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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切总算雨过天晴了,杨广吃得下食物也已经康复不再作呕了。

早已捎信到唐国公府,今日李渊携年仅九岁的次子李世民来到了总管府探望杨广。

总管府后院是一座面积高达三百多平米的花园,园中设有雅亭,从后院两侧,两条廊道直通雅亭,站在雅亭上,能纵观整个总管府,和总管府后的别院。

恢复了原貌的杨广有凤茵陪伴每日心情大好,这些日子,刘仁恩和段文振一直守护着杨广安心休养生息,也一直在紧盯着总管府内外,生怕再有人进府内行刺。为了让杨广安心养病,他们谁也没有跟杨广提过那两个杀手的事。

雅亭上的杨广和凤茵有如一对才子佳人,站在远处观阅两人,就像是一副优美的画卷。此情此景,就像回到了当初还在晋王府内的模样。

宇文化及是最见不得凤茵和杨广亲热的人,站在廊道上的他看着杨广和凤茵牵着手欣赏风景,攒了一肚子的怒气,无处释放,他用力一锤身旁的梁柱,气冲冲的离开了后院。刚一走到后院门口,刘仁恩和段文振领着李渊和李世民就走了过来。

刘仁恩问道:“宇文公子?你要去哪?”

宇文化及见有生人在,立刻就收起了自己暴露的情绪,道:“不去哪,就是不想在这儿呆着了。”

段文振取笑道:“哦,你是见不得凤茵和殿下好吧?”

刘仁恩严肃道:“文振,别胡说八道!宇文公子,唐国公来了,我们一起去找晋王吧。”

凤茵和杨广的雅兴始终还是要被人给打断了,身为晋王的杨广也总是会有其他忙不完的公务。很快,刘仁恩一行人就穿越廊道走到了雅亭内。

“参见晋王殿下,参见王妃!”李渊等人拱手施礼道。

杨广的脸上总是难掩内心的幸福感,满面春风的回了个礼,道:“唐国公!前些日子,有劳各位为了本王的事伤神了。”

李渊答道:“这是为人下属该做的,晋王何须客气?”

“晋王哥哥!”小世民突然冒出来喊了杨广一声,杨广兴奋的捧着他的脸,道:“世民?都长这么高了?”

“晋王哥哥,世民好想你啊!”李世民突然上去抱着杨广,像杨广的小弟弟似的。

李渊走近拉开了李世民,道:“世民,你连辈分都没有捋清楚吗?晋王是你的皇表叔,你怎么称呼他为兄长了?”

杨广很宠溺的抚着李世民的后脑勺,道:“哪来那么多辈分,感情好才被称为兄长,是吗?世民?”

“对对,就是这样!”

机灵的李世民不禁惹得杨广身后的凤茵多看了两眼,凤茵是一个懂得占候看相的人,一见年幼的李世民,凤茵的心像是被石子敲击了一下,眼前这个孩童给自己的感觉太特殊了,可实在又看不出他哪里不一样,为了解决心中的这个疑惑,凤茵主动迎上去跟李世民做了第一次交流。

“你叫世民?”

李世民抬眼一看,眼前的这个姐姐真像是仙女下凡啊,九岁的李世民看得魂都跑出体外了,炯炯有神的眼睛扫视了一遍凤茵后,情不自禁的念道:“《诗经》中的窈窕淑女,就是姐姐这样吗?”

自己儿子这么点大就学会看美人了,李渊尴尬极了,凤茵和刘仁恩,段文振都大笑不已,唯独宇文化及很厌恶其他男子夸赞凤茵,就算是个孩童,宇文化及也无法忍受,对年少的李世民翻了个白眼后,又转身面向一边去了。

杨广听后,同样对李世民的话有感触,道:“世民,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凤茵姐姐就是书中所言的窈窕淑女,她也是晋王妃。”

李世民听杨广介绍凤茵是晋王妃后,突然就变得木讷起来了,好像还很失落的样子,嘴里叨叨念着:“晋王哥哥真是好福气啊!”

谁也不懂这个九岁孩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李世民还未到情窦初开的年纪,可看凤茵一眼,却灼心般慌乱了。凤茵很想探究他,因此立刻就在找话语带走李世明了。

“唐国公携世民前来,一定不仅仅是来探望晋王的吧?想必你们还有重要的事要谈,我先带世民下去了。”

李渊答道:“好,有劳王妃了!”

凤茵和李世民离开,李渊才说及起了那两个杀手的事。他问道:“晋王,你可曾记得,你昏迷的那日在祁县南边大街上那些刺杀你的蒙面刺客呢?”

“记得,仁恩说那两个活口你带走了?”

“是,他们现在还在大牢里囚禁着。晋王要去见见他们吗?”

杨广端详着李渊,答道:“不必了,唐国公带走了那两个刺客,不就是在煞费苦心为本王办事吗?你一定审问出结果了吧?”

“审是审问了”李渊继续道:“其实根本不必审问什么,跟在王妃他们身后追杀你的人,可想而知是谁派来的。有两种结果,一种是太子的人,一种就高冲他们的人,可究根结底,都是太子的人。”

杨广叹了口气,感慨着:“是啊,皇兄一直想毁了本王,只有他才会想我死。可本王之前也有得到消息,说太子被父皇禁足了,他怎么派人来杀我呢?”

宇文化及站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插了句话:“秦王早就来并州了!”

秦王杨俊和几个弟弟,一直都是和太子杨勇走得近的人,杨俊能来并州插上一脚也不足为奇,那派人刺杀自己的人就肯定是杨俊了,越探讨这件事,杨广的心就越沮丧。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啊,为什么他们总认为自己会跟太子抢皇位呢?

杨广惆怅极了,他在雅亭里移挪着步伐,内心的烦忧无处可安放。杨广的苦恼,身边的下属都看在眼里,段文振劝说道:“殿下,把刺客和高冲他们都带回大兴城交给皇上吧,您再不反击,迟早会死在太子和几个弟弟手上的。”

“属下也这么认为,殿下,您是福大命大才在那个时刻的刀口下遇见了文振他们,可好运不会眷顾谁一辈子的,二圣对您宠爱有加,又最信任您,您把并州的事都呈上去告知皇上和皇后娘娘,他们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刘仁恩也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可杨广依旧是摇摇头,道:“这件事牵连太大了,就是因为父皇和母后太宠爱太信任我,一旦这些事呈报了上去,加上太子之前犯的错,他的储位必定不保,储位一旦改立,朝局就会动荡,本王也确实没有必要把高颍给得罪了,总之,本王不想这件事闹到不可收拾的局面,那样,本王是可以在父皇和母后面前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可大隋朝廷就会动荡不安,作为一个皇子,这是本王最不愿看到的。”

李渊对杨广的胸襟佩服的五体投地,道:“所以,殿下的意思是愿意自己含下这次的弹劾奏折,也愿意忍下行刺事件,还愿意原谅高冲他们几个?”

杨广的心里很矛盾,他这里是什么都过得去,只是不知道杨勇那里过不过的去,也不知道凤茵的想法是怎样的。

“这件事本王还得和王妃商量商量,明日再议吧。”

杨广执意如此,作为他的下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另一边,凤茵和胖胖把李世民带到了书房谈话。两人对立而坐,李世民不愧是国公府的公子,站如松坐如钟,九岁骨子里就透漏出一种桀骜的高贵之气。谈起话来,两人也不像是刚刚认识的人,他总是对凤茵一副亲切的笑容。

“凤茵姐姐,以前我怎么从来没见你来过晋阳呢?”

凤茵笑道:“因为我才刚为王妃啊!”

“哦,原来如此。真可惜世民比你晚生这么多年,不然,世民也好想娶一个像姐姐这样的窈窕淑女。”

李世民把凤茵和胖胖逗笑得合不拢嘴,凤茵道:“你这个小鬼滑头,这么小就想着娶亲之事了?”

李世民像个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哀愁道:“哎,只可惜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像姐姐这么独特的女子了,我也不想成亲了。”

这话一出,凤茵和胖胖更加啼笑皆非了。

“行了行了,你别再逗我笑了。在姐姐心里,你就是孩子,说话不要跟个大人似的,很别扭。”

李世民的表情更加夸张了,他瞪眼答道:“什么大人孩子的,我的话都是心里话,绝不是在奉承姐姐。”

“好。姐姐相信你。”凤茵注视着李世民的眼睛,问道:“世民,咱们不谈那些红尘俗事了,姐姐问你,你长大以后,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李世民微微侧着头想了一想,郑重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在年少的李世民心中,天地之心惟是生物,天地生万物而不言,圣贤应当深察天地,体恤天心,代天立言,彰显天心慈爱。生而为人,更要树立崇高的人生方向和价值观,让民众去践行,实现生命的意义。而知天命,知天性,就是为往圣继绝学。李世民的心中也有一个“太平盛世”的梦,太平盛世就是大同之世,让“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他更认为:没有智慧,就不能为天地立心,也不能为生民立命,不知道什么是往圣继绝学,就不能为万世开太平。

这样四句话,让凤茵自叹不如。难怪她一见到这个少年就觉得他与众不同,他的气质甚至都把她心中敬仰的英雄杨广给比下去了,只是李世民现在还是孩子,长大一点,他的作为也许能超出常人。凤茵对这个孩童满是欣赏之情,她最难忘的还是李世民在自己面前那种谈笑风生的气魄,即使在自己的长辈面前,李世民也毫不怯场。这种从容不迫,若不是与生俱来,一个几岁的孩子根本学都学不来。

“凤茵姐姐,你既然是晋王哥哥的正妃,那你一定认识勋儿姐姐了?”

“勋儿?当然认识,怎么了?”

“啊,没什么,勋儿姐姐也是世民儿时最好的玩伴,只可惜后来她去了大兴城了。我想知道她还好不好!”

凤茵微笑道:“勋儿很好呀,她居住在大兴城晋王府内,假如你有闲情可以上大兴城去探望她呀。”

李世民勉强一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摇着头答道:“知道勋儿姐姐好我就放心了,勋儿姐姐是个很仗义很可爱的女孩子,她远嫁大兴城,一定很孤独,世民想托凤茵姐姐好好照顾勋儿姐姐,可以吗?”

凤茵抿嘴一笑,伸手抚摸着李世民的头,像是抚摸自己亲弟弟的头那样宠溺的目光,道“当然可以”

……

这一次和李世民的谈话让凤茵极其难忘。凤茵在想:如果袁天罡在,或许能把李世民研究得更透。

后来,李渊把李世民带走了,凤茵依旧不舍与李世民的畅谈被阻,可又想想:人生在世,每个人都会历经不同的路,有的人万古流芳,有的碌碌无为,何必在意李世民的未来会是怎样的呢?又何必让袁天罡把他看通透呢?未来的十年百年,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自有他自己的造化。

凤茵欣然的接受了李世民的离开,只是,往后她在大兴城,他在晋阳城,再见也不知是何日了。对这个有着政治远见的孩童存留的那份美好,凤茵独留在心,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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