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卧室的门,白梧桐远远的就看见四个人坐在不同的位置,却有着近乎一致的表情。
压抑感一直蔓延在客厅,白梧桐缓缓地走着。
“梧桐!”夏语昔第一个发现他,小跑着到他身边,想抱住他,但看见他胸口的纱布还是选择放弃。
我果然没看错,真的是三师姐啊,看来她也是瀚海学院的学生了,心里想着,眼底闪过一抹决然。
轻轻搀着他走到客厅,此时所有人都看见了他,表情无比复杂,有高兴不假,更多的却是一股悲意。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还好好活着呢嘛。”在夏语昔的搀扶下坐在沙发上。
突然,向雨泽单膝跪地,“少宗主,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
眼神中满满都是悲意和自责,夏语昔眼角再次红了起来,“雨泽,你......”到嘴边的“你快起来”还是没有说出口。
是啊,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他本就是三人里唯一的男人,对于他来说,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这样想着,从白梧桐旁边站起身,和向雨泽并列单膝跪地,眼眸中的泪水悄然落下,“梧桐,师姐也对不起你。”
白梧桐有点慌了,之前面对神秘女子他都没有这样的感觉,此时他的心里又何尝好受呢,但还是忍住了,“雨泽哥,三师姐,你们快起来,我从来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如果不是你们,就那皮外伤都足够要我的命了,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真的,快起来啊。”泪水渐渐有些控制不住了。
皮外伤?谁家皮外伤是整个胸口都被抛开啊!
别忘了,他只有八岁啊,尽管表面是多么的冷静,可当真正面对他们的时候,心里压抑的情绪险些暴走。
二人相觑,看着他眼角即将流出的泪水,终于还是站起身,“梧桐......”
朝着夏语昔拜了拜手,强忍住泪水,在夏语昔担忧的神色下缓缓起身,看向医者,确认道,“应该是您救的我吧。”
医者也是起身,“救人谈不上,我只是处理了一下你的伤口。”
半躬着身子,他本是想九十度躬身的,但他尝试了一下,那样的话胸部的伤口会复发的,苦笑一声,“梧桐在此谢过救命之恩,今生今世我,白梧桐,擎天之子,欠您一个人情。”
听着这有些稚嫩的声音,医者心里暗暗吃惊,他还是个八岁的孩子吗?就是个成年人也该崩溃了,这孩子,真的,真的,想着想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下意识的就把他当作同龄人看待了,“快起身,你还有伤口,我也不需要什么承诺,学医本就是为救人。”
白梧桐的胸口也有些闷,缓缓抬起身子,轻咳一声。
一咳不要紧,关键是吓到四人了,就连早已坐不住的李奕萱都是惊呼起来。
众人连忙围在他身边,关心这关心那,白梧桐轻笑道,“你们别这样,我还死不了。”
“这真的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会说的话吗?”李奕萱眼角早已落下泪水,她本就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忍不住就脱口而出。
他才八岁!才八岁!这几个字狠狠敲击在众人心上,夏语昔早已捂住眼睛默默抽泣着,不知什么时候起,也可能就是刚才他和医者的对话。
除了李奕萱所有人都在那一刻起将他当成同龄人对待,可他真的只有八岁啊。
早已面对着墙的向雨泽,右手猛地砸在上面,第一个给白梧桐包扎伤口的就是他啊,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胸口就像是被抛开的白梧桐。
森白的肋骨露在外面,对他的刺激何尝不是当头一棒,不止一次的试问自己,如果当时躺在疯女人面前的是自己,会怎么样?
答案是没有结果,他体会不到白梧桐当时遭受的是什么折磨,更不会去思考是不是疯女人麻痹他的神经让他感受不到痛觉了。
如果是那样,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呢,尤其是在看见那些无辜人的惨状时,如此之人,怎么会心慈手软呢?
从四个人的沉默演变成了现在五个人的无言。
须臾之间,时间悄悄溜走,天空中扶摇直上的是一轮弯月,透过窗口照耀在四人身上。
那位医者最后检查了一下白梧桐身体就离开了,剩下四人围坐在客厅。
终于,夏语昔开口打破这份本不会出现的宁静,面带恳求,“梧桐,跟姐姐回去吧,好不好,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他却摇了摇头,“三师姐,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不管为了我,还是为了雪儿,我没有退缩的理由,再说,去会心宗难道就真的安全了吗?”
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师姐,你比我更清楚,九字乃是真正的强者,而那个神秘女子,是无限接近九字的存在啊。”
“陆老不在,大师兄不在,姐姐也不在,母亲和父亲已经消失七年了你不清楚吗?”
听到着,夏语昔痛苦的闭上双眼,是啊,现在的会心宗没有一个九字天凌使,真的就安全了吗?毕竟学院......
瀚海学院?!夏语昔猛地站起身,“梧桐,你不会还打算参加入学考核吧,你的心脏...唔......”话还没说完,李奕萱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轻声在她耳边道,“你疯了,真的要告诉他?”
“可是......”夏语昔真的很无力,她现在已经开始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了,或者说是讨厌自己。
白梧桐惨白的脸色此时已经恢复了一些,微微一笑,“没事的,你们不用瞒我,我自己的身体我会不清楚,你们想说的是心脏上的咒文吧。”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左胸。
连他自己都想笑,是啊,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也包括自己的年纪,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说话的语气已经变了,虽然还是带着一些稚嫩......
这是他自己的身体,听见这句话,李奕萱捂住她嘴的手也松开了。
心里暗道,装什么装,这是人家自己的身体啊。
“可以给我讲讲这个咒文吗?”白梧桐问向他们。向雨泽点了点头,这个时候隐瞒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也好让众人松口气。
当下,向雨泽将医者告诉他们有关于恶手回春的内容逐步讲述给白梧桐。
“所以,小师弟你明白了吗,你真的不能去参加入学考核。”夏语昔在他解释完后急忙开口。
白梧桐还是摇了摇头,“师姐,你们都说了不告诉雪儿,那如果我不去参加入学考核雪儿会怎么想。”
夏语昔又一次犯难了,“对了,你可以告诉她你伤的太重了,其实你本来也伤的很重,跟师姐会宗门好不好。”
“我会隐瞒心脏的咒文,这是为了不让她担心,但师姐你要让我骗雪儿吗?”
“我说了你不能去!”夏语昔突然低吼一声,“怎么就是骗她了,你本来就伤的很重,今天除非你打过我,不然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的。”
“夏语昔,过分了。”向雨泽沉声道。
夏语昔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过分呢,可是,可是医者说了,只要运用天地灵气他的寿命就会不断降低啊。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想出这个虽是下策却最实用的方法了,在她看来,白梧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迎战的。
先不说修为,就凭他刚才的一句“我自己的身体我怎么会不清楚”她就可以断定,他不会迎战,不会,不会...
她肯定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迎战,可是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夏语昔不知道,他只能祈求白梧桐不要迎战。
果然,出乎意料但又情理之中的事情发生了,他,白梧桐真的迎战了,不只是夏语昔愣住了,剩下的二人都愣住了。
呆呆的看着白梧桐,夏语昔差点咆哮起来,但是想到房间里的秋雪儿,深呼吸,眼中泪水横流。
脸色通红,带着泪水一字一顿压低着声音道,“你...真的...要...师姐去死...你...你才肯回宗门吗?!”
白梧桐表情依旧不变,只是眼角出现一抹血丝,尽量让自己没有感情波动道,“师姐,我只是想让你试一试我还有没有一战之力,请赐教。”
“好,我只用肉体力量和你打。”
可就算是纯粹的肉体力量也要比白梧桐强太多了,就在李奕萱想上去拦住他们时,向雨泽按住了他,“夏语昔肯定是有分寸的,他比我更在乎少宗主,你没见她昨天为了少宗主发疯的样子吗?”
白梧桐和夏语昔都没有去在乎那两人,“开始吧。”
自己的优势?白梧桐饱含血丝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冷酷,不用梧桐一叶又如何,他还有......
让人没想到的是,夏语昔居然先手了,就算他们已经将客厅的东西搬在一旁了,可是一位七字天凌使在这么狭窄的地方面对一个修为远低于她的人先手了。
所有人都觉得白梧桐已经败了,夏语昔也是如此,她并没有要下死手,只是要让他认清现实跟她回宗门。
然后,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白梧桐身体一个诡异的侧身,让人眼前一花,就像是夏语昔自己将攻击打空了似的。
夏语昔真的是故意打空的?唯独她和白梧桐不这么想,就在她抬起腿向后横扫时,同样诡异的后退一步躲过她的攻击。
他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没有时间给她思考,不早一点打倒他,就多一丝被说服的可能。
想再次抬起腿的她骇然发现,白梧桐主动上前了,还是诡异的步法,须臾之间就来到了她身边,刚抬起的腿被白梧桐轻轻握住。
怎么可能?夏语昔满脸疑惑,但是更令她惊讶的一幕出现了,明明看上去没用多大劲的一推,夏语昔已经倒退到旁边的墙壁上。
骇然听闻啊,就算她有留手,就算她没动用天地灵气,可她任然是地地道道的七字天凌使啊。
下一瞬,依旧是踏着诡异步法的白梧桐已经来到了她面前,他眼角的血丝倒映在她的眼帘里。
白梧桐咬着牙,沉声道,“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