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湘儿被北宫原从地牢带回了“永泰殿”。
北宫原看着这个妩媚的弟子,道:“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好。”
贺湘儿慌忙跪地:“师傅,弟子有负师傅重托,给师傅惹下麻烦了。”
北宫原并不当回事,道:“只不过是死了梧桐谷一个弟子,无妨。”
“今日梧桐谷谷主的态度,一定不肯善罢甘休。”贺湘儿担忧道:“若是她非要一命偿一命……”
“那便一命偿一命!”北宫原将手中的毛笔蘸了墨汁,不急不躁在纸上写着。
贺湘儿跪在地上,心内惶恐,让谁给程枫偿命呢?郑元威的叔父位高权重,而且剑法精妙,一直很得师傅看重,一定不会让他偿命,那就只有自己了……贺湘儿越想心越凉,怕是难逃此劫了,她全身瘫软,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师傅,弟子,弟子知错了,还请师傅想法救救弟子性命……”
北宫原手中的笔停顿下来,他看看地上趴着的贺湘儿,道:“谁说要你偿命了?”
贺湘儿小命得保,疑惑地抬头:“不是我偿命,那是谁?师兄他……”
北宫原打断她的话,道:“今日之事,应该足以让月白对郑元威离心,甚至是恨。我们眼下要做的是如何让郑元威对她死心,然后甘心回长安去。”
贺湘儿想了想,忧心道:“月白此刻昏睡着,若是她醒了,一定会告诉师兄,是我将师兄的身份告诉她的,还挑拨她和师兄的关系,那便糟了。”
醒来?怎么可能!原来北宫原假借给豆月白输入真气,将真气逆行输入她的体内,她的心脉受损,要想醒来怕是难了,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沐凤的眼皮子底下所为,任谁都不会想到,是他暗中动了手脚。
北宫原自然不能向她言明,含糊道:“她昏迷着,谷主也不能保证她什么时候醒来。”
贺湘儿稍微松了口气。
北宫原继续道:“你办事很是机敏,虽然于剑法之上不开窍,但是却努力练习,在师傅眼中,你不比任何一个弟子差。”
“弟子有自知之明,不敢和诸位师兄相比。”贺湘儿诚实道。
北宫原放下笔,坐在书桌后,道:“起来吧,坐下说话。”
“谢师傅。”贺湘儿跪的久了,膝盖都有些麻了,她揉着膝盖,踉跄着在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
北宫原道:“湘儿,你此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或者说,什么样的生活才最让你满意?”
心愿?自己此生恐怕只有一个心愿,那便是能和韩一柏双宿双飞,曾经她怀了他的孩子,她很快就能实现这个心愿,谁知天不遂人愿,一切都化成了泡影,自己原本都打算这一生就这样老死在“半月春”,没想到韩一柏居然主动找到她,让她拆散郑元威和豆月白。
自从她和郑元威拜入名剑山庄,朝夕相处,郑元威处处帮衬她,教她剑法,他不仅出身好,性子也很好,这丰神俊朗的模样,更是让庄内女弟子倾慕。
相处了半年多,她都差点忘记了自己待在郑元威身边的目的,也不忍心拆散他和豆月白,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师傅和韩一柏一样,也想要拆散他们两个,而且师傅选中做这事的也是她贺湘儿,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哪,这件事终究还是她贺湘儿做了,她感觉很是愧对郑元威。
想到这,她心内一惊,自己居然如此为郑元威担忧,她仔细回想了下,这半年自己已经很少想起韩一柏,偶尔想起他,感觉只不过是一段不愿回忆的过去。
韩一柏仿佛已经不是她的心心念念牵挂之人……
北宫原看她陷入沉默良久,道:“湘儿可是想到了自己的心愿?”
贺湘儿回过神来,缓缓道:“以前自己的确有心愿,而且很……很固执,也做过错事,现在想想,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反而没有心愿了。”
北宫原摸摸胡须,道:“每个人的心愿,大小多少都不相同,但是都在追求自己最想要的生活。以前作为山庄中的弟子,我只醉心于剑法,当上这个庄主之后,虽然依然喜爱剑法,却不得不分出大部分时间处理山庄中的大小事务。”
“师傅无论剑法,还是治理名剑山庄,都很让人敬佩。”贺湘儿由衷赞叹道。
北宫原笑道:“还好,总算是对得起历代庄主留下的心血,身为庄主,不仅要将山庄发扬光大,更要让他在武林中占据一席之地!随着步步登高,心愿也在一步一步变大,想要实现这个心愿,单单靠剑法是绝对无法实现的,关键还要靠这里。”北宫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可明白?”
贺湘儿点点头,又摇摇头。
北宫原道:“你很聪明,知进退,这也是为师喜欢你的原因。”
贺湘儿连忙起身行礼道:“多谢师傅抬爱,弟子感激不尽。”
北宫原依然一副和蔼模样:“身为女儿身,应当早日择一良婿,举案齐眉,才不负此生。”
没想到北宫原居然说到了婚嫁之事,贺湘儿面色绯红,羞怯道:“弟子未想过此事。”
北宫原直接道:“你觉得元威如何?”
贺湘儿吞吞吐吐道:“师兄,无论相貌,人品,剑法,都是一等一的。”
北宫原道:“如今,他与月白有了隔阂,若是你二人能够在一起,倒也很般配。”
贺湘儿没想到北宫原居然有如此想法,慌乱道:“不……不……不妥。师傅……我……我一无家可归之人……怎么能配得上师兄……”
北宫原道:“他日元威回到长安,你自然做不了他的妻,但是做个妾,师傅倒是敢保证。”
贺湘儿红着脸,心内无比忐忑,她早已经与韩一柏有过肌肤之亲,怎能嫁于师兄,若是被他识破,后果不敢想象。
她连忙婉拒道:“师傅,这个好像不合适……我……”
“好了好了,这个以后再说。”北宫原道:“你先回去地牢吧,我累了。”
“是,弟子告退。”今晚的谈话,让贺湘儿摸不着头脑,庄主这番话说得她莫名其妙。
名剑山庄地牢。
这牢房内什么都没有,只有四堵墙,牢内没有烛火,不大的石窗透进来微弱的光,分不清白天黑夜,郑元威垂头坐在地上,月白在还昏睡着,他被关在这里,无法得知外面一星半点的消息,他想念月白,也担心月白。
被关在地牢里,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月白和程枫,为何突然对他态度大变,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程枫已经死了,唯有月白能解开这个疑团。不行,自己不能被困在这里,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吃饭了,吃饭了。”地牢甬道中传来弟子的分发饭菜的声音。
郑元威连忙走到窗口,一只放着馒头和剩菜的破碗,铛地一声放在了窗口,郑元威拿来饭碗,急忙道:“这位师弟,能不能通禀一声,我想要见师傅。”
这看守地牢的弟子,自然是认识郑元威的,他回道:“师傅吩咐了,这几日谁都不见,我也帮不了你。”
郑元威沮丧地回转身,如今连师傅都见不着,想要出这地牢,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豆月白昏睡了几日,没有转醒的迹象。
沐凤正在房中为她诊脉,有弟子来报,说谷外有人求见。
沐凤收起手,这豆月白的脉相有些奇怪,似乎有心脉受损之症,若是因为伤心过度,自己几副药材下去,也该醒了,为何她既没有醒,心脉受损也未好转?
一旁的连翘见她正在沉思,轻声提醒道:“师傅,谷外有人求见。”
沐凤回过神来,“何人求见?”
连翘道:“是云峦阁二少爷韩一柏。”
“怎么是他?”沐凤奇怪道:“喜帖也送到了,他怎么又来了?”
连翘道:“前些日子,他来送喜帖时,给月白带了两大包裹吃穿用度。”
沐凤明白过来,这韩一柏今日来,八成也是冲着月白,“这两日谷中事务繁杂,将他打发走吧。”
连翘道:“师傅,这韩公子是云峦阁的二公子,与月白有些交情,若是他能跟月白说说以前的事,会不会能让她尽快醒来。”
沐凤听完连翘的建议,道:“不错,这个方法可以试试,不过你一定要守着,千万别在出了岔子。”
“是,师傅。”
沐凤离开后,匆匆返回了自己的房中翻看医书。
韩一柏听闻月白病了,一路飞跑到了月白的房门口。
他扶着门框喘息了一会,待平静下来,才缓缓推开房门。
豆月白平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被子,两手放在身侧,就连他推门的声音,也没能惊扰到她。
韩一柏心直往下沉,他的道理脚步如同千斤巨石所坠,沉的难以迈步,他一步步走到床榻边坐下。
“月白……”韩一柏轻声呼喊着,豆月白毫无反应。
“月白,我是韩一柏啊,我来看你了……”依然纹丝未动。
韩一柏焦躁地回头看看连翘,道:“不是说她病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前几日来送喜帖之时,她还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连翘道:“我们过来说,别影响到她。”
韩一柏顺从地跟着连翘在桌旁坐定,连翘将这两日的事情一一说给他听:“事情就是这样,如今程枫死了,月白也一直昏睡着,事情究竟因何而起,也没人知道。”
韩一柏怒道:“这件事,郑元威和贺湘儿一定脱不了关系!他俩居然还装作不知情,太可恶了!他二人呢?”
连翘道:“已经被庄主关押在了名剑山庄的地牢之中,庄主还说,等月白醒来,一定搞清楚真相,给程枫一个交代。”
“哼,关在自家地牢中,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谁知是真是假!”韩一柏不满道。
连翘感慨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旁月白赶紧醒过来,不知怎的,师傅亲自给用了药,却都没效果。”
韩一柏奇怪道:“沐谷主乃是杏林圣手,怎么会一点效果没有呢?”
连翘摇摇头,连沐凤都不知道,她怎么能知道。
韩一柏重又回到床榻前,他将手搭上月白的手腕,好奇怪。她的体内怎么会有一小股真气环绕在心脉周围,而且还是与心脉相逆?她没有一点武功,看来这真气来的奇怪。
他掌中暗暗运气,想要用自己的内力将那真气逼出体外,没想到,那真气虽少却极强,韩一柏反复多次冲击,额头都冒汗了,却仍然无可奈何,看来为月白输入真气之人武功极高,修为深厚。
韩一柏暗自忧心,究竟是何人想要对她不利?
如果任由这真气在体内,月白恐怕再难醒来,韩一柏决定再试一次,这一次将那股内力缓缓逼离心脉,用自己的内力将它困在不影响心脉的地方。
虽然只逼退了两三寸,却让韩一柏如同大战了下次回合,衣服已经被汗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如今那真气暂时不会在对月白有所损害,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竟有血从嘴角流出。
连翘慌乱道:“韩公子,你怎么了?”
韩一柏微笑着虚弱道:“我没事。月白最近可有接触过什么武功高强之人?”
连翘奇怪道:“公子,怎么问这个?”
韩一柏掩饰道:“噢,没什么,随便问问,我是想她们身子弱,若是她醒来后,能习些武强身健体,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噢,原来是为了这个啊。”连翘回想了下,道:“平日里梧桐谷的弟子都不曾出谷,不过名剑山庄的郑元威师兄倒是经常过来,他算不算武功高强啊?”
“啊……自然算。”韩一柏道:“还有别的吗?”
“别的,别的……”连翘用手指轻轻点着脑门,回想着,她突然转身道:“我想起来了,月白昏睡的那夜,谷主和北宫庄主还来看望过。”
韩一柏道:“他二人还做了些什么?”
连翘摇头道:“不知道,当时我在门外守着,并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韩一柏思索着,沐凤没有武功,莫非是那北宫原?可是,当着沐凤的面,他怎敢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