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玉的系统正在重新启动。
控制室中央的座位上，十二岁和十八岁的徐子玉一小一大一同坐着。
“你的机甲开启还有密码？还有自主意识？”
十二岁的少年忽然开口。
“密码？没有。”
“那这串数据是怎么回事？它传给我的。”
“数据？”
十二岁的徐子玉将终端上刚刚接收的一串看起来杂乱无章的字符转给身边的人。
从未见过的密码组合，像是有规律。
青年皱眉，走下操纵位，划出自己的项链终端上的的键盘，开始将那串字符分解组合，投影字符中指尖碰撞，分开或合拢。
十二岁的徐子玉坐在操纵位上，开始慢慢尝试操纵机甲，机械座位分开，重新变成手，牢牢地抓他背后，与机械手接触的地方忽然产生一股温热的感觉，与脊柱连通，整个人立在半空中。
与此同时，机舱外的视角里，雪玉也已经从地上站起，悬浮在空中。
全息操纵。
六年后的机甲驾驶手感，真是完美，十二岁的徐子玉心中暗暗感叹。
“哔——！”
雪玉操纵台前，大屏幕蓦然展开。
“这是......信号追踪。”
十八岁的徐子玉面色沉静，但是心中已经确定了，在自己昏迷过去的期间，有人对雪玉做了手脚。
机械手缓缓下降，十二岁的徐子玉跳下，来到十八岁的徐子玉身边。
“谁的信号？”他仰头问未来的自己。
“不清楚。”
平面信号追踪中，被关注的小红点正在向某个方向匀速移动
下一刻，简单线条平组成的信号追踪发生变化，从二维到三维转化，信号源不断放大，影像渐渐清晰。
那是一台蓝色的机甲，线性流畅，身姿矫健。
视线不断被拉近，但仿佛被察觉一般，机甲头部开始透明化，逐渐显现出里面的人影。
“小珞？”十二岁的徐子玉不由得惊呼。
另一个徐子玉脸上的沉静再也挂不住了，眉头狠狠地皱起来。
画面中显示的杉珞对一切毫无觉察，此时正坐在软垫上，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无尽深空，头一下下点着，昏昏欲睡。
忽然，像是被人喊道，她忽然清醒，准头望向身后正在慢慢走近的另一个人。
“季，何，书。”十八岁的徐子玉咬牙切齿。
他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确信，那突如其来、遮天蔽日并让自己昏迷的白光，是季何书搞的鬼！
紧赶慢赶，小珞还是被季抢了过去！
“他到底想要对小珞做什么？”
画面还在放大，越来越大，甚至能看清杉珞鬓角茸茸的碎发。
最终，画面定格到杉珞太阳穴处的两片透明薄片上。
“季何书！你敢！”
十八岁的徐子玉控制不住力道，一拳砸向身边的机械壁上。
十二岁的徐子玉虽然不知道那两个薄片到底有什么用，但是他确信自己刚刚看到，正在朝杉珞走去的季何书手中拿着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他转头问身边未来的自己。
“‘直面死神’，引爆装置，六年后才开始出现，星际匪盗的最爱，能让人质在头脑最清醒地感受自己太阳穴上的贴片被引爆。”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小珞......”
十八岁的徐子玉却是再没管十二岁的自己的震惊，手指滑动，画面倒放，重新变回二维的信号追踪。
“距离我们不远，跟上去！”
......
雪玉所剩不多的能源，不知什么时候被重新装满了。
雪玉的性能，虽说不能说所有机甲中最好的，但至少也是顶尖的级别。
然而在紧追的途中，蓝色的机甲始终和雪玉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不管徐子玉有没有一次次地将雪玉的速度提升至超载。
他到底是谁？！
强大到无法试探出边缘，但又无比低调神秘。
机甲再度开启全息模式，无尽虚空景象在身边迅速倒带，渐渐地，十八岁的徐子玉感觉到了熟悉。
这是六年前，和四环虫将战斗，小珞重伤的地方！
一切似乎又回归到记忆中的模样！
他低下头，视线中，六年前的自己还坐在机舱的地面上，迅速浏览着自己刚刚传给他的所有与虫族战斗技巧的信息。
不，不一样。
这一次和小珞在一起的时间更短，六年前的那次，十八岁的自己选择隐瞒，暗自带小珞逃离，波折了一年的时间，自己当时一直跟在季何书的身边，所有的重要信息都是季何书传递；但是六年之后的今天，自己选择与十二岁的自己和盘托出，但是重要信息传递人变成了自己，和小珞待在一起连一个月不到就分开，季何书的意图也更加明显......
更加明显？季何书的意图？！
十八岁徐子玉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滞。
十二岁的徐子玉发现，雪玉忽然停下了，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半空中操纵雪玉的人。
“怎么了？为什么停下？”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十八岁的徐子玉苦笑，视线下移，额前碎发遮住那对一直一来充满着无尽朝气的眼。
“明白了，必须是我，为什么必须是我？或者说......我们？”
“什么必须是我们？”
“杀死四环的虫将，必须是我们。”
“四环虫将？”
“是的，四环虫将。”十八岁的徐子玉抬头，直视眼前六年前的自己，曾经的自己，稚气未脱，无惧无忧。
“季何书比我强，强太多，我甚至怀疑他已经不仅仅是S级的机甲师，但是无论是六年前的那次，还是六年后的现在，他的意图从来都没有变化，就是要引我们去虫巢，去斩杀那个即将成为虫皇的四环虫将。”
“他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他看来，必须是我们。
斩杀了虫将，虫群无首，也必定不会有秩序地发动虫潮，从结果来看，幸免于难的是虫洞另一边的整个联邦性星系。
我们将成为拯救联邦的英雄，但要以以小珞跟着季何书消失为代价！”
十二岁的徐子玉呆住。
“也就是说，季何书的用意是，让我们拯救联邦？为什么小珞是代价？！”
“凭借他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带着小珞走出虫洞，但是他没有。我等了六年，小珞没有出来。”
季何书的意图是将自己引向虫巢，那么无论雪玉是什么样的速度，都不可能追上前方的蓝色机甲。
十八岁的徐子玉将机甲设置为自动驾驶，随后闭上眼，泄了气一般向合拢成座椅的机械手靠回。
他伸出手臂遮住双眼，遮住双眼中的脆弱。
“我不想拯救联邦，”他声音低沉。
“我只想，拯救小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