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见李朝朝如此狠戾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这女子真是彪悍。
谁也没想到李朝朝突如其来的动作,新娘腿上一痛,噗通一声被踹倒在地,跪在了李朝朝面前,痛得她眼泪都挤了出来。
新郎心疼地连忙扶她站起来,“娘子,你不要紧吧。”
他怒指向一旁的下人,“都傻了吗?还不把这贱人打出去!”
李朝朝仿若未闻,反正她也看不见,就是看到他们卿卿我我的样子,也不会起任何波澜,只有深深的厌恶。
她不惊不恐地笑了笑,“夫君你急什么,是怕我把你的丑事当众说出来?让邻里乡亲地看到夫君这京城商贾大户暴打发妻,不说传得人人皆知,就是被宫里的娘娘知道,脸上也不好看吧,更何况我现在还是正妻!”
新郎一听真就不敢乱来了,他素来知道李朝朝的手段,她说得出就做得到。
“九姨娘,有些话我今个儿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夫君这个人啊,有些怪癖,像是睡觉不洗脚,拉屎不擦屁股,当然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
李朝朝一手支着头,嘴角勾起高深莫测的笑,抑扬顿挫的声音故意顿了顿。
不只众人都屏住呼吸期待李朝朝接下来的话,就连新娘也蹙起眉头看着她。
她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懒洋洋道:“夫君他啊……那方面不行……真是可惜你年纪轻轻就要守活寡了……”
这个不是玩笑的玩笑,实在太好笑了。
李朝朝说得一本正经,倒是其他人听了哄然大笑,男人们一脸嘲讽地看着新郎,就连女子听了也低着头,为如花似玉的新娘暗暗不值,更不要说那一对新人黑白交错的脸。
人群中唯有一人忧心忡忡地看着门槛上孤零零坐着的女子,她身单力薄,承受着所有的唾骂和不耻,不惜与那些抛弃她的人撕破脸皮也在所不惜,只为高傲地活着。
新郎看着李朝朝怒火中烧,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他冲着门里的家丁使了个阴狠的眼神,敢在他的地盘胡说八道,李朝朝非死不可!
自从瞎了以后,李朝朝的耳聪变得比常人灵敏,听到后面渐近的脚步声,暗暗叹了口气,和自己同床异梦多年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渣,她实在太了解不过了。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李朝朝身后窜出来的人影,一直盯着她看的蓝翎羽突然大喊一声“小心”。
可是还是晚了。
那家丁收到主子的指示,朝着门槛上坐着的女子后背狠狠地踢了一脚,在众人的尖叫中,李朝朝笨重的身子圆润地滚下阶梯,立即头破血流。
蓝翎羽拨开众人飞快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地上的李朝朝,急切地问:“嫂嫂,你没事吧?”
血迅速染红了李朝朝身下的白雪,那是一个生命在流逝,她灰蒙蒙的脸色刹那苍白如纸,可是笑容依旧不变。
她笑起来,低低地笑个不停,听得人毛骨悚然。
众人在风中瑟瑟发抖,那李氏这么笑着,该不会是得了失心疯吧!
蓝翎羽看到李朝朝身下触目惊心的血,立即明白了什么,周遭的人也在议论:她的孩子踹没了。
他不敢轻易放下她,满目通红地瞪着对面的男子,“你还有没有人性,连自己的孩子都下此狠手!”
新郎定睛一看骂自己的人,嗤笑了声,奚落道:“原来是咱们被废的世子爷啊。蓝翎羽,比起这个下堂妇,你被自己亲人抛弃才更是可怜,现在怕是连家门都进不去吧,居然还替别人瞎操心,真是病的不轻!赶快滚,别在这碍着我的眼!”
这才有人认出来抱着李氏的男子正是武乡侯的嫡子,曾经是堂堂世子爷,却被自己的庶弟夺去了爵位,现在居然落得蓬头垢面让人唏嘘。
蓝翎羽被戳到软肋,痛得整个心都狠狠一抽,忽然有只手扯了扯他,怀里的女子虚弱道:“小叔,我有所不便,麻烦你帮我写点东西。”
李朝朝撩起长袍,撕下一块中衣上的白布,也不管蓝翎羽答不答应,拿着他的手指就地蘸着身下的血渍,她口述道:“外子蓝滕安与我夫妻七年,不仁不义不举不为,害我背负恶名,害我腹中胎儿,今日我李朝朝当众休夫,斩断夫妻之份,老死不相往来。”
凄厉的声音铿锵有力地响彻整个阴鹜的天际,所有人满目震惊地看着那女子强撑着站起来。
李朝朝忍着腹中剧痛一步步走上前,扬起手中的血书一把扔在新娘子的脸上,大笑一声:“这破鞋老娘不要了,你捡去玩吧!”
即使走得远了,身后的人们也能听到李朝朝猖狂嚣张的笑声,淹没了那对新人所有的咒骂。
可是那女子根本不在乎,腹中的血还没流尽,顺着她的脚印蜿蜒而去,她的背脊由始至终就没弯折过一下,依旧笔直挺着。
那一路流淌着还热乎的鲜血,在一片白茫茫的雪中反射出刺眼的红光,落进眼底份外触目惊心,所有人都在想,也许她并不是传闻中的那般悍戾,这是她的做人态度,有些人有些事逼着她不得不如此。
“嫂嫂,我带你去找大夫吧!”
李朝朝没让蓝翎羽搀扶,她强忍着身体的痛,心里的苦,缓慢地走着,“不必了。”
她脚步稍顿,问了句:“前面是不是有片梅林?”
蓝翎羽心里诧异连连,不由又看向她的双眸,就是没有这条丝绦,她的眼睛也确实是瞎的,可是她比谁都活得明白。
他点点头,“是梅林。”
仿佛感受到蓝翎羽的审视,李朝朝在一颗梅树下停了脚步,“那你可以走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了,肚子里的血像是开了闸似的流个不停,这刚成型的孩子仿佛知道是被她所害,这样的绞痛是在索她的命呢。
李朝朝捂着肚子靠在树杆上,虚弱的身体缓缓跌进雪地里,她何尝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在后宅里斗了这么多年,那些姨娘小妾没少给她饭菜里下药,就是防得跟铁皮桶似的,也不免吃进去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