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知道这黑珍珠珍稀,忙拒绝到:“这东西太过罕见,老夫受不得,身怀异宝,福祸尤未可知。”
郑元威有些不好意思,道歉道:“村长见谅,我一时考虑不周。只是喜爱这桃花源与世隔绝,清幽安稳,想助一臂之力保全。”
村长摆摆手:“你一番好意。只是桃花源不与外界来往,人口衰减,子孙后代也少,用不了多久,怕是这村子也要荒了。”
苏南急忙道:“爷爷,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接受郑公子的好意。”说着,又伸手去摸那黑珍珠。
谁知苏静抢先一步,拿了珠子,塞到郑元威手中,还不忘数落苏南两句:“哥,你可真是见财起意!爷爷,我都说了,我哥他不适合当村长,这下你瞧见了吧。”
苏静当着这么多少,丝毫不给苏南留面子,苏南恼羞成怒:“你……你……你个丫头片子,我不当村长,难道你当啊?”
苏静也不示弱:“我当怎么了?我当也比你强!”
村长咳嗽两声道:“吵什么,当着大家伙,也不怕失了脸面。不早了,大家先去休息吧。”
韩一山打着哈欠,和弟弟韩一柏回房睡觉了。
郑元威和豆月白主仆在院外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月白,我刚才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阿婵听得郑元威声音温柔,便借口走开了:“我去热些茶水。”
豆月白知道他是指赠珍珠一事,道:“有点。”
郑元威看看皎洁的月色,道:“你喜欢这里吗?”
豆月白点点头:“喜欢。不过再喜欢也只是路过。”
郑元威扶着豆月白的肩膀,将她扭过来,面对着自己:“月白,你此去奉州寻访医仙,我陪你可好?”
豆月白有些诧异:“郑公子不是要去名剑山庄拜师吗?”
郑元威看着豆月白道:“你可知,名剑山庄就在梧桐谷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梧桐谷。
豆月白有些激动道:“那你知道路吗?真的愿意带我去吗?”
郑元威笑了,刮了下她的鼻子道:“傻瓜,我当然会带你去。”
豆月白:“那会不会耽误你拜师?”
郑元威:“拜师早两天晚两天都不打紧。我自幼父母双亡,是跟着叔父长大的,他知晓我只爱剑术,不喜功名利禄,所以才同意我离开长安去拜师。”
豆月白没想到郑元威和她一样,失去了父母亲人。只是自己为了自保,才谎称父母患怪病,自己乃前去寻访医仙求药。
郑元威道:“月白,他日若没有了俗事缠身,你可愿随我长居桃花源?”
随他长居桃花源,豆月白不傻,知道他的话语所指,一时间羞得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郑元威含情脉脉地看看豆月白羞红的脸,和无处安放的双手,心生爱意。
有脚步声响起,豆月白慌得来不及告别,就匆匆地小跑离去。
苏静看看豆月白的身影,向郑元威走来:“元威哥哥。”
“元威哥哥,月小姐好像有点奇怪?”
郑元威淡淡道:“找我有事吗?”
苏静道:“元威哥哥,你知道么,我爷爷其实每日都在为桃花源发愁?”
郑元威道:“噢?”
苏静道:“爷爷年老,本应哥哥接替村长的位置,爷爷觉得他难当此任,而且也为桃花源的将来发愁。”
郑元威道:“谁当村长,我也无权过问,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苏静道:“元威哥哥,我觉得我能当村长,刚才和爷爷争辩了一番,爷爷也动摇了。”
郑元威:“老村长全是为桃花源着想。”
苏静道:“是啊。我愿意一辈子守着桃花源,一步也不离开。元威哥哥……”苏静低头犹豫了下,小声说道:“元威哥哥,你刚才说你以后会来桃花源长居,是真的吗?”
郑元威问道:“怎么了?”
苏静道:“不管你什么时候会来,我都愿意一直在桃花源等你。”
郑元威这才明白,斟酌一番道:“你是个有魄力的好姑娘,希望你能好好守护桃花源,只是我已心有所属。”说完,将怀中的黑珍珠取出,放到了苏静的手中:“拿着它,会有用的。”
苏静的眼圈有点红,元威哥哥心有所属,是刚才那个跑开的豆月白吗?她的第一次动情,却是如风一般,转瞬即逝。
天色刚亮,郑元威一行五人,拜别村长,只是未见到苏静。
五人出了桃花源向南走去,南面是山,翻过山,会节省一多半路程,走到山脚下时,远远传来了呼喊声,竟是苏静,她背着小包裹追了上来。
几人等她到了跟前,苏静气喘吁吁道:“我……我带你们翻山,这山……这山少人走,怕你们走岔受伤。”
山路崎岖不平,又高又险,天气炎热,蛇虫鼠蚁也颇多,几人前爬后拉,足足走了一日,才到达山顶。
虽是盛夏,山顶风大,冷飕飕的。几人衣衫单薄,涩涩发抖。郑元威不在避讳众人,脱下外衫裹住豆月白,将她冰凉的双手握在掌中:“你坚持会,我去寻木柴点火。”
韩一柏虽不能讲话,却很是机灵,他在背风的石头后挖了坑,和郑元威一起拾柴点火。有了火,几人才舒展开来。
苏静从小包裹里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煮熟的羊肉,鸡蛋,和饼子,上火烤热,分给众人。
吃饱喝足,韩一山的话也多起来了:“元威兄弟,你这出手阔绰,想来不是寻常人家啊。”
豆月白一怔,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郑元威他来自长安,一出手便是一颗黑珍珠,一定不是普通人,非富即贵啊。可是,他跟自己说父母已经双亡,这有点想不通啊。
郑元威道:“韩兄此言差矣,我父母早亡,家中亲戚在长安有一官半职,有所接济,只是亲戚毕竟是亲戚。”
韩一山:“那倒也是,虽有亲戚帮衬,也只是一时,长久之计还得靠自己。”
郑元威道:“正是。所以才变卖了父母留下的庭院,前往名剑山庄拜师学艺,我这也算是四海为家了。”
韩一山道:“郑兄这也是落的自由自在。”
郑元威道:“所见略同!人生难得一自在,干一个。”
二人酒壶相碰,举壶畅饮。
不知不觉都喝的有点多,晕乎乎的,郑元威起身朝外走,想吹吹风清醒一下,忽然背后有双手揽住了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背后。他知道不是豆月白,豆月白和他在一起时,从来都是被动的,不会这么主动大胆。他想掰开这双手,但是两只手扣的紧紧的,他不敢用力怕让身后人受伤。
“元威哥哥,就让我这样抱你一会,明日一别,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了。”是苏静的声音。
郑元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会不伤害这个情窦初开的姑娘。
“你先松开手。”郑元威轻声道。
苏静缓缓松开了双手,待郑元威转过身来,又一把紧紧搂住了他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胸口,郑元威刚想要说什么,却看到站在几步开外的豆月白……
他张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要推开苏静,苏静却像粘在了他身上一样。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豆月白转身离开,呆呆地立在原地,任由苏静抱着……
郑元威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那个背风的石头后面的。他回去时,豆月白已经睡了,闭着眼睛,他想伸手叫醒她,被韩一山拦住了:“今天她们几个姑娘累坏了,刚刚睡着,让她们好好休息吧。”
郑元威缩回了手,坐在火堆旁。
韩一山看了一眼紧跟在郑元威身后的苏静,也在火堆旁坐下:“一路走来,咱们也算兄弟了,我虽是个粗人,但也看得出来,郑兄对月白姑娘照顾有佳。”
郑元威点点头道:“月白姑娘沉静安稳,虽然性子有些冷。”
韩一山道:“你和月白姑娘也是郎才女貌,他日若是能情投意合,可别忘了请我吃酒。要是有人不分先来后到,也别怪我不客气!”
苏静知道韩一山话里有话,是说给她听的,有些不自在,离开火堆,挨着阿婵睡下。
郑元威道:“韩兄乃有情有义之人,郑某心中只有月白姑娘,不会负她。”
苏静听得,心里一阵阵酸楚。郑公子心中并无半点她的位置。
豆月白也没睡,她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几日相处下来,知他乃是正人君子,也不疑他。
天亮后,苏静和几人辞别,昨夜她睡得不好,眼圈发黑,眼里有血丝,他走到郑元威跟前道:“元威哥哥,能借一步说话吗?”
离开众人几米远后,苏静压低声音到:“元威哥哥,非常抱歉,你前日送我得那颗黑珍珠,我一直带在身上,今早居然不见了……”
郑元威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既然已经丢了,就算了吧,就当没存在过。”
苏静道:“元威哥哥,那个是你送我的唯一的东西……元威哥哥,这颗黑珍珠是不是就像我和你的缘分,如此的短暂?”
郑元威没吭声,他不想接苏静的话。
“元威哥哥,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会控制不住的喜欢你。我会在桃花源等你……”
说完,苏静转身下山。
阿婵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道:“苏静真好,把咱们送上山。”
没人接阿婵的话,都默默地下山。
阿婵不知所以,看看韩一山,跳到他跟前,把韩一山吓了一哆嗦:“干嘛?”
阿婵逗他:“你平常不是话最多么?怎么不吭声?是不是苏静走了,你不开心?”
韩一山挥挥手:“去,去,去,你哪只眼睛看我不开心了,我开心……”话没说完,一脸踩在圆石块上,滑倒了。
“哈哈哈哈哈哈……”阿婵乐的大笑起来,其余人也满是笑意。
郑元威看向豆月白,刚好豆月白也在看他,他想跟她解释下昨晚的事,但人多不便,只得低声说了句:“月白,信我!”
豆月白微笑着轻点头:“我信!”
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些,山下是片林子,穿过林子又走了很远,才见到个镇子。
郑元威和韩一山,买了马匹和马车,和一些吃穿用品。
韩一柏骑马领头,韩一山和郑元威负责赶车,豆月白和阿婵坐在马车内。
阿婵:“小姐,这下终于舒服多了,这几日赶路,吃不好睡不好,我都快累死了。”
豆月白逗她:“你还睡不好啊,每晚睡得那么沉,被偷走了也不知道。”
阿婵:“这几日不是睡林子,就是山上,硌得我浑身疼。你瞧瞧,一路尘土,咱俩都灰头土脸的。”
听阿婵这么说,豆月白掏出那面古镜,左左右右瞧了瞧,果然没了往日的风采。
阿婵看看豆月白手中的镜子道:“小姐,这面镜子我咋没见过?”
豆月白道:“噢,这是父亲随手买的给了我,不曾拿出来用过。”
阿婵道:“难怪。小姐,我也照照。”
豆月白把镜子转向阿婵,阿婵看了一会,尖叫道:“小姐,有鬼?这镜子里看不到我的影子!”
郑元威和韩一山听到声音,掀起帘子,紧张道:“怎么了?有鬼?哪里有鬼?”
豆月白急急道:“没……没有,刚刚……噢,刚刚有只蜜蜂,我逗阿婵玩呢。”
郑元威和韩一山狐疑地看了看两人,又仔细找了找马车里,哪有什么蜜蜂。
“那个,那个……”阿婵正想说什么,豆月白用手捏了下她的腰间,阿婵会意,不好意思道:“我……我和小姐闹着玩的。”
韩一山道:“没事就好,有事就大声喊,我们就在车上。”
看他俩放下可帘子,豆月白和阿婵才舒了口气。
阿婵压低声音到:“小姐,真的,刚才我照镜子,里面真的没有我的影子,真是太邪门了。”
豆月白举起镜子,里面自己的影子清清楚楚。她挨阿婵更近,头抵着头,将镜子面向她俩,豆月白也是吓到了,镜子里真的只有自己,她惊得一下子坐的笔直,将镜子扣在腿上。太奇怪了,这镜子如此古怪!
豆月白镇定了会,道:“阿婵,你自己拿着这面镜子再看看。”
阿婵抖抖索索地拿了镜子,咦,奇怪,镜子里这个一脸紧张的人不正是自己嘛!
“小姐,有有有,镜子里有我!”阿婵结巴道。
豆月白也凑到跟前,这次镜子里只有阿婵,没有了自己。看来这面镜子里,只能看到握着镜子的人。豆月白把手伸起来和阿婵一起握住镜子的手柄,镜子里却什么都看不到了。太诡异了,这面镜子只能看到一个人,而且是握着镜子的人,要是多人同时握着,居然什么都看不到。阿婵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豆月白想明白,将镜子贴身收好,叮嘱道:“阿婵,这镜子不同寻常,切不可泄露出去。”
阿婵道:“嗯,放心吧,小姐,肯定不会有外人知道。”
豆月白点点头,这世间唯一能完全信任的,也就阿婵了。郑元威也很好,对自己也好,只是时日尚浅。
马车颠簸,豆月白和阿婵都犯了困,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豆月白又梦到了那个玄衣少年,自己正站在一片平坦的山峰之上,山很高,那少年临风御剑而来,衣衫猎猎有声,穿云拨雾,降落在豆月白跟前,他牵了她的手走向崖边,从身后抱着她,就这么静静地和她一起看着远处的风景。她贪恋他的拥抱,温暖宽厚。只是这拥抱太短暂,她还没享受够,那少年却又放了手,御剑而去……
豆月白知道留不住,只是下意识地顺着他走的方向踉跄前行,想要多看几眼他的身影,想要把他刻在心上,追的太急,脚下一滑摔倒了,脑袋磕在了地上。
豆月白睁开眼,哪有什么少年,哪有什么山峰,刚刚自己又做梦了,头磕在了马车上……
又是他,他到底是谁?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
她看看阿婵,阿婵也刚揉着眼睛醒来:“小姐,我刚才做了个梦。”
奇怪,阿婵和自己都做梦了了:“梦见什么了?”
阿婵道:“我梦见好气派的婚礼,满街都是人,全是喜庆的红色,新郎骑着高头大马,不过看不清是谁,还有啊,一路走,一路撒喜钱。”
豆月白笑笑:“是不是想嫁人了。”
阿婵见豆月白打趣,没生气,继续道:“可我就奇怪了,按说我这性子,肯定冲上去捡它十个八个的喜钱才对,可是梦里我却站的远远的,心里还又恨又气!你说怪不怪?”
豆月白点头道:“是挺奇怪,莫不是你的仇家娶亲嫁女?”
阿婵摇头道:“不像,我这人吧,就算跟人有仇,也不会跟钱有仇啊。”
豆月白道:“也是!那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别人抢了你的新郎!”
阿婵脸红,假装生气道:“小姐,你自己还未出阁呢,还拿这个打趣我。”
主仆二人说说闹闹,也是难得的好时光。
这几日一路顺利,有了车马,快了许多,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每夜都是宿在山野林间。