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社会的第一脚,“迹”是最深刻的,无论深浅、歪斜;不管是风吹日晒雨淋,还是生活长河的冲刷洗涤,都难以从记忆中抹去。
三十年前,我中师毕业被分到了金桥联中。这杨镇有两所中学,一是杨镇镇中,二是金桥联中,均是初中和小学班,高中班都集中到了城里一、二、三中。
报到第一天,老校长拉着我的手热情地说:
“你们年轻人,是振兴教育的中坚力量,是学校的希望和未来。”好像是我的到来,能把金桥联中“怎么的”一样。
老校长很健谈,向我介绍了学校的基本情况:金桥联中分小教部和初中部。小教部有来自金桥周边十多个村一至五年级的二百多名小学生;初中部的初一、初二有来自全镇各村的一百四十多名初中生;初三六十名学生已毕业离校,等待中考成绩。
初中部有文史、数理两个教学组。数理组有教数学、物理、化学、植物、动物、生物的两男一女三位教师,他们三个人一间办公室;我分到了文史组,任初中班的史、地课,另有教语文、英语的两位女教师,我们仨人一间办公室;音、体、美教师白晓梅兼管文体器材,自己一间;老校长任三个班的政治课,也是单独一间;小教部五人占两间;挨着小教部的一间,是我们三个男人的单身宿舍;最西边一间,是校工老王头儿的厨房和水房。
金桥距杨镇十五华里,是一个上千人的大村子。姓金的人氏来此居住最早且又是本村望族,占到全村居住人口的七八成。村东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芦苇河,河上一座十孔八十余米长的钢筋水泥桥。村、桥互惠互利,同名同姓,也足见此桥在当地民众心目中的“金贵”位置。
当然,得其名时绝非此桥,而是上千年前的一座木桥,其间不知木桥更新了多少次。话说到了一九三七年的抗战时期,从当时的金桥完全小学毕业并考入省立师范在学校加入中国共产党的一位青年才俊,肩负着党组织的重托,回到了母校——金桥。他动员师生积极参加抗战,以母校师生及金桥周边爱国青年为基础,创建了“苇河抗日游击队”。勇士们以金桥周边三区九乡建立抗日根据地,以芦苇河为屏障,以金桥为出入口。“敌进我拆,敌退我架”,演绎了一幕幕激动人心的抗战杀敌壮烈史剧。因此,使得金桥更加光彩夺目,金光灿烂。
一九五八年大跃进时,担任了县委书记的那位青年才俊,带领水利局施工队来到金桥。他说:
“当年为了打鬼子,乡亲们几次拆桥,又几次修桥。在关键时刻,扛来几十副门板铺成桥面,方便咱们游击队出入。现在,革命成功了,我要亲手为乡亲们建一座钢筋水泥桥,让它永远方便咱乡亲们。”
金桥联中,就坐落在村东的芦苇河畔。校园占地十五亩,院内五亩,是由一座古老的庙宇改建而成的;院子后有一个占地十亩的操场,即过去的庙地。解放初,区政府募集了一部分砖瓦木料,动员周围十几个村子,派来木工瓦工及精壮劳力,拆掉庙宇,建起了四间一栋的八栋教室和校园中间的这栋办公室。
以上是老校长讲的金桥辉煌的历史,我要说的是金桥的现在。
现在的布局是:办公室后的四栋,是三个初中班及小学的五年级;办公室前面四栋,是小学的一至四年级。老校长搞的绿化很有特色,每栋教室前一排垂柳,教室后一排青杨,可能是应了当地“前不栽杨,后不插柳”的习俗。校园中间的南北甬道两边,是两行笔直的青杨;院子后边、操场的四周,也都是青杨。杨树长得又高又壮,粗的一搂,细的也足够檩材。整个校园和操场笼罩在一片绿色之中。
院子东墙紧挨着苇河大堤。茂密的芦苇钻过大堤、钻过院墙,沿东墙根长出一层碧绿的芦苇,成了校园一景。老校长领我转了校园,又转了院外。我们来到白杨绿荫覆盖下的苇河大堤,站在堤上,西望,可俯瞰校园全景;东望,茂密的两滩芦苇间夹一碧水,缓缓流淌。南风吹来,芦苇起伏,碧波荡漾;触景生情,真想放歌一曲“芦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
望着风中起伏的芦苇,赋一小诗,交给了老校长。在镇教办报到时,就听说他是一位既有风采,又有文采的老领导,想求其指教。
诗是这样写的:
芦苇赋
藏于泥水过寒冬,春风来时力拼争。
破土切莫沾沾喜,腐烂亦无怨言声。
老校长看后,说了俩字:“好诗。”随后找到白晓梅,吩咐她赶快更新墙报。白晓梅办事麻利,不到一个小时,办公室房东山的墙报更新完毕。汗津津的小白,一手提着长条板凳,一手端着彩笔盒,来到我们办公室门前,冲呼呼旋转着的电扇下的我们说道:“才子的诗出版了,欢迎大家前来欣赏。”语文教师金灵芝听后,腾地一下站起,斜了我一眼,又唤她对桌的英语教师韩杨柳遭“走啊韩大姐,陪着才子去拜读拜读。”
韩杨柳从课本上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珠子说:“你去吧,我下节有课呢!”
我同金灵芝一前一后,来到办公室的东山墙下,站在甬道上,观看着墙报。白晓梅的艺术字被彩色粉笔调理得异彩纷呈,被上午阳光照耀得熠熠生辉,似乎把那首小诗的品位也拉高了许多。穿着绿花格短袖衫的金灵芝两手抱在胸前,看了一会儿,斜了我一眼道:“这小诗……不知触动了老头子哪根神经!”
在中师时,我是校报主编,写了不少诗歌、散文及小小说,这首小诗是我步入社会后发表的第一首作品。从金灵芝的脸色看——不知触动了学校谁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