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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赤霞弑君

袁珙飞身跃入断崖,在朝阳映射之下,消失在云海之中。

宗炙、游仙遥本来全神戒备,以防袁珙逃脱,怎料他竟是飞身跳进悬崖,莫非此人真已成仙,能够腾云遁去。

宗炙忙奔向悬崖查看,只见茫茫云雾在足间缭绕,加之日光刺目,悬崖之下看的不甚清楚。

他聚拢目光四下环顾,只见崖下岩石之上隐隐有一道儿臂粗细的铁索,以铁钉固定于岩壁上,直插云雾之中,正通往远方一处山峰。

原来,袁珙以绝顶轻功跃上铁索,隐于云雾之中,飘然而去。铁索并无可供抓取之处,且清晨朝露浮于索上,甚是湿滑,稍有不慎必将葬身危崖,若非有盖世奇功,如何能过。

宗炙自问虽亦能做到,但终无袁珙之飘然迅捷,他生平甚是倨傲,数十年走南闯北未逢敌手,常自认武艺天下无双,今日见到袁珙之能,不禁暗叹一山更比一山高,自己终是井底之蛙,未能尽见世外高人,此生还需潜心修行方可。

宗炙回到朱元璋处,单腿点地,施礼道:“属下无能,让这妖人自崖壁铁索遁去了。”

朱元璋心中反复掂量袁珙方才之言,心中半信半疑,却冥冥中确信其言,但大明基业初成,自己如何又能狠下心皈依三宝,且还有一件要紧事没有相问,胸中积郁,叹道:“罢了,我们下山。”拂袖转身便行。

“圣上当心!”

当!当!当!三声金石交击之声,宗炙快如雳闪,起身出手,手掌似钢刀利刃一般将射向朱元璋的三只弩箭击飞,翻身护住朱元璋,大呼:“有刺客,护驾!”

另一边,游仙遥已与一名袭向朱标的黑衣刺客交手,这刺客手持单刀出手狠辣,招式迅猛,走得的疾走猛击的凶悍路数,刀势迅疾,向游仙遥当头劈来,显然非是等闲武林人士。

但游仙遥岂是寻常高手,他又回复当初那卑微老人般的姿态,侧身趋避,闪过单刀,左手化为精钢铁掌,出三指如铁铸般拿捏住刀背,右手化为虎爪,抓住刺客左臂膀,如撕败絮,生生将刺客一条胳膊扯了下来,像未发生什么一般,随手丢弃一旁,转身护在朱标身前,留下那刺客臂膀血如泉涌,痛苦嘶吼。

此刻,赤霞峰四下已现出三十余名黑衣刺客,各持兵刃,均是黑纱遮面,当先一人,竟是那留仙观的知客道人,这道人厉声道:“逆贼朱重八,你篡权夺位,暗害大明教主,屠戮神教信众,天理难容,今日我日月神教众要诛杀叛逆,朱重八你拿命来!杀!”言罢,众刺客挺兵刃向四人杀来。

朱元璋听闻刺客竟是明教残党,心中也是一惊,要知当年明教在各地聚义反元,声势极为浩大,明王韩山童手下雄兵数十万,坐下有刘福通、孙德崖、郭子兴等大将,各地义军为明教马首是瞻。当时,朱元璋不过是郭子兴的马前小卒,致后招揽徐达、常遇春、李善长、刘基等能臣,屡立战功,方才得到郭子兴赏识,但如何能有觊觎天下之机。

许是天命使然,恰逢韩山童战死、郭子兴病逝,朱元璋便实际掌控了郭子兴部下十万起义军,又携小明王韩林儿之名,丰满羽翼,顺者招揽、逆者诛杀,整合明教力量,相继击败陈友谅、张士诚等强敌,平定东南。最终暗杀傀儡韩林儿及其党羽,方才真正坐稳明王宝座,成就大明基业。

暗害韩林儿之事,虽是夺权之必然,但终究不够光彩,朱元璋始终讳莫如深,承继大统之时,畏戒朝中明教遗部,未敢更改年号。今日,竟有明教余孽前来刺杀,朱元璋顿感五内翻腾,面上肌肉微微一抽,向宗炙冷然道:“杀,一个不留!”

宗炙面色沉稳,道:“属下明白,请陛下与太子于亭中稍避,以免惊扰圣驾。”

朱元璋不再多言,转身与朱标向厅内退去,朱元璋久经沙场但并不精晓江湖武艺,朱标更是儒士书生,但二人与生俱来有君王之气,临危而不乱,镇定自若,未现丝毫慌乱。

赤霞峰本不甚大,宗炙与游仙遥均是当世少有的绝顶高手,驻于亭外,威势逼人,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众刺客为气势所迫,竟不能蓄势上前。

宗炙伸手入怀,摸出一件红色圆筒,筒口向天,一拉引信,一道红色急光拉着长长赤芒冲天而起,正是拱卫司报急之法。

众刺客见赤芒升空,杀声骤起,一齐向宗炙、游仙遥冲来。

二人见三十余名刺客一齐冲来,并未慌乱,但刺客显然都是江湖高手,兼之以少战多,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虽未交流片语,然身形均向外微侧,成掎角之势,互相照护背后空当,各陈架势。

游仙遥人称千影手,掌式千变万化,有如千手观音一般,他轻功自成一派,配合千影手法施展开来,掌式遮天蔽日,教人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此时,游仙遥身边已聚集五名刺客,一柄长枪急如闪电当胸刺来,一柄大刀裹挟风声迎面劈下,两柄长剑一刺哽嗓、一刺前胸,一柄钢鞭横打腰身,五人显是配合已久,毫无疏漏躲闪之处,且迎着阳光,五把兵刃都泛着幽蓝光芒,必是浸泡过剧毒之物,丝毫损伤不得。

游仙遥身后便是朱元璋父子,断不能施展轻身功夫游走应敌,他依旧一副卑微老人的模样,只见双脚行走步法,身形似缓实急,在极小空间内,于五把兵刃凶狠招数之间肆意游走,大刀眼看劈中,却稍差一毫。钢鞭扫过腰间,只带起一片衣角。两柄长剑丝毫之差未能伤及。借着躲避之势撞偏了长枪枪身。转眼间已将刺客无懈合击化为无形。

同时,施展千影手法,或爪、或刀、或拳,朝五人施来,刺客但觉满眼均是招式残影,辨不清哪招是真、哪招是幻,无从招架,游仙遥起幻手,施手刀,右手如利刃一般插入长枪刺客前心,刺客未奉一言便颓然倒下。左手施二指,划过两长剑刺客手腕,戳中大刀刺客眉心,长剑刺客动脉喷血,大刀刺客轰然倒下,钢鞭刺客见势不对,忙双脚用力,跃出战圈。转眼间,五名刺客便落得二死二伤的下场。

宗炙这边更是惨烈,他卓立当场,周身杀气弥漫,散发出阵阵炙热真气,那知客道人带着两名刺客振奋精神祭出兵刃,向宗炙袭来。

宗炙大喝一声,电光火石一般迎向刺客,只向前一步便闪出刺客招数范围,迫得三人慌忙变招,宗炙哪容得三人有所动作,挥掌拍得持判官双笔刺客顶门塌陷七孔渗血而亡,转身化拳,正中持石锤刺客胸口,打得刺客大口喷血眼见不能活了,宗炙并不稍停,一把扭断知客道手臂,左手抓其头颅,竟将这七尺长的道人凌空提起,面向众刺客,施展炎阳真气顺着道人天灵重穴,施然而下。这道人已无抵抗之力,浑身被真气冲撞得急剧颤抖,五官扭曲变形,一双眼睛直向上翻,眼白变得赤红,竟滴出血来,浑身血脉显露精红,旋即不再动了。

众刺客见宗炙如铁塔般伫立山峰之上,眼神寒气肆意,手中提着一具经脉爆裂的死尸,浑身斑斑点点全是血迹,真如一尊杀神一般。游仙遥虽貌不惊人,但招式千变万化,步伐精妙入围,举手间便可杀人于无形,顿时左右相顾,踌躇不进,一时竟无人再敢上前。

正在此时,刺客之中有人大喝一声:“让开!”一个八尺高的精壮汉子伸手拨开众人,疾行而出,他并未以纱巾蒙面,只见一头长发不束发带随风飘洒,面容刚毅,一双厉目闪耀精深光芒,浑身散发出一阵狂野的气息。他单手倒拖一柄钢刀,刀身铭刻异国经文,刀刃呈猛兽獠牙般的锯齿形状,乃是由异域波斯传到中原的神铁所铸,号为嗜血狼牙,刀尖在地上摩擦出一道火花。

身后跟随一位男子,只比这狂野汉子稍矮一两寸,只见他生得面如冠玉,一双细长凤目甚是俊美,头扎束发头带,身穿白衣随风飘洒,手执折扇,缓步而出,数不尽风流倜傥。

拖刀男子浓眉倒竖,斜跃而起,双手将嗜血狼牙凌空抡圆,朝宗炙迎头砍下,口中大喝:“明教叶苍穹领教高招!”

宗炙观其步履疾风,杀气迫人,刀挂精芒,知此乃与自己同一级数的宗师高手,不敢怠慢,将道人尸体随手抛置一旁,功聚右臂,硬封叶苍穹一刀。要知真气修炼到一定层次,便会生成护体真气,即便不运功力,寻常兵刃也不能伤。若运集功力,便与精钢铸铁没有分别,故高手相争,飞花落叶也可为兵刃,有无防身利器反而并不重要。

叶苍穹刀芒一闪,嗜血狼牙自上而下直劈下来,正中宗炙手臂,只觉一股雄浑的抵挡之力反泻而出,与刀劲激烈撞击,二力相较实在难分上下。

叶苍穹终是身在半空,全力一刀未能制敌,反被反震之力震得虎口酸麻,无法变招,只得借势后翻,飘然落地。

宗炙本待硬接一招,再出拳击杀叶苍穹,怎奈他以守式本就吃亏,兼之刀力如此强横,只化解便已倾尽全力,最终还在臂膀留下一道血痕,以守转攻之势再不能续。

叶苍穹脚一沾地,朗声笑道:“好功夫!再接我几刀!”未有丝毫停留,嗜血狼牙如狂风骤雨一般向宗炙袭来,最精彩处,乃是每一刀都劲力不一,缓急不同,时而举重若轻,时而举轻若重,将这三十余斤的神兵利刃舞得犹如臂使,教人难以辩清,实是非常高明的刀法。宗炙神色凝重,不敢再有丝毫怠慢,辗转腾跃,以避刀芒,空隙处以炎阳神功催发罡气予以反击,二人战得势均力敌、难分高下。

那边白衣公子也飘身挥扇与游仙遥战在一起,他步伐甚是怪异,身形如游龙一般,每每于绝不可能处躲避了游仙遥的千影幻手,腾挪间笑道:“小子见过游老前辈。”

游仙遥进击两掌,冷然道:“风流公子邱龙棉,不过十余年,游龙步法与潜龙九式都长进不小嘛。”

邱龙棉脚踩奇步,避开掌风,折扇直取肚腹气海,答道:“岂敢岂敢,只是小明王之死如鲠在喉,我等日夜思量为主报仇,十年间不敢丝毫庸怠,今日一较,甚是气馁,与前辈所差仍是浩若江河。”

游仙遥凭空横移一尺,避过折扇,出手化为千影指击,向邱龙棉双目点来,微微冷笑,道:“风流公子真是谦逊得紧,如是少些沾花惹草的功夫,想必几年后武艺精进,小老儿便不是你的对手了。”

邱龙棉低头藏步,脚尖一点,斜飞而起,折扇打开,现出一副山水墨宝,向游仙遥脖颈削来,摇头叹道:“前辈莫再嘲笑小子,女子温柔如水,美丽天成,绝不能亵渎。吟诗作对,笑恋风花,此我天性使然,确是实难更改,想来追赶前辈,今生是无望了。”

叶苍穹与宗炙招式大开大合,劲气碰撞之声不绝于耳,气浪汹涌,飞沙走石,人不能近。邱龙棉与游仙遥轻功步法精奇,招式幻化无双,以快打快,不辨招式。四人高下相近,数百招难分胜败,只战得风云变色,人不敢近,双方便如此僵持下去。

突然,山道喊杀救驾声起,正是拱卫司的援兵杀上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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