这种差异是因人而异的，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和尺度，属于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总之，周茹洁就是一个这样的女孩，而且她在系里也算得上是一个“著名”的人物。
在班上的同学中，周茹洁的重要不仅仅表现在她与众不同的好看上，而是她有着充分的自我表现欲望，算得上是一个外向型的女孩，这大概与她的成长环境有关。她给人留下最初的重要印象并不是她学习成绩特别的好，也不是她特别的聪明，那时高校还没有扩招，在大学校园，大家都是经过严格的精挑细选，从一次次考试战场上拼杀胜利成功的人，大家的智商和水平都不是太弱那种，所以，大家都不想再把自己弄得像一个高中生一样，整日钻在书本里为考试而学习，为学习而考试。但周茹洁的与众不同就是经常拿奖学金，她能一边忙于恋爱一边年年拿奖学金，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要不然，她为什么会是学习委员呢。
起初，我们都没有太在意周茹洁的不同凡响，因为在大学校园，像她一样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多太多，她当初给我们留下的深深印象是显得有些高傲，好像我们这些臭男生谁只要和她说上一句话，谁就有着某种不良动机，想吃她的“豆腐”一样。周茹洁的这种清高导致了几乎所有男生对她的不满和批评，胖子骂她是身体发育还不完全，母孔雀一只。这语言是十分恶毒的。大家知道，在孔雀家族成员中，只有雄性孔雀显得美不胜收；而对于雌性的孔雀，则灰不溜秋，像一只灰母鸡一样无任何特色。这样，周茹洁在我们男生中就成了一只沾沾自喜的母孔雀，而我们的胖子则雄姿英爽，这是多么强烈的讽刺！幸运的是，周茹洁并不知道胖子对她的恶毒攻击，她还是整天快活得像一只花蝴蝶，在我们身边飞来飞去，向我们展示着她那种我们男生觉得自以为是的美丽。
不久，胖子喜气洋洋地跑来和我们说，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周茹洁的清高是装出来的，她可能害上了单相思了，正暗恋着班主任呢。我们说，你有什么证据？胖子说，在一次课堂上，他仔细观察了她整整一堂课，发现她一直在一张白纸上写着班主任的名字，写了整整一页纸，大概不下几百次吧……我们打趣说，胖子，你对周茹洁观察得这么细致入微，大概是暗中喜欢上她吧？胖子急忙分辩：怎么可能呀，兔子不吃窝边草，老子要找，也要到外地找，绝对不会在这个学校找，更不可能在这个系里找，在班上找更是只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我早失去了当初的激情和信心，这学校怕要完蛋了！
我们不得不相信胖子的话，周茹洁给班主任写名字是极有可能的。我们的班主任也算得上是一位真正的帅哥，当初进入学院的时候，他确实蒙骗了我们几乎所有人的眼光，都认为他那么年轻帅气，一定是刚刚走出校门不久的新老师，直到有一天他拉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来我们教室，我们才惊得如梦初醒，知道这位老师已经有了妻子儿女了，当然，我们男生只是惊奇而已，而这种打击对班上的女生们却是毁灭性的。现在，周茹洁在课堂上作出这种举动，我们只能对她抱着深深的同情了。
我们开始暗中观察周茹洁，在一次班主任上课的时候，周茹洁双眼盯着老师，聚精会神地在纸上作着笔记，这时，我们都发现了一个大吃一惊的秘密：周茹洁记录的根本不是课堂上的笔记，也不是班主任的名字，而是我们的帅哥老鸭！
发现这个秘密使我们幸灾乐祸，惊喜不已，经过我们积极的穿针引线，老鸭和我们班楚楚动人的学习委员周茹洁终于如暴风骤雨般走到了一起。
当然，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麻烦事最终却接踵而来。这是因为，从此我们都不可能再睡上一个安稳的懒觉了。因为每到周末，当我们还在温暖的被窝里酣然入梦时，周茹洁就开始唱着歌，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急不可待地朝我们宿舍里飞来，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我们的床边，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和好梦。起先，我们都怪不好意思的，我们像遭到恐怖主义袭击一样的惊慌，总在她踏入我们宿舍门前那30秒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匆匆把满室狼藉的室内收拾干净，然后冲上卫生间排泄一番，洗去脸上的异物和灰尘，才装模作样地回来，你完全可以想像，那种场面是多么的无奈和尴尬。到了最后，我们都习以为常、见惯不惊了，甚至于看见她和老鸭在床上做“惊险刺激”的动作，我们也视而不见。我们相信，凭着这样的速度，老鸭和周茹洁大学一毕业就会举行隆重的婚礼，成为班上的第一对夫妻的。
然而，正当他们如火如荼地享受着爱情甜蜜雨露的时候，麻烦事却来了。
老鸭不仅在大学校园里有周茹洁这个女朋友，在老家时就有了一个关系非常不一般的恋人，这个秘密是我们在大一下学期实习结束后才知道。
我们学的是采矿系采煤专业，这是一个充满艰苦和危险的专业。采煤技术受到许多环境因素的制约，稍不注意就容易出现事故，特别是瓦斯爆炸，所以我们叫它“倒霉专业”。为了让学生理论联系实际学习，学校非常注重对我们实际能力的培养，我们经常要到下面的大厂矿进行锻炼实习，这次我们选择到Q市，因为Q市是我省煤炭储量最为丰富的地区之一，这里有许多中央、省级大中型煤矿，开采技术水平挺规范的。在那里，当老鸭带着周茹洁到处逛街，享受着来自家乡的自豪和骄傲时，他痴情的恋人却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此消息，专程赶来迎接老鸭了。显而易见，他们三人在某一个地点准确地相遇了，我们实在无法描述唐老鸭当时的神情和尴尬，当然，久经情场考验的唐老鸭也许永远都是处于处变不惊的状态，并能镇定自若，他很快地化解了这场风波，让人遗憾的是，谁也没有亲眼见到这种非常精彩的场面，我们只有凭自己的想像能力，充分地想像老鸭临危不惧的气质和风度，以及两个女孩子如何为获得胜利进行的艰苦较量……
直到老鸭的恋人跟踪到学校，我们才如梦初醒，大呼悔恨不已，我们充满了急切的期待：也许好戏马上就要上演！在我们的预测中，两个女孩一定会像两只发怒的母狮，披头散发，破口大骂，从宿舍骂到教室，又从教室骂到班主任处，一直到系主任那儿，然后相互扯着衣裳滚作一团……我们甚至作好了各种应急措施的准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