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夜晚,后院的桃树依偎在一起。
南九九要回屋的时候,脚步却止在门口。她看着那几棵桃树,花瓣随轻风飘落,像是一股力量,引她止步前进。
“这树,比我还高了。”
她走到一棵树前,抬头仰望着漫天飞落的花瓣,抬手试图接住一瓣。
她笑了笑,独自呢喃道:“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一道疏懒的声音于背后传出,如初春的微风拂过,竟说不出的好听。
南九九转过身去,心里猛跳了一番,道:“是谁……?”
声音再不响起,南九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那种如此摄人心魂的声音,怎会是她幻听了?
她又重新走到那棵树下,也许是刚巧,又或许是那声音的主人故意的,在她走到那棵树下的时候,垂下了一条穿着紫靴子的腿来,悠哉地晃荡着。
南九九抬头看着那条腿,又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个人靠在树上。
这种场景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繁花下,树上那人拂开树枝,与下面的人儿四目相对。
那琥珀一样的眼睛……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眼前的男子一身降紫锦袍,上绣松石云鹤栩栩如生,领口处簇锦花团胜过这漫天花雨。他慵懒地坐在树上,玉瓷般的手指提着把香骨小扇,甩开扇面,繁花似锦。
或许是被这漫天花雨迷了眼,醉了神,南九九愣愣地望着嫡仙一般的男子。
全世界只剩下一天,一地,一树,一人……
“南小姐。”树上的人开口道。
“嗯。”不知道是不是那人的声音太过好听,南九九就像平时一样,回应道。
这时候,树上的人跃了下来。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到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惊动几片桃花瓣,贪恋地顺着他的衣摆滑落……
漫天花雨中,他朝南九九缓缓伸出手。
南九九望着他,顿时从小到大所熟读的《女诫》,《内训》,统统抛诸脑后。她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不受世俗束缚的。
她缓慢,却没有迟疑的握住了他的手。
那人握住南九九的手,一把将她拉至身前,低下头眯着眼,近距离打量着她。
那人道:“变漂亮了。”
南九九:“嗯?……!”
还未等南九九反应过来,他却先展开折扇朝着地面虚画一圈!顿时下落的花瓣逆行而上,周围的一切都像是失了重力,包括南九九自己。
感到没有重力的压迫,南九九缓缓睁开眼来。
她望着仿若近在咫尺的月亮,讶然地瞪大双眼,刚想往下看,却被他用手捂住了眼睛,低沉的声线在耳边拉起。
“不要往下看。”
南九九:“嗯?……嗯。”
男子见她愣神的模样,眼底含笑,薄唇微启,语调轻甚落花。
“看,月亮。”
南九九很听话的抬起了头,看着近如咫尺的月亮,以及不知从哪飘来的花瓣,她笑了。
她是在梦里吗?竟然来到如此宛如仙境的地方……
南九九回头,才看清自己身边的人。
那人此时也望着月亮,他降紫的锦袍被风吹得鼓起,花瓣竟是从袍上的花纹而出,扇内繁花随风摇曳,琥珀般的双眸融了月色,比月亮还要更加明媚动人。
原来真的存在这种人,只要让人看上一眼,就足够终生难忘……
察觉到南九九的目光,他低下头对上了她的眼睛。
皎洁的月光打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显得她原本就洁白的皮肤更加光泽诱人起来。娇美的眉眼温柔清澈,像涉水而过的惊鸿虚影。
良久,男子道:“喜欢吗。”
南九九似沉浸其中,回道:“喜欢。”
男子轻笑一声,又道:“喜欢就好。这是我送你的道歉礼物。”
南九九疑惑道:“礼物……?”
男子又道:“可能时间有点长了,你不记得也正常。”
不记得……?他在说什么?我们,之前认识吗……?
一道光影闪过,那晚的梦涌入她脑海中。
“小九,你觉得,世间万物,最重要的究竟是它的存在本身还是它存在时间的长度呢?”
“若其存在时间短暂,未免可惜……”
……………
南九九道:“是你……”
男子依旧笑着,似乎因为南九九想了起来而高兴着。
他道:“想起来了?”
南九九道:“嗯……”
男子拉着她往前,走向月亮那边,空悬的空中每走一步却像是踩在平地上。
南九九跟着他,看着二人拉着的手,莫名脸上涌上一股热流,耳朵悄然无声的红了起来。
若是能与他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好了……
可是,他不是普通人。是仙人……
若是仙人,我们这些弱小的人又怎配的上……
各种心思在南九九心头压着,她每想一种,就又在心底反驳一种。
她就这样想着,直到男子停下脚步她才回过神来。男子转过身依旧拉着她的手,嘴角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道:“你该走了。”
南九九先是愣住,后又回道:“好。”
顿时,男子搂着她的腰紧紧把她圈起来,南九九感到脚离地,又很快感到脚稳稳地落在地上。
男子松开她,南九九后退一步便看清楚后院周围的一切,好像刚才的仙境只在一瞬之间。
男子朝南九九一笑,最后把拉着她的手松开……
城外.
一户百姓家的女儿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指着天空,朝着一旁做花灯的父母喊道:“爹,娘,快看,有仙女!”
男人道:“哪里有仙女啊?”
女童道:“月亮上,月亮上有仙女!”
女人放下手中的活,揉了揉女童的脑袋,问道:“在哪里呀?”
女童又指了指,道:“在那!”
女人仔细一瞧,本以为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可那月亮上当真有两个人影,扭头便对男人道:“孩子他爹,你看,还真有。”
男人走了过去,也抬头看去,又惊又喜,说道:“是神仙吗?过几日就是花灯节了,这是福,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