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在成都府盐道街的易日升是四川有数的几大钱庄之一,当然,在整个四川之地,比之自贡盐商的钱庄却多有不逮。
在钱庄正堂主位的黄花梨木椅上坐着有一个身着蜀锦夹袄,面色阴鸷的年轻男子,此刻他正在索然无味的喝着掌柜李大龙双手奉上的明前龙井。
虽然在一般人眼中,能在易日升喝到这种茶或者能得到翌日升大掌柜双手奉茶,已经足够自己到处吹嘘一辈子了,但是这些在这年轻人眼中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在这年轻人分明嫌弃的表情中,掌柜李大龙仿佛承受到了太大的压力,却在正月天里,他已经汗流浃背了。
年轻人毫无性质的往四周一瞧,然后从怀里掏出从西洋舶来的怀表一看,然后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如果在一刻钟内不到,就让张驷水卷铺盖回家,整个四川将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年轻人声音不大,但是说的话落到李大龙耳朵里面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只希望东家张驷水快点赶到,别让自己再面对这位祖宗了。
也许是李大龙平时烧高香比较多,临时抱的佛脚竟然灵验了。
张驷水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满脸汗水,大口喘着粗气,溢出的发丝沾满了汗水,与平时在大庭广众下的举措有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冷静气质简直判若两人。
“不知公子驾临,让公子久等了,小人着实该死。”顾不得整理自己的仪容,张驷水连忙作揖。
你他娘的,要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让老子大老远的从校场口赶过来,要不是有自行车,你丫就慢慢等吧。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嘴里道歉和马屁却没断。
“废话少说,今天来是有件事交交代你去办,若是办得好,恒云重工就是易日升的。”
‘恒云重工’这四个字犹如惊雷震惊这张驷水的心窝子,那生产的自行车简直供不应求,整个就一摇钱树,要是让自己得到,一座金山都不换。
只是要想有收获就要有付出,能用个恒云重工来换,看来这件事就不是一般的扎手,很可能就是以命相搏。
想清楚厉害关系后,张驷水语气卑谦道:“公子说的哪里话,只要您交代一声,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给您办成。”
“我对你的态度很满意,也不枉今日亲自来见你。我要把恒云重工搞垮,让杨恒身败名裂,计划已经制定好了,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找你,你按照他说的去实施就行了,但是必须记住一点,走漏一点风声,你们的人头和你们家人的人头,通通不保,我不是在吓唬你们,只是善意的提醒。”
年轻人的话尤如五雷轰于张驷水的头顶。开什么玩笑?
现在恒云重工可是如日中天的存在,推出的自行车被蜀中所有权贵及宗室皇亲所热追。自行车就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名片,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看到你骑的是自行车,那绝对会受到超级贵宾的待遇,比后世开着宾利或者劳斯莱斯还要拉风显身价。
那恒云重工的东家杨恒更是文采斐然,听说巡按使大人的千金都被他的诗词迷得七荤八素的想托人去说媒,只是知道杨恒已有婚约才作罢。
对于一个有如此社会影响力的人,有那么好搞你丫早自己去了。
“怎么?不愿意?”年轻人看到张驷水面露难色,不悦的问道。
“其他事情还好办,只是那恒云重工,还有那杨恒在成都府的影响力太大,恐怕小人力有不逮,到时候坏了公子的大事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张驷水可是老油条了,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不能碰,可分得门清。
“哼,既然今天我来了,那么就不是和你商量,只是告诉你要去做什么,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年轻人因为张驷水的推诿不悦,脸色阴沉的说道:“你还要记住一点,既然我能给你今天的一切,那么收回去也只需我一句话,你们两个,在我眼中就是两条狗,如果狗不听话,就只有死,如果这次事情做不好,你们滚蛋。”
年轻人丝毫不给张驷水讨价还价的机会以及空间。
“记住,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
说完,朱思析转身离开,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躬身一旁的张驷水一眼。
“大哥,怎么办?”
在朱思析离开后,李大龙快步走到张驷水身旁,急切的问道。
“我他娘的要知道怎么办当时就答应了,还用得着低三下四的讨饶吗?”张驷水缓步的将身心俱疲的身躯挪到红花梨木椅上,喝了一口下人端上来的茶水后继续说道:“这次注定是神仙打架,咱们凡人遭殃。要是无名小卒还好办,大不了就让他全家消失后給官府点钱自由人处理。可那姓杨的,现在是整个成都府大名人,就算咱们敢动,谁来替咱们收拾残局?更别说他那死鬼老爹杨兴业,那可是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以前咱们在在他手下吃过的亏可不少。他娘的现在心里还有阴影呢。”
说完这段话后,张驷水用力揉搓着疼痛的太阳穴。
李大龙看到张驷水样子相当蛋疼,你他娘的还没干就前怕狼后怕虎的,看样子老子也得跟着你一道滚蛋。如果被打回原形那一切就都没了。
想到自己上个月才新纳进门刚年满十五岁的七姨太,那水灵的样子…以后她就要别人体下婉转求饶了。要是遇到的是那种胸口长满的凶横大汉…
李大龙摇下头,狠狠的说道:“大哥,咱两以前在顺庆府那干的可都是掉脑袋的买卖,当时咱们怕了吗?只想怎么做,从来不计较后果的,怎么现在反而越来越怕事了?而且那杨家虽然家大业大,影响力也大,但咱们只是跑腿的,有事也有大树给撑着,天塌不下来。”
“那你的意思是?”张驷水似乎也有点回过神来了。
“只要照做就行,人死鸟朝天;如果做了,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敢不做,我敢打包票,咱们明天就会滚蛋。”
李大龙摸着那日益稀少的花白胡须故作高深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