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风风火火地折腾了一阵,冷丁没了喧闹的响动,倒叫人感到有些不适应。
生产队里,社员们照样早起顶着星星出工,晚上迎着月亮收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忙的还是老一套——春种秋收。可是,不知为什么,相互见了面,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郝大赖到地里也不说不唱了,上岁数的,年轻的,都是闷着头干活,轻易不会有人大声说话。瞧那架势,好像谁跟谁之间都做了错事似的。
大年一过,春天就不远了。
哥哥忽然提出要搬家。
哥哥原来学过园艺,大跃进时在县里的果园当技术员。三年后,上面下来个调整巩固的八字方针和以粮为纲,县果园在我们镇,上面就把果园下放给我们公社,公社又放给大队,大队又把果园劈成几份分给了生产队,生产队立马把果树都毁了,改成了大田。哥哥随着一步步下放,最后成了社员。
就在这时,哥哥有个学园艺的同学在石头河子那边种果树,来信说那边缺技术员,那个同学就动员哥哥过去。哥哥的心就活了。
哥哥要搬家,就来动员我:石头河子那边都是大森林,家家院里都有大木头,要做家具的人很多,但是像样的木匠却很缺。你过去做木匠活,一定很吃香。
我很犹豫。柳絮生了孩子,出了满月带着孩子回学校了,当务之急是需要解决两地分居的问题。我是个社员,不存在往她那儿调的问题,只有她调回来,才是一个完整的家。我到县里文教革委会去问过调转一事,他们的答复很干脆,这个时候谁的工作也调动不了,因为没人管。
是走,还是不走,我拿不定主意。我给柳絮去了一封信,征求她的意见,她说让我做主。我想了一阵,还是觉得跟哥哥在一起有个照应。到那儿兴许有机会把柳絮调过去。
我就这样决定,跟哥哥一起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