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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入夜

许益从来不知道,唐宇还可以是一个话痨。两人讨论狩猎计划的时候,唐宇从来都是言简意赅,吃过晚饭,天色彻底暗下来后,两人在帐篷里各自打坐运气,等到了经脉承受极限,也不过刚过戌时。两人合衣趟在羊皮垫上,或许是受到野营氛围的影响,或许是陌生世界的生活里难免积攒了太多的感慨,闲聊几句,唐宇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

“能力选择就是关键,我当时只想着选一些能一直用下去东西,既没选银子也没合法身份,进来后就在汲县一个村子附近,村里人原本对我还满客气的,当我说要帮他们种地干活换取点盘缠的时候,你是没看到,村里十几个大汉拿着锄头和铁叉,追着我赶了数百米,直到确认我离开他们村子地界才罢休。”

“我一开始还以为那个村子里的人有病,不同意就不同意,我也没什么恶意,有必要打人吗,后来我又到几个村子里试了试,你猜怎么着?”

许益怎么说也在李家村待了一个月的时间,其中的内情还是知道一些的。

“还能怎么样,没打你算好的了,他们肯定把你当成境外流民,村里人最怕的就是这个,要是本地有田的大户都雇佣这些廉价的流民种地,岂不是绝了村里人的活路,”

“咱们这些外来者,一开始哪知道这些,最好的一次,有个老人给了我两红薯,让我有多远走多远,最惨的一次,是真的被人一棒子打在头上晕了过去,醒来后被丢在官道附近。”

许益还真来了谈兴,他和小七进入世界后生活方面还算顺利,因而不大明白为何那么多外来者会混到濒死的地步。

“既然找到官道,那你可以去城里啊,城里赚钱机会应该很多吧。”

“别提了,一没身份二没担保人,哪家商铺会招这样的伙计,城里的苦力活也被工头势力和地方帮派把持,还要逃避官府抓捕免费苦役送到矿山里去,就算乞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女子还能把自己卖了,男人想卖身为奴也没哪个大户人家会要的。”

“那你怎么活过来的,还能通过少林武僧的候选。”

“所以我才说运气好啊,饿了两天,我已经准备做拦路抢劫的盗匪了,便乘夜在城外官道拦下一辆驴车,谁知道里面会是一对拐卖人口的夫妇,专门找一些大户人家的孩子下手,听说大户人家的孩子白白胖胖才卖的出价。就这样我碰巧救了严家小少爷,得他们帮忙在官府补了个身份,现在想来都觉得侥幸。”

许益关注的却不是唐宇的运气。

“那你救人的时候,那对人口贩子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手吧,你杀了他们吗。”

“没有,这个世界太真实了,和隔着屏幕打怪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明知是NPC还是没敢下手,女的跑了,男的被我打伤,回城的路上因为要照顾小孩,也被他乘机逃了。”

许益有些小失望,自从上次血气增加之后,有个想法就一直在他心底酝酿。一句话在嘴边转了好几圈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你说,杀人会不会也能增长血气。”

一出口许益就有些后悔了,这句话他连小七都没敢问,或许是受了氛围的影响,一时没收住嘴。

唐宇也沉默了,这个问题实在太过沉重。如果说杀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能增长血气,那么杀外来者呢,是不是也有什么额外收益,这个秘密一旦泄露出去,估计所有进入这个世界的外来者都会疯狂的。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随着时间推移,这个秘密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晓。

“谁知道呢,你说我们在所有外来者中,算不算暂时排名前列的那部分。”

唐宇很机智的岔开了话题,许益也配合说道,

“中上吧,加入了门派,内功才刚刚入门,至少要两三年后才能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堂,与那些直接兑换了内门弟子身份或者某某长老私生子之类的,咱们在起步阶段肯定比不上。”

“不过等我们拿到与武学相性配套的秘籍,将来成就如何就看各人本事了。”

许益自不愿承认比别人差,解释了一句,心里那点恶趣味又蠢蠢欲动。

“对了,你选的武学相性是什么,获取难度高不高啊。”

不过这次许益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唐宇根本没选到。

“我倒是想选来着,可惜犹豫的太久,所有选项都提示兑换数量已经耗尽。听你这么说你应该是选到了一个,怎么样,那玩意有用吗。”

“还不知道,有相性没武功,选了也没用。对了,你说明天我们该怎么办,继续像今天这么守着吗。”

这回轮到许益转移话题了,他可不想被继续追问,从而暴露他那尴尬的武学相性。至于唐宇剩余的能力值兑换了什么,奇淫巧技,天赋异禀,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好东西多得是,他若是问的多了,说不定还会惹起唐宇的猜忌。

唐宇也在犯愁,继续像今天这么守株待兔也太被动了,纸上谈兵终究只是纸上谈兵,他想说追踪野兽留下的行迹或者去它们经常出没的地方,但具体该怎么做,两人都没有任何经验。讨论了一阵,拿不出任何可行的办法,只好决定等剩下三只诱饵都消耗完后,再考虑改变策略。不过对于此次狩猎的收获,再没有早上入山时那么乐观。

心情不好,自然也就没什么谈兴,两人把衣服内磕人的防具解下,盖上毛毯,许益默念数羊大法,大概数到三百多只,终于陷入梦乡。

许益再次醒来,是被外间传来的“沙沙”声惊醒的。许益一开始只以为是起风或者下雪闹出的动静,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一声鸡鸣突然响起,马上又似被卡了脖子,鸡鸣声戛然而止。

许益悄悄挪到帐篷入口,解开绑着的绳结,透过缝隙向外张望。外面一片漆黑,借着雪地映射的微弱光线,勉强辨认出一个半米多高的黑影,看那个头,绝对不是野狼这种中小型动物。老虎还是豹子?熊也有可能,熊在冬天只是减少活动而已,并非真正的需要冬眠。

许益没敢声张,俏销摸到唐宇的位置,轻轻将他推醒,

“什么事。。。”

许益嘘声打断了唐宇的询问,又指了指外面,小声提醒道。

“外面来了个大家伙,一起去看看。”

唐宇点点头,两人移到帐篷门口,再次确认了外面的黑影,又转回了帐篷中央。

“怎么办,是出去干一场,还是等它自己离开。”

毫无准备的遭遇,而且还是虎豹这类大型肉食动物,环境又是晚上,人类的视力可不比野兽,要说心里没一点紧张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干,怕什么,不过是一头畜生,这都不敢上,以后在江湖上怎么与人争斗。”

许益咬牙切齿的往身上套着防具,面孔都有些扭曲。

唐宇没有说话,许益说要战,他也不想被比下去,两人互相壮着胆气,尽量不弄出过大的声响。

唐宇把轻盾套在手上,就要当先冲出去,被许益一把拉住。

“从后面走。”

许益用毛毯包裹这雁翎刀,把拔刀的声音降低到最小。雁翎刀的尖端十分锐利,一下刺穿了羊皮幛子,反复拉扯几下,割开可以容人钻出的切口。唐宇先钻了出去,许益再想找取弓箭的时候,手上意外碰到一个小圆筒,心中一动,有了一个想法。

见许益也钻了出来,唐宇不敢说话,扬了扬手中短弓,又指了指两丈开外的黑影,外面的篝火早就熄灭,黑影的位置大概是鸡笼旁边。竹条编织的鸡笼非常有韧性,以至于黑影迟迟没有将猎物啃食一空。

两人躲在帐篷后面,把箭搭在弓上。咻咻两声。唐宇运气不错,一箭射在了黑影中段,插入了皮肉,许益太过贪心,瞄准的是黑影头部,箭矢擦着黑影滑过。

黑影受痛,“嗷~”的一声,转过头来,碧绿的眼眸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是老虎,举盾。”环境漆黑一片,黑影的动作又十分迅捷,许益只来得及大喊一声,便感到盾牌上传来一股大力,被撞飞了出去。许益倒地后,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才顺势站了起来。这套动作是他预先构思好的,只要倒地,不管有没有必要,他都会依样做一遍。唐宇并未被黑影的扑击波及,下意识的刺了一剑,手上有命中的受力感。

黑影一击未果,身上还添了一道血口,又转过身体,伏低警戒,随时有可能再次扑击。

虽然左臂还有些麻痹,许益还是忍痛将盾牌横在胸前。四周光线太暗,即使运功于双目,黑影的动作轨迹还是看得不大清楚。一时间两人只敢举着盾牌防御。互相靠近了些,与黑影对峙着。

“不用怕,野兽的攻击方式很单调,躲在盾牌后面,横向躲闪,别后退。”

许益大声喊话,给唐宇打气,也是要趋势自己心里的紧张。

黑影再次发起了攻击,这次它的目标是唐宇,不过只扑击到一半,就被突然蹿起的火光吓的顿住。这是许益离开帐篷时,将火折子引燃放在毛毯边上,在无光的环境与野兽死拼,太吃亏了。

火光照印下,黑影的面目终于完全显现出来。体长近三米,棕黑色的纹路遍布全身,四肢虽短却格外粗壮,尾巴翘起一个弧度,长而有力。前腿背部,还插着一只箭矢。

趁老虎被火光吓住,许益抓住机会,一刀刺在老虎屁股上,又快速抽刀躲在盾牌后面。一道黑线划过,抽在盾面上,发出咚的声音。

背后受袭,老虎反射性的转身欲扑,却被唐宇有样学样,刺在了它来不及转过的腰部,老虎受痛之下,四肢发力,一下横跳出数米远。

借着火光,还能看到老虎腰部不断有鲜血冒出,很快便在地上积累了一滩暗红。这一剑唐宇用上了内力,刺的极深,再加上老虎横跳的拉扯,豁开了一条很长的创口。

猛虎受伤更激发了凶性,即使两个人类就站在帐篷引燃的火堆旁边,它也毫不畏惧的扑了过去。

有了光线,许益与唐宇已经可以看清老虎的动作,很轻松的躲过了第一次扑击,不过老虎的反应十分迅速,刚刚落地,第二次扑击又由背后攻来,许益刚刚向左全力闪避,身形还未稳定下来,只能勉强扭转了身体,把背部卖了出去。

老虎的前爪拍在许益背上,棉衣被利爪划开,还好衣服下面的镇店之宝很给力,许益只是被巨力打翻在地,马上翻身把盾牌挡在胸前,老虎的第三次扑击直接压在许益身上,不过许益藏在盾牌后面,又有面甲护腿的保护,老虎一顿扒拉,竟然找不到的下嘴的地方,此时唐宇也跑了过来,他一剑劈向老虎的脖子,想要一击必杀。

不过唐宇的剑法也是半吊子,长剑砍在老虎后脖,再顺势一拉,锋刃划开了皮毛,但也就如此了。

老虎又转而攻击唐宇,许益得以乘机爬起身来,拾起地上的雁翎刀,想都没想又借着盾牌的防护攻击老虎背后。应付了老虎几次攻击,两人已经有了默契,老虎主攻一人,另一人便抓住机会给它添几道伤口。

接连受创,老虎明显也有了惧意,在右后腿受了一记重创后,连速度都降了下来,伤口还不断有鲜血渗出。求生是所有生物的本能,老虎也会怕死,再狠狠盯了眼前两个人类,终于缓慢向着身后的黑暗退去。唐宇想追,许益却大声喝道。

“别去,黑暗里很容易被偷袭的,”

唐宇立马顿住脚步,许益上前拉住他,回到火光照射范围之内,两人背靠着背,警戒可能来自黑暗中的攻击。两人又缓慢移动到熄灭的篝火旁,把烤干的树枝点燃,投向黑漆漆的四周,确认老虎是真的退走后,才彻底放松下来。

“呼!”两声并做一声,许益和唐宇都长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刚才的战斗时间虽短,两人身上最多也只受了点擦伤,但精神上的紧张感却丝毫不觉得轻松,只要过程中有一个失误,就可能丢了小命,老虎的攻击可都是奔着喉咙去的。

帐篷的火势开始减小,看着满眼狼藉的营地,许益与唐宇,相视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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