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觉告诉周依依自从得罪了蒲璞玉,她摊上了事了;遇到这种事,她应该避恐不及,再不然也应该同之前被赶走的护士一般的逃之夭夭;可她周依依是谁?什么优点都没有就喜欢迎难而上,蒲胥因的身份越是神秘,她越是好奇的想一探究竟,这种好奇可以归咎为生死相随,不死不灭。
这天,周依依照旧给蒲胥因做了一遍全身检查后,又被他毫不留情的给赶了出来,他这种怪异的举动让周依依想起那遥远的‘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的案例,都是同样的狼心狗肺,不懂人情世故;她那么尽心尽力的伺候,到最后却换来一句:“没事的话,你可以出去了。”
好吧,知道蒲胥因这个人天生含蓄,感谢的话不好意思说出口,加上话又不多,沉闷是难免沉闷了些;可最关键人家还偏偏有那股吸引人的资本的。
无聊闲暇,翻看手机,周依依才猛然发现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昨天她胆战心惊的在地下室的资料室中拍的照片忘了发给老师!这记性真的应该丢回母胎里再练练。
发送成功后,正等着回复短信;突然妇科医生蓝一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拽住她的胳膊,语速极快的说道:“太好了,终于遇见一个活人了;那个,依依,我这边有一个孕妇要堕胎,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我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一趟。”
说完也不等周依依点头答应,就把病例往她手里塞:“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我真得走了,再次感谢。”
又一次,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周依依呆呆愣愣的看看病例,又看看蓝一那个小妮子身影消失的方向,一只手还维持刚才看手机的动作,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把手机收了起来,再次把目光投向病例:莫如绿,女,25岁,堕胎。
敲响妇产科的门时,莫如绿正坐在座位上静静的等待着;周依依走过去坐下后,看着手中的病例开始询问一些基本情况:“孩子一个多月大,尚未成型,为什么会想着堕胎,以你现在的年龄,是正适合生产的年龄。”
“我看你现在的年龄也是正适合生产。”莫如绿抠着自己上了颜色的长指甲,满不在乎的说道:“请问,你怎么不回家生孩子。”
“。。。。。。。”周依依一时竟不知该怎样接话,抬头看着她,一身波西米兰式的碎花长裙,金黄的头发烫成大卷披于肩后,一颗不大不小光泽光亮的蓝宝石挂在脖子上更显皮肤白皙;不过她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她本就精致的脸庞却画蛇添足般的上了一层厚厚的妆粉。
“给你一个建议,或许你不化妆更显青春美丽。”
“你倒是有趣。”莫如绿笑了两声,放弃了抠指甲,抬头看着她:“你是第一个夸我不化妆漂亮的人,虽然知道是假的,但我喜欢。”
她那秀气的眉毛轻轻的皱起,开始不断的打量着周依依:“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周依依本打算再问一些建设性的问题,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进行手术,可在听到莫如绿的发问时,自然而然的抬头与她对视,看了好一会,虽觉面熟,但又完全无映象:“我们-认识?”
“哦,对了。”莫如绿惊喜过头一拍手:“想起来了,就上次在电视台的晚会上,你是和林阳在一起的那个。。。。。”
记忆渐渐回归,在晚会上那个高挑美丽,傲气十足的所谓林阳前女友正与眼前的这个孕妇重叠:“嗯,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你是林阳的前女友。”
说前女友那是周依依不确定的回答,林阳说他和莫如绿只是单纯的好朋友,根本扯不上‘前女友’这个词,虽然她并不了解,但林阳更没有理由骗她;
莫如绿笑的花枝乱颤,并不打算开口说话,而是细细的打量着周依依。
她也实在是坐不住了,在晚会上那么强势已经够让她难堪了,谁知现在会耍什么花招。索性直接把话题引上孩子身上:“孩子确定要流吗?”
“当然。”她回答的理所当然:“一个意外的产物,她的命运就是注定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周依依本打算再进行一番劝说,可看莫如绿如此坚决的态度,也就没必要再开这个口,只是说:“孩子的父亲呢?难道也同意你打胎?怎么没陪同你一起来?”
“孩子的父亲啊?”她陷入了沉思,仿佛在极力的回想孩子父亲的容颜及名字,最后一无所获:“不知道,不记得了。”
“。。。。。。。。”一阵黑线,周依依表示很无语,这事也能忘记;她没在询问,开始低头写一些简单的步骤;
突然听到对面的声音带着试探性的又慢慢响起:“其实这孩子是林阳的。”
“什么。”周依依一时脑袋短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后镇定自若的开口:“那就好,把林阳叫来吧,也省了你满世界找孩子父亲。”说完复又低下头继续写着。
对于周依依的反应,莫如绿显然是失望的,她狡黠的眸子盯着周依依波澜无惊的脸庞看了又看,疑惑的问道:“怎么?你不吃醋吗?”
“我为什么要吃醋?”周依依抬起头反问,愣了一秒,继而恍然大悟:“上次在晚会上我和林阳也只是初相识,只是普通的朋友,娱乐报道上的内容都是虚假的,而且当时你也在场不是。”
莫如绿了无声息的点点头,脸上的戏谑的笑容也开始一点一点的收回,看着眼前这个待人和善,真诚,善良的周依依,突然就后悔起之前在晚会上不该恶作剧的捉弄她;
“对不起啊!”触及到她疑惑的双眸,莫如绿继续说道:“我为我上此在晚会上无理的行为向你道歉。”
周依依反应过来失笑:“没事,我早就不在意了。”手续已基本写完;
“你选择药流还是人流?把林阳叫来签个字就可以进行手术了,有一件事我想我跟你明说一下。医院是不允许孕妇不在陪同下做手术的,爱人,家人,或者朋友签字都可以。”
听到药流,人流,莫如绿就浑身恶心的直起鸡皮疙瘩,她有些可怜兮兮:“能不能换一种流法啊,虽然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要这个孩子了,可也不忍心她走的那么凄惨。”
“有啊!”
“什么方法?”
“十月怀胎,生下来。”
“。。。。。。”莫如绿顿时嘟起嘴,有些泄气,她耷拉着两条腿靠在背椅上:“你这个方法更残忍,那算了,药流吧!”
说的轻描淡写,可其中的苦只有她自己受着;她拿起手机,毫无章法的乱翻了一阵,咬着嘴唇犹豫了一番开口说:“我骗你的,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林阳的;而且他根本就不会来签字,因为我压根就不想让他知道我怀孕的事。所以你要答应我,千万别告诉他。”
对于这个答案,周依依显然没有半点的意外,一来,她是因为相信林阳,二来,在她不了解莫如绿这个女人之前,她说的话可信度基本为零。
可突然又开始同情起她来,直觉告诉周依依,在她身上一定有着许多故事;可回过头来一想,谁的人生没有故事,谁的生活不是轰轰烈烈的打马而过。
这让周依依突然想起了初到美国求学的经历:
那时的街道是宽敞明亮的,那时的学校是宏伟壮观的,那时的人是陌生冰冷的,后来她勤工俭学,到华人密集的圈子打工,再后来就遇到了沈乔。
“哎哎,你发什么呆呢?”莫如绿正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一抬眼正瞧见周依依两眼迷茫,六神无主。
“哦,那个,没事。”周依依回过神来,冲她一笑:“既然如此,那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改天叫上家人或朋友一起来。”
她站起身打算离开,却见莫如绿仍在原位坐着,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我父母不在本地。况且他们若是知道我未婚先孕,还不得活活给我扒下一层皮来,那些朋友也都是全部不靠谱的主,我不想让她们嘲笑我。”她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周依依,眼眶氤氲:“所以,除了你这个朋友,我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而且你也是我朋友,完全有义务替我签这个字的。”
前几天还是情敌加死对头,如今这么快就晋升为好朋友闺蜜了?周依依有些不可置信,这听上去未免也太匪夷所思,太梦幻了,医生怎么能代替病人签字呢?且法律上说不过去,就连医院恐怕还会追究其责任。
“按理说,医生是不允许给病人签手术同意书的;既然你信的过我,把我当朋友,那我就牺牲一回,替你签这个字,但前提是你的主治医生得换成别人。”
“真的吗?”她心花怒放,就差抱着周依依亲吻:“那从今以后我们可就要绑在一起了,你不能离开我的身边,因为你知道我的秘密,所以你别想逃。”
说的坚决果断,半威胁半真诚。
虽然周依依不知道此做法是否合理,但内心告诉她,她应该帮助这个可怜的未婚先孕女士,且不说她和林阳认识,就她能顶着巨大压力与侮辱还能乐观的选择把孩子打掉重新开始新生活而言,她还是应该报以佩服的。
“嗯,蓝一有事请假了,你明天再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