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叮咚……”
谢容正在屋子里午睡刚起，门口传来了门铃声。
她飞速的看了一眼钟表：“下午三时”，心里诧异：“这个时候是谁来了？上高中的女儿还在学校里面，下午三点会是谁呢？”“是对门的吧？别是听错了”她心里想着，又侧耳倾听一会儿。
她犹豫了一会儿，果然门铃就没有再响了。
她感到口中一阵干燥，去倒水。
“叮咚.....叮咚.....”门口的铃声断断续续的传来，羞羞答答的传来，但还是响了。
她在门的方向，此时此刻，她是真的确定，是自家的门铃声。
她去门口拉开了门。
不及防的一张蜡黄带着削瘦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一张她及不愿意见到的脸。七分像那人的脸。
那年轻人穿着宽大的衣服，卡布其料子的蓝色衣服。
那年轻人见了谢容，蜡黄而削瘦的脸庞上出现了一丝红丝。
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妈......”
谢容抬手制止着他，凌厉的语气：“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妈....我....”平华犹豫的要不要说。
“谁是你妈？我不是你妈！！”谢容看着那与那人有七分相似的脸，气就不打一处来，喊道。
“妈.....”平华本有一丝红润的脸庞顿时白：“妈，我……”
“都说了，我不是你妈”谢容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平华用手挡住了门：”妈，我....“
“你到底是有什么事？”谢容关不上门
“妈，我.....我.....”
“到底什么事？”谢容好没气力的说。
“妈，这是我给你买的东西”平华羞答答的从身背后拿出来了一个红色塑料袋子，里面装着的是“奶粉和各色水果罐头”：“我知道你喜欢吃荔枝，我给你买了荔枝罐头”。
“我不吃罐头的荔枝，只吃新鲜的”谢容冷冷的说道。
“拿走，拿走，都拿走”
“妈……，我”瘦弱的青年痛苦的喊叫着
”妈……”平华讨好的叫着母亲。
谢容摆了摆手：”别别别……”
谢容无意间看见了平华的讨好似的面容。
蹙着的眉眼，好似为什么事情而苦恼，微撅的嘴角，倒有八九分像那个人了。往日的那一幕幕涌上心头，那个给他带来的伤与痛的人，虽然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但心中涌起一阵不适和恶心。
眼前的这张年轻的面孔，到和那张面孔重叠。
”妈，我找着工作了……这是我用工资买来孝敬您的。”平华自豪又不安局促的面庞，羞答答，颤巍巍的手将那些东西献宝似得小心的捧到了谢容的面前。
见谢容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倒也并不像之前那样，一个劲儿的挥手赶他，他又鼓起了勇气，欲把那装有食品的袋子放到母亲谢容的手上：”妈，您吃吃看吧。您要是觉着好，我下个月发了工资，还……”。
”哪个是你吗？谢容在平华将塑料袋放到他手上的触碰下，给彻底的惊醒了。这个硬塞东西给别人来讨好她的行为，那个人不也经常这样做吗？
现在他的儿子也来这样。做了一模一样的神情，一模一样的动作，她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的行为给彻底激怒了：”滚……！”
”……给你买”?这几个字，生生的被平华给吞了下去，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吓了一跳，他抓着袋子的两边，呆呆的站在了那里。
”妈……”平华忍住了泪，哽咽道：”我……”。
又是这么副委屈的表情，谢容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哼！”又是这副委屈的表情，这副伤心欲绝的表情。他不也是。用惯了的表情吗？
”滚……”谢容一刻也不想再见到跟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只是把平华往外一推，欲关门。
”妈……”平华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手将那要关上的门一推。
”你……”谢容关上的门却被反推了回来，往后一撞后退了一步。
”你要干什么？我要报警了”谢容半是害怕，但是震怒的看着眼前这个瘦高单薄的年轻人。
”妈这个您就收下吧”??这下子平华倒是冷静了下来，只是把袋子放在门口：”林林说您爱吃，还有晚上睡觉前都会泡这个牛奶喝……才能睡的好”平华将袋子放下，转身欲走。
谢容站在门口后怔了一会儿，一时又是有分清楚了，眼前这个人不是那个人。
谢荣容低头看着门口那鲜红扎眼的袋子，红的像血，就像那一天，在那个人门口，她求着跪着被拒之门外是几个耳光打出来的血。跟这袋子一样的鲜红。
她又看向平华的身影，佝偻着背含着的突起的尖，看似老实巴交，但却又哼！真是像极了那个人啊。
那个人，那个人，那个人。平华向下走的被刺痛了谢容的心，她完全的疯了，把那放在地上，挨着门框的鲜红色塑料袋，猛得提了起来。
袋子沉甸甸的，她却不管不顾，往那走向楼底的年轻人那里，尽情的掀了过去。在丢出去的那一刻，她真是痛快极了：”把你的东西拿走，我不是你妈！”说着带着心满意足报复的快感，将门猛的摔上。
电光火石之间，平华，只听见一句：”把你的东西拿走，我不是你妈”和砰砰的三声巨响。
前两声是红色塑料袋装的罐头与奶粉的铝罐从高空猛的撞击在水泥地上的骇人的巨响。
荔枝罐头的玻璃罐。落地时玻璃碎的声音，奶粉的铝罐落地时，一声巨大的声响，紧接着而来的就是门被猛的关上，铁门与门哐当一声的巨响。
那袋子刚好落到了平华的身前，粉碎的玻璃罐子，白胖了的掏了心的荔枝，静静地躺在一摊四处流散的水里，眼泪模糊了，年轻人的视线。
二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了这红砖黑瓦的屋子上，电饭煲里的袅袅炊烟里，徐徐上窜的米饭的清香直往平华的鼻子里钻，平华的口水流了下来。
平华的背愈发的佝偻了，在水泥厂里上班的日子，每天搬水泥的工作一天天压弯了本就佝偻的背。一个星期休息半天，今天上到了12点，终于可以回自己的屋子里吃一顿刚刚蒸好的米饭。
而不是每天早上6点装好了呆在塑料盒中，每天只能吃冷掉了的一粒一粒的米。
平华将电饭煲搬到了门口。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就想坐在门口。晒晒太阳，他被温热的饭香包围着。虽然他的电饭煲还显示着煮饭，可是他知道马上就会跳到保温了。
他所在的屋子是属于他的姑伢伢的姓张的一户人家老头，已经70多岁了，身体还算硬朗，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孙女过活。
屋子就是乡下的那种青砖黑瓦房建在这县城的一处山坡上，虽说是山坡，但这里也是住宅区，一路上来都有房子有人烟，但又。树木林立婴儿有人烟，却也安静，唯一不好的是他晚上下了班总看不见路。
工作也是姑伢伢的大儿子给找的，在水泥厂里搬水泥是临时工，但又有什么办法只有小学学历的他也别无选择，只能拼命去挣这一口口粮了。
平华看着那小电饭煲。幸福感在那徐徐上升的饭香中油然而起，一人的三角牌电饭煲上面的蒸笼里还蒸着一个蛋，只可惜他没有炒锅。
每每带去工厂的饭，就是冷的米饭，就着那三毛钱一包的榨菜，他回屋看了看，桌子上，袋子里还有一大袋子的榨菜，一连六天除去早餐的馒头。中餐跟晚餐都是冷米饭，就着榨菜，他实在也烦了。
他今天下班，买了鸡蛋和西红柿，本来是想做一个西红柿鸡蛋汤，可是那样一来他就得先把米饭盛出来，再用这个电饭煲来煮西红柿鸡蛋汤，谁叫他只有一只电饭煲呢，可他实在不愿意吃冷米饭了，那刚出锅的软软的香香的温热的米饭，他实在是想极了。
于是他灵机一动，将鸡蛋打在了碗里，蒸在电饭煲上，热米饭就着蒸鸡蛋在美也没有了。
可是西红柿要怎么弄呢？他舔了舔长期没有吃到蔬菜而干裂的嘴唇看了看她鲜红的西红柿。
有了。切开来用糖拌上不就好了。
动电饭煲跳闸的声音传来，平花心里鼓起了一个开心的小泡泡。
正好饭也要闷一会儿，我把西红柿切。
平华摆出半米高的小方凳子，开心得像是过节一般他轻轻的洗了洗，鲜红水灵的西红柿。
将鲜红水灵的西红柿切好了，摆在借来的盘子里，撒了一点白糖，蒸鸡蛋摆在了一边，黄的红的煞是好看。
他只有一只碗和盘子，都是借来的，只好用电饭煲的内胆当碗了，这倒也好，也不用把饭盛出来。
”嗨你吃饭了。”
米饭的清香温热的内胆被他捧在手上，正当他要享用这一番美味，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惊了一下。
他惊了一下，抬头看清来人，张老头家那个孙女叫张洁的，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包北京方便面，大口大口的嚼着。
”嗯你吃了吗？”平华随口问道。
”早吃过了呀，都已经两点多了，你吃什么呢？”
”凉拌西红柿”平华心里很希望这个讨厌的孩子赶紧走开，不要耽误他吃饭。
”这么素，一点味道都没有”张洁走了过来多管闲事的说道。
”嗯，还好”，平华看到自己的西红柿手里捧着的内胆，心想着她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就用筷子夹起了一块诱人的西红柿放进了嘴里，冰冰凉凉的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他心中满意极了。
”天呀，你怎么吃得下去啊？”八九岁的张洁看着生吃了一块西红柿的平华，大惊小怪道。
张洁吃着方便面一边说道，：”我这里有方便面的调料，下饭是最好了，给你吧。”
”不用不用”平华，大惊失色道。
”哎没事没事”张洁自以为慷慨的把那袋方便面的袋子从嘴边拿了下来，一股脑门的将里面的调料渣倒进了平华的饭里。
”你……”平华心痛着，看着那红色的，夹杂着几点面渣的粉末物体洒在他的白米饭上，心里觉着那只开心的泡泡瞬间被戳破了。
”不用谢，不用谢哈，”张洁自以为是的笑笑。
”恩……”平华无可奈何的将内胆放下，眼睛酸酸的，只一下一下往嘴里塞着它那酸酸的西红柿。
”你怎么不吃饭啊？”
”我待会儿再吃”平华淡淡的说道。
”哦，那你记得要吃啊，”说着张洁失了兴趣的走了。
平华望着远去了的张洁，将饭上的调味料小心的拨到了一边。露出了下面的白米饭，用勺子舀了一勺。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三
平华近来很困惑，他有时感觉自己的身子很重很重，又有时感觉自己的身子很轻很轻，他弄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
平华发现她早上起床的时候。身子很重很重。身子像灌了铅那样，重只陷在床上了，起不来，他又想着水泥厂里的伙计身体就更像有千斤那么重，眼皮也睁不开，就很想那样睡去，就那样睡去，或许也是不错的吧。
可转念一想，他又想到自己是那样的年轻，他还没有活够呢。他还没有活够呢，带着这一点念想，他又挣扎着起床。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到水泥厂，尽他一个临时搬运工的职责去争他那300元的活命钱。
可是到了起了床，走路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很轻很轻。如工厂里的人说的，他瘦得可怕，像一具行走的骷髅，一阵风就可以刮走。
他好像也生病了，时常的咳嗽。咳得那样的厉害，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他很困惑，他真的很困惑，他到底是怎么了？
这天张洁刚放学回来。
看见家里的大人在平华住的偏房里，搬着东西。
她并不为意往正屋里去自己。
只见家里来了大伯，张洁自顾自的在茶几上找水喝耳边听着大人们的谈话。
大伯对爷爷说着话：”平华，今天在场子里背一包水泥压倒在地上就没起来。
爷爷大惊失色的隐晦的说道“那人？”
”是啊”大伯点点头，接口道，”就这样没了。”
爷爷：”那真是可怜呀，还不到20岁吧，伊还欠我500块钱呢。”
大伯说：”找谢容还呀。”
爷爷道：”谢容从不问伊的事，听说上回已买了东西去看伊，结果让他把东西全都给扔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