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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经过这一两年在师傅的带领下,克白慢慢对现在的工作渐入佳境。跟着对材料一向严格把控的师傅学会了进行多家,多领域,大范围的市场材料价格调查,选用施工规范要求的货比三家的材料。去熟悉图纸,了解各项工程所需各种材料类型、数量,做好材料采购计划。材料出库的计量方法,协助项目负责人、质检员做好现场材料的质量检验工作……

一两年期间,尽管克白第一天来就已经知道师傅的那个绰号,不过他一次也没有叫过,师傅虽然脾气冲,但是无论在工作的技术方面、还是生活的经验方面,师傅已然成为了他成长中不可或缺的一位启蒙老师,至少现在对他自己来说,他已经不再惧怕交流,不再挣扎在孤独的另一面了。

“克白,在算盘王的带领下,工作越来越出色了。”祥哥腰间夹着一个黑色编织式的手拿包,站在仓库门口说道。

“祥哥来了,有日子没看到你了。阿嫂挺好的吧?”

“挺好的。对了,最近因为一场突如起来的强降雨,大家齐心协力、主动没日没夜的赶工程进度,加班加点的赶工期,现在比预期的还早推进了两天,所以明天给大家提早下班,然后跟着算盘王到深圳国际商场那等我,他熟悉那边,阳光酒店斜对面有家不错的“三合一”重庆火锅,我请大家吃火锅。”

“好嘞!头。我去上交今天的材料报表,顺便安排下。”

“来了有两个多年头了,都没好好的在这发达的深圳大城市逛逛。”工友望向车窗外,手掌故意拖着另一半为了躲闪旁人目光,呈现在车内的脸叹道。

伴随着余辉渐落,夜幕降临,接踵而来的是大大小小的建筑物,开始亮起了绚丽多彩得霓虹灯,打在车窗上,尽管有些闪烁耀眼,但看起来更加夺目,正如南朝梁代诗人闻人倩《春日》的诗句中所描述,“林有惊心鸟,园多夺目花,”这般对比之后,使得刚刚离开不久的建筑工地显得更加黯然失色。

车上的工友当然也包括我,被这样美不胜收的夜,迷得神魂跌倒,早已在车上如坐针毡,按耐不住想要下去浏览一番了,后来中途被叫停的司机师傅(食堂采购食材的师傅),把车子停在路边,我们集体跟着老陆师傅前往祥哥说的那个国际商场的方向去了,一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不男不女”,反正在那个年代,对于还没正式引进北方的人来说,这种惊世骇俗“奇装异服”的打扮无疑是别人眼里的痞子、流氓,不过在南方显然已经不足为奇了。

1977年刚恢复高考,因为党和国家的高度重视,公平的选拔人才制度,年轻人(当时有的已经结婚生子)走进高考考场,他们体会到了知识能改变命运的价值,他们的内心的大千世界也逐渐丰富起来,变得五彩斑斓,然而着装方面却依然是蓝、白、灰加绿这些沉寂的颜色,服装单调,就是那时候,“国防绿”和“蓝蚂蚁”这种笑称也因此垄断了中国人的视觉。

所以当今晚这一幕映入他们眼帘的时候,还是成为了他们当中议论纷纷的笑谈话柄。

男生大多都是穿着花衬衫,喇叭裤,鞋子是什么样子,还真看不出来,因为喇叭裤的裤长和裤脚口大多覆盖鞋面的长度,整个儿屁股被绷的倍儿圆,头发梳着中分型,抹着头油,乌黑锃亮,花衬衫上还挂着一副贴了标签的黑色墨镜,后来还是从祥哥那听到的,说是他们甭管是阴天、晴天,哪怕是到舞厅去蹦迪,都待戴着。而且那墨镜上贴的标签不揭,就是为了证明墨镜是正宗的“进口货”。

女生上身是领口扎着蝴蝶结的白衬衫,格子衬衫居多,高领黑色蕾丝打底衫的也有。喇叭裤搭配黑色厚底高跟鞋,烫着一头大波浪,有的甚至在波浪卷的头发上别了一副花框墨镜。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来来往往,目不暇接,成功“蒙蔽”了我们大批工友的目光。

挤出来嘈杂的人群中,马路对面正中央便是深圳国际商场,挂着深圳国际商场五个霓虹灯大字的牌匾两边是“爱我深圳,爱我中华”的八字爱国情。

我们穿过马路,走到了商场旋转门前,与祥哥会合,目光跟随者祥哥所指的一刻钟方向,正是阳光酒店的斜对面,我们看到了“三合一”重庆火锅店。

老板还和祥哥做了一个哥们儿间的手势,看起来祥哥应该经常去,老板很热情,服务很周到,不过普通话大概是南方人一惯的通病,经常“lan和nan”分不清楚的跟我们有说有笑。

“祥哥,这是你们要的麻辣老味道火锅,请慢用,我先去招呼其他客人,有什么需要招呼我。”

“行,你去忙吧,这儿有我。”

“来深圳可算是开了眼了,在我们那边,我也时常和哥们儿去吃火锅,不过都是形似一座宝塔一样的木炭铜火锅,铜锅里面有个烟囱,煮放的东西自然就相对少,偶而肉会粘到那个烟囱的铜壁上,最尴尬的是有时候因为铜火锅高度的原因,每个人都只能吃到铜锅朝向自己的那一面。这口铜锅不同,竟然是九个格子的。”看到锅里泛起红油涟漪和小红辣椒花椒佐料盖满的一刹那,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有点拿起筷子又放下的仪式感。

“怎么不敢吃辣?”祥哥笑着看了看工友。

“你们南方人都吃的这么辣吗?”

“我们重庆是被长江、嘉陵江两江环绕的地方,四面环山,空气湿度比较大,如果不吃麻辣,容易患上关节炎、风湿病。所以打小就开始吃辣,习以为常,等一下你们吃到的麻的木舍的花椒,辣的冒汗的海椒,是可以驱风祛湿的。说句玩笑话,在我的记忆中,除了石头和铁块,就没有什么不能放在锅里烫的东西了。”陆老抠像位专业的讲解员一样,用筷子往锅里夹着菜说道。

“那为什么叫做老味?”

“就是解放前,重庆的老味道,那时候听我母亲说解放网前还没有瓷砖,是土灶,用泥巴垒起来,石头一垛,有砖头就垛砖头。”

“对对对,说的没错,你一看也是重庆人吧!”站在一旁翻阅账本的老板不由自主的插入和陆老抠的对话当中。

“不过老板我倒是听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过,咱们这个汤是百年不换的。”

“百年不换?那还怎么吃,那不都臭了吗?”工友盯着不断发出咕噜咕噜声响的铜锅一脸嫌弃的说道。

“哈哈……,小伙子,你这个回答怕是想让我关门大吉呀。这个你们大概不太清楚,我们这个老油不换,但是里面的汤都是要换的。”

“老油?”

“就是每天锅里面的油打起来,然后把打起来的油以后积存下来,另一方面,我们的火锅底料也是很有讲究的,自己纯加工的,里面的海椒,是糍粑海椒,主要是海椒、猪肉,打成糍粑那个样子,然后再制作,里面加老姜、黄油,有白糖来提炼,然后做成底料,吃的时候呢,就把底料舀在锅里面,还要把老油放进去,再调料。”

“哦哦,原来做个火锅有这么多讲究和复杂的工序,难怪吃在嘴里,巴适得板。”

“好吃的很,简直麻辣又刺激。”

“克白,难怪你师傅脾气那么火爆呢!”

“那老板,你干脆给这店换个名字呗!叫……叫麻辣又刺激重庆火锅怎么样,总比那个什么‘三合一’叫起来更顺口,那个听起来不伦不类的,感觉与火锅没什么挂钩啊!大家伙儿说对不对?”祥哥搭着老板的肩膀,故意挑衅起来。

“就像你们口中说的九个格子的火锅,其实他叫九宫格火锅,为什么叫‘三合一’。是九宫格把火锅分为三个层次,不同的格子代表不同的温度和不同的牛油的浓度,中心格上下翻滚适合烫,十字格火慢开适合煮,四角格文火细磨适合酣。”

“‘三合一’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这不听老板说,连有文化的克白也怕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陆老抠,今天你徒弟怎么回事儿,平时走到哪都像个大诗人,今天怎么一句话没有。”

“今天我同你们一样,我也是个白痴,虽说平时跟师傅会出来采购,不过忙的东奔西跑货币三家了,哪有时间逛街,就连今天见得深圳国际商场,我之前也只是坐在车里晃了一下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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