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缓缓说道：“如果监察先生和小公子真的喜欢，那么这件仓鼠特形皮肤就送给您了。”
只不过莉莉安用这套特形皮肤已经有快十年了，在她的潜意识中，早已认定这只小仓鼠就是自己。一旦失去，莉莉安在自我认知方面很有可能会出问题。
在这如真似幻的主网中，一旦人不能清晰地认识自己，一系列问题就会出现。
所以哪怕这只是一套主网的皮肤，想要扒掉，莉莉安不至于死掉，但脱层皮是肯定的了。可这总比就在眼下就被那熊孩子捏肚子捏到吐出内脏要好吧！
“不行！”那小孩子立即叫道，“只有皮肤小老鼠就不会说话了！我要会说话的小老鼠！”
“可这皮肤里头套着的是个人，不是个仓鼠！”威廉说道，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过激，“就算您买回去，也不可能带出主网，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买回去也没意思。”
“小朋友算了吧。”
旁边传来了零星的劝说。
有个年长的女性大着胆子走了过来，递给那孩子一张照片：“小弟弟，你看，这小仓鼠里头可丑可丑了。你把它买回家，会做噩梦的。”
那照片中，一个人形生物缠绕在各种管子中，赤身裸体地陷在病床中，在仪器的帮助下一呼，一吸。
想要看出那是个人真的很不容易。浑身没有一丝毛发，也找不到正常人的皮肤。数不清次数的植皮手术令各种深浅的粉色皮肤一块一块地布满那人的全身，让它就像个用各种碎布头拼接成的劣质娃娃。
在它的脑袋上找不到眼睛，因为已经被烧瞎了。五官中剩下的那四官也完全变形，不管鼻梁还是耳廓还是嘴唇，全部被大火带走，只剩下了五个孔洞，全部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此时此刻，那个人形的怪物正在痛苦地扭动，仿佛陷在了噩梦中。至于具体梦到了什么在场众人谁也不知道，只知道再多看这玩意儿一眼，自己回家肯定也得做噩梦。
那小孩只瞅了一眼就扭头大叫：“这什么东西！恶心！垃圾！赶紧拿走！”
在他的手心里，莉莉安悲伤地用两只前爪捂住眼睛。
“这就是你手里那只小老鼠的真身呀。”那女性循循善诱，“你要是把它买回家，每天晚上就得抱着这个怪物睡觉了，多可怕呀。”
“够了！谁让你拿这恶心玩意儿来吓唬我儿子了。”
小男孩他爹，那位主网层域监察不满地说道。“行了晨晨，咱们不买了。”
“不嘛不嘛！我就要我就要！”
小男孩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我不管！我就要这只会说话的小老鼠！带不出主网我就在主网里头玩。”
在场的众人纷纷自觉降低终端音量。
“行了行了！买买买！”他爹无奈地捂脸，“赶紧从地上起来！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小男孩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腆着脸过来蹭他爹的大腿：“嘿嘿，爸爸你最好了。我最爱你了爸爸。”
“哼。油嘴滑舌，也不知道像谁。”小男孩他爹哼声说道，虽然很想保持威严形象，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他手上也不停，哗哗开好了支票，递给莉莉安的哥哥：“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两万，买你妹妹陪我家儿子玩，如何？”
威廉双拳握紧：“不如何！我们家不缺这两万！”
周围人也是一片窃窃私语。奇珍有多贵，大家都知道。更别提这不是奇珍是活人，是这家奇珍交易会所的所有人之一。两万块，打发要饭的么。
“哦？是么？”层域监察哼笑一声，“你家大哥失踪多久了？三个月？他押运的那批奇珍，找回来了？”
威廉气息明显一滞。
他们家的格陵兰奇珍会所的确一直做奇珍中介，口碑和生意一直不错。但做中介生意有个问题，那就是很多顾客在通过他们搭上线之后，就不会再来搭理他们了。他们往往拼了老命，结果却是给他人做嫁衣。所以前些年开始，他们家在做中介的基础上，开始尝试着更深入奇珍的售卖链，做一些运送奇珍的生意，或者少量地收购奇珍再卖出去。
几年尝试下来，他们尝到了甜头，准备扩大规模。可就是这次扩大规模的尝试出了事。星舰遭遇海盗，船上的货物悉数被抢，特纳家大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些货物可都已经预定出去了，客户定金都交了，他们却拿不出货。
就这一次失误，差点直接让格陵兰宣布破产。虽然威廉和莉莉安咬牙挺了过来，但此时这次意外的影响还没有完全过去，依然有客户等着他们赔付，格陵兰依然是负债状态。
这两万元是打发要饭的不假，但此时的格陵兰连一分闲钱都拿不出来。
而且如果不接这两万，万一层域监察动用自己的力量，该怎么办？
他是这片主网的管理者，别的不提，他只要动动手指，他们所在的主网建筑物就会被立即撕成碎片！
那他们还做不做生意了！
他们有债要还。就算不还债，莉莉安每日的医药费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威廉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再捏紧，再松开……
莉莉安垂下眼帘，轻声说道:“算了吧哥哥……”
然后她抽了抽小鼻子，挤出一丝笑容:“小朋友，我们一起做游戏吧。”
“好！”
监察的儿子欢呼，玩起了莉莉安。
一会儿扯莉莉安的耳朵，一会儿拽她的尾巴，对她的脑袋和肚子又捏又掐。
四周的宾客无不不忍直视。哪怕这真是个玩具娃娃也没有这么暴力的。
莉莉安拼命忍耐着，突然她又被那小孩子举到头顶。
那孩子咧着嘴大叫：“摔个响听听！”
忽然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出，一把拽住了那孩子高举的手腕，不等他反应过来猛然加力，顿时把孩子捏得惨叫聊聊，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莉莉安从孩子的手中滑落，被另一只早已准备好的大手接住。
“莉莉安？”
莉莉安动了动，幽幽睁开眼睛。
宋方松了口气，双手轻柔地捧着莉莉安。
“我的！那是我的！还给我！”
那小孩尖叫着扑向宋方。
宋方抬脚，把他射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