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丽芸恍然大悟地说道。
“抱歉王小姐，为了能够完成这笔生意，之前我的侄子对您多有欺瞒。我在这里，先代他给您配个不是了。”季德在沙发上拱了拱手，微笑着示意道。
丽芸连忙摆了摆手：“老先生您可别这么说，小季先生他真的帮了我很多。”
“就是，人家客人都发话了，大爷你就别嫌弃我了……”季达为二人盛上了茶水，站到了一边。
季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理会正在吐槽的大侄子。
“王小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当初典当的应该是关于乡音的记忆。”季德放下了茶杯，“同时，为了保证封存的有效性，还模糊了一些与乡音有关的记忆。希望这不会再给你带来更多的困惑。”
“没事的……”丽芸摇了摇头，“现在想想，还真是多亏了您当初给的那一笔钱，不然现在家里还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季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王小姐，根据咱们之前资讯里了解到的，您现在应该很需要赎回这些记忆。所以……您准备好了吗？”一旁站着的季达抽空问道。
“嗯。”丽云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可以赎回记忆，不知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您只需要准备两样东西。”
“老先生您说就可以。”丽芸深吸口气，“我一定会做到的。”
“首先是足以重新面对那些过往，并战而胜之的意志。”
“……嗯，然后呢？”
“然后么……”季德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就是四万块钱的赎金。我们不设利息，赎金和当初给您的当资是一样的。”
有些紧张的丽芸默默地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您这样的奇人异士，会说出什么我完不成的条件呢……”丽芸说着拿出了手机，“钱的话怎么转给您？我这里还有些存款，现在就可以支付。”
季德没有答话，瞥了一眼旁边正在充当背景板的大侄子。
季达会意地从一旁的包里拿出了自家大爷的银行卡，递给了丽芸。
“可以了，已经转过去了。”丽芸把卡递回给了季达，“老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王小姐，您真的确定已经准备好了么？”季德坐直了身子，严肃地问道：“记忆的归还非同小可，您一定要确信自己能够战胜那些曾经带来过无数痛苦的回忆，否则的话我们会把您强行终止这一过程，避免对您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确定。”
“阿婆还在等着我回去，我没有理由再畏惧了。”丽芸目光坚定地说道。
“好。”季德伸手拿过了封存着一段过去的罐子，“小达，做好准备，时刻警惕四周的变化。一一，来。”
季达点了点头，闭上双眼进入了神识视界。一一也从一旁的窗台上跳了下来，走到了丽芸的跟前舔了舔爪子。
丽芸伸手摸了摸这位老员工顺滑的毛发。
“你还真的叫一一啊……谢谢你当初给我送信。”丽芸收回手，有些疑惑地问道：“老先生，我记得一一来送信的时候，眼睛是黄色的啊？我当时还觉得她眼睛很漂亮，想着回头自己也养一只。怎么现在……一一的眼睛变成黑色的了？”
“生命都是会成长的，不是么？”季德微微一笑，随即拿上罐子站起身，平静地说道：
“王小姐，准备好了么？”
丽芸抬起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季德也微微点了点头，伸出手打开了陶罐的盖子。。
“归，妄自菲薄，救父养家，华南乡音一份。”
话音落下，一个碎布做成的小人，从季德手中的陶罐里缓缓飘了出来。
小人看上去颜色斑驳，做工粗糙。在丽芸复杂的目光中，它缓缓地飘到了她的面前。
无形的波动，从小人的身上缓缓扩散，把一段被遗忘的历史，又一次带回了现实。
………………
丽芸甩了甩头，清空了脑海中的混沌。
“乖囡，我们走咯。”阿婆抱起囡囡，走到屋外的院子里。
“阿……阿婆？”丽芸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是盆，这个是筐……”阿婆指着一样样的东西，教囡囡说着话。
“盆……筐……”丽芸不受控制地跟着阿婆说着话。
季达扛着一一，跟季德静静地站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看着眼前一幕幕的画面。
“客人会重新经历一遍封存的记忆，然后再去面对曾经的心魔。”季德轻轻地说道。
“那……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不会让客人受到伤害么？”季达不解地问道。
“这本就是属于客人的记忆，现在无非是物归原主罢了。”季德看了看眼前由无数画面铺成的蜿蜒长河，淡淡地说道。
“可是这也太长了，当初我都花了快半天，客人她……”季达也看了看那条望不到边际的记忆长河，有些担忧地说道。
“不必担心，客人接受的是自己的记忆，不会花费多少时间的。”季德伸出手轻轻一挥，把眼前长河的流速同步到了丽芸接受记忆的速度。无数的画面如同快进一般迅速闪过，转瞬之间，牙牙学语的丽芸已经坐在了小学的课堂里，正认真地听着老师讲的内容。
“这……这么快？”季达惊讶地说道。
“你现在还想得起来中学的时候先生教的内容么？”季德反问道。
“记不太清了……”
“那如果让你再复习一遍的话，比起第一次学的时候是快是慢？”
“哦哦哦……大爷您也是，您要早这么说，我不就不问了吗……”季达有些委屈地说道。
“别贫嘴了，客人的心魔要来了，快过去看看，别出什么危险。”
季德指了指眼前的画面。
画面中，丽芸正坐在大巴车上，迷茫的看着窗外。
看着自家大爷如同看直播一样的行为，季达迷惑地问道：“大爷，不是说只是被动地经历一遍过去的记忆吗，怎么还会出危险？”
“是啊，对于过去的记忆是被动地经历，但是心魔所寄存的那些……”季德转过身，严肃地看向了季达。
“还记得典忆阁创立的初衷么？”
“济苍生之苦……解心魔之惑？”季达不解地答道。
“不错。所以为了让客人们能够真正地战胜曾经的心魔，在重新经历那段记忆时，客人们会……”季德没再说下去，转头看向了现在画面上的内容。
季达也顺着自家大爷的目光看了过去。
画面上，丽芸正坐在座位上，认真地记着笔记。
“走吧，我们去看看。”
“去……看看？去哪儿？”
“当然是记忆里。”
黑暗的空间倏然一闪，两人一兽的身影出现在了丽芸的教室中。
“就这么进来了？”季达惊奇地看着四周。
一直蹲在季达肩膀上的一一也跳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你要想的话，一开始的时候就可以进来。”
“算了吧……经历过的事我可不想再来一遍……”
“好好看吧，注意时刻警惕。如果客人真的无法战胜心魔的话……我们还要把人拉出来呢。”季德淡淡地说道。
知道此刻事态紧急的季达也不再多嘴，默默地看向了那个女孩儿。
经历过丽芸记忆的他知道，这是上初中之后，丽芸被众人欺负的开端。
也就是在开学之后丽芸独自留下打扫值日，被班主任当众表扬完的那一次。
丽芸茫然地抬起了头。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如同旁观者的视角。在这个视角里，她又一次回到了阿婆的身边，又一次回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她已经想起来了乡音的韵律，已经想起来了当丽芸还是囡囡的时候，所经历的一切。
她多想就这样一直陪着阿婆，一直当她的乖囡囡。
可是记忆的回归，终究是要跟过往做个了结的。
突然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打断了丽芸的回忆，让她十分的不适应。
“这就是……季老先生他们说的要战胜过往的时候么？”丽芸默默地想到。
“也对，初中了啊……这个时候应该是……”没等丽芸想完，李燕已经从后排冲了过来，一把夺下了她手里的笔。
“没看出来啊，你还跟老班打小报告？”李燕坐在桌子上指责着丽芸。
丽芸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了李燕。
“行了，装什么装！你个南蛮子说话难听就算了，不是班委还想着……”
没等李燕说完，丽芸忽然站了起来，把李燕手里的笔夺了下来。
“你刚才说什么？”丽芸把笔放到了桌上，看着李燕的双眼问道。
“我说你装什么装！有问题吗？”被夺下笔的李燕有点愕然，随后更加气愤地说道。
“不是这句，后面那句。”丽芸淡淡地说道。
“后面那句？”李燕不屑地一笑，“我说你个南蛮子说话难听，怎么了？”
“我？说话难听？”丽芸看着眼前嚣张的李燕，想到她后来的经历，不由心生怜悯地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啊？我说错了？”李燕蛮横地说道。
“可我不觉得我说话难听，我只是觉得带着家乡口音，不算忘本。”丽芸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你……”李燕不敢相信地看向了丽芸。
不只是李燕，身边的其他同学也都惊讶的看了过来。
“二组的同学们。”丽芸提高了嗓音，“我昨天没有告诉老师你们走了。是老师自己回教室看见的。那个时候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不信的话……”
丽芸看向了一旁同样有些惊讶地看着她的刘华，淡淡地笑道。
“你们可以去问班长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