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宁有些吃惊地看着舅舅,双手紧握成拳。不顾大殿中的冷冽气氛,她的声音格外响亮:“舅舅,曦宁此番前来,是为了商量大婚之事。”
仿佛是心里的弦断开了,念白深吸一口气,假装没有听到,可她发现无论如何骗自己,都没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大婚。
他们要大婚。
澜傲尘,你怎么可以?
胸口一阵闷热感袭来,念白赶紧捂住嘴,还是有血迹顺着指缝溢出来。
眼底炙热的感受令她清醒,念白抬起头,她不能,绝不能再流泪,她不会再像当年那般,一定不会!再也不会了!不会了!
手心处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转过头,对上一双柔和又含着算计的眸。
“既是王爷的家事,我等不便打搅,此番给王爷添麻烦了,先行告退。”长夜紧紧握住她的手,转身对澜傲尘道。尽管占尽了主权,他却仍有一种抢夺别人东西的感觉。
长夜的眸子暗沉下去。
念儿是他的,过去如今将来,念儿只属于他!
念白犹如行尸走肉,被长夜牵着走,每走一步心就好像被刀狠狠地割着,到最后,一口鲜血还是喷了出来……
滚烫的血液冲击着喉咙,她低下头,看着那点点猩红快速滴落在地上,庆幸此刻是背对着他的。
“念儿!”长夜压低了声音,心疼地盯着念白。
“夜哥哥,”念白抹去嘴角的血迹,一字一句吐出:“我们走吧。”
“好……”长夜点点头,将她拦腰抱起。
几乎在同时,澜傲尘站了起来,清冷的眼眸散发着嗜血的暴戾!
念白,你敢跟他走!
那句临到嘴边的话迟迟没有说出口……
眼看着他们离开,大臣们议论纷纷。
整个大殿中的气温降到了最低,澜傲尘伸出僵硬的双手,端起面前的酒盏,指尖触碰的一刹那,清澈的酒液化为了寒冰。
“喂!你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能屈尊下嫁于你,已是天大的恩赐,寻常人求都求不来的!你……”
记忆中,女子绝美的容颜映在眼前。
那时的他,在想什么呢?
耻辱吗?被一小小女子掳走的耻辱?
“妖女,即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妥协于你。”
“很好!”修长的玉指钳住了下巴,他充满杀意的眸对上一双诡异的红瞳,最后移上那对唇,她抑制着满腔的怒火,哪怕是气出内伤也不愿意伤他分毫。
“给我一个理由,我就放了你。”
“呵——”他轻笑,笑的讽刺,“理由很简单,你太丑了!”
“那你喜欢谁?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告诉我你还喜欢谁?我马上把她的脸拿回来!”她好似真的在考虑这个方法。
他冷冷地瞪着她,“不管是谁,只要是长在你身上的脸,都让我想吐!”
“你!”女子气急败坏的样子没有弑杀的狠厉,反而有一丝无助和委屈,“好,我放你走!”
她猛地挥手,解开了束缚在他身上的法宝,沉默地盯着地面。
他淡淡地扫她一眼,仿佛一块没有心的石头,起身离开。
“澜傲尘!”少女的声音充斥着悲伤。
他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脚步……
但她的声音依旧久久地回荡在耳边……
“只要我还活着,哪怕是天涯海角,我还是会把你抓回来!直到……你觉得我不丑了。”
丑?她丑吗?她明明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可他却生生割裂了她那颗心。
澜傲尘挥退了周围的人,也不顾那些尚未离去的大臣,孤身向着后殿退去。
雪花纷纷落下,铺了满地的雪白,他恍惚间来到一片废墟中,看着面前一堆堆凌乱的红梅,早已败落的红梅只剩下了残枝,就像他这颗切下一半的心。
曦宁站在廊下,望着远处站在大雪中的墨色身影,脸上挂满了热泪。
“舅舅,你为何……不愿意看看我……”
***
长夜进宫见了小皇帝,便和念白在宫人的带领下进入灵邕阁。这座阁楼是北郢国招待使臣的居所,听闻当年先皇与先后也曾在此小住过一段时日,因此,能入住者必是极其尊贵的身份。
一入大门,便是金碧辉煌的大殿,宫人还在没完没了地介绍着,长夜已经寻了一间房扶着念白进去了。
几名宫人面面相觑,表情是同样的诧异。
若是没记错,这姑娘貌似是他们的摄政王妃吧?
“怎么样?”长夜将念白扶上榻,吩咐身边的人去准备热水,自己则坐在榻边守着她。
“我没事。”念白早已缓了过来,淡淡地回话。
她不能太过沉浸在这件事中,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夜哥哥,你不要担心,我只是受了点小伤而已。”
“我观你气色不好,便知道你有旧伤,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严重,念儿,是夜哥哥大意了。”长夜自责地摇着头。
念白抿唇,唇角不善地扬起,“夜哥哥不必自责,是我不懂事,让你担心了。”
“咳咳……”
“夜哥哥,我想歇息一下,你去帮我弄些水可好?”
“好,”长夜点头,扶着她躺下,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
直到她闭着眼睛安静下来,他才放心离开。
听着耳边愈渐远去的脚步声,念白轻轻地睁开眼睛,盯着床顶的帐幔,心底蔓延着寒意。
长夜,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多虚伪。
“殿下,为何不直接杀了他?”黑色的身影从隐蔽处浮现,云赤羽疑惑地问。
“什么时候来的?”念白不答反问。
“从是你不懂事的时候就到了。”云赤羽不满地哼了一声。看着她整日去接近一匹狼,他就总觉得对不起殿下,每次都想去阻止她,又怕惹怒她,真是恨不得她能早些动手。
念白自然清楚云赤羽是何意思,只不过他还不知道,他家殿下已有了命定之人,而那个人不是她。
“你出去吧,我累了。”念白的声音有些僵硬,重新躺回了榻上。
云赤羽挠挠头,应了一声离开。
念白目光呆滞地盯着眼前的紫色帷幔,不一会儿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期间被长夜喂了些水。
平时的她睡得很浅,但这一次也许是太累了,她进入了很深的梦境,她能感觉到天黑了,有人潜入了她的房中,但她就是无法醒来。
睡梦中,一只冰凉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被寒意刺激着,她猛地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